“还记得我吗,……我说过我们还会再见面的吧。”
当那消失之人的声音再次出现时,他竟还恍然认为是死之前的走马灯,再次将他拉入深深恐惧中。
那天之后,他隔三岔五便往小屋里跑,小窗口挂的鹦鹉学会了他教的话,柜子里也终于是添上了新茶。
那也是自己少有的开心的时光,童年缺少的父爱,是一间小小的屋子和一位没有血缘关系的男人给的,男人会告诉他为人处世,教他生活技能,还有各种各样没有吃过的零食,没玩过的玩具。
央回几乎是数着这样的日子过了多久,因为知道他会离开,所以会更加珍惜剩下的时间。但也没想到这么快,还是这种方式。
数月后……
还是和往常一样平平无奇,天却难得有些压抑,风里都飘着几丝焦灼。
因为今天不是假期也就没有跑到连华巷那边,而是拿着伞往村里头走,待到家门才发现附近围满了看热闹的人。
“欸,你们快看耶,我就迟早要出事吧。”“哦哟怎么这样,啧啧,之前就听到啷个家里传来那个叫声哦,都听得我瘆人诶。”“你还不知道咧,都这样好几年了,这孩子爸爸就不是人哦,那小孩子身上全是伤!早些年还有人找他说道一下都被骂走咧,现在不就没人敢管莫。”
听着大妈讨论的声音,心里不知为何生出了几分危机感,在抱怨声中挤过人群,眼前的一幕他实在形容不出现在的心情。
王大关和鼻青脸肿的和他妻子一齐跪在地上,他嘴里在哀求着什么,但因为牙齿被打下来漏风而听不清,耳朵倒是灵敏的听到旁边人群发出的惊呼声瞬间抬起头。
他一把扯过站在前面的央回讨好说道:“嘿嘿、大哥、大哥,你看你看,这是我儿子,你看一下怎么样啊?嘿嘿嘿。”
脑子还没反应过来他说的什么,旁边的刀疤大叔就一脚踹了过去,吐了泼口水,嘴里还骂骂咧咧:“草泥丫的傻逼,你以为现在还是大清王朝呢!还想着卖小孩还债?我们可不吃这套你赶紧的!”
“啊呀!我实在是没钱了呀大哥,不然我也想不到卖小孩嘛,你就大人有大量,通融几天……啊我我、我还有一块玉——”
还没说完,就听到“咚”的一声响,似什么重物磕在了地上。
说话的声盖住了王大关止住的话语,央回一边求一边磕头:“叔叔,您就再宽容几天吧,我爸爸肯定能凑起这些钱还给您的,就宽容几天,求您了。”动作间水泥地上沾上了红,
男人和周围的大妈大爷是真没想到,一个这么小的孩子怎么做到这么熟练的一套动作。
前些年来这家人讨债的时候这男孩身上就没一块好皮肉,他是真没想到这当父亲的能这么畜牲,何况自己也是当爸爸的,他家丫头还在家里吃糖的年纪,这屁点大的崽子就已经能跪地求人了。
只能左右挠挠头无奈道:“哎呀!真是欠你们一家子的嘛,行啰行啰,”他把央回扯起来拍了一下脑袋:“臭小子,哪有这样轻易跪人的,就七天啊,七天后我再来,那时候还还不出来,我就剁你一只手!”他恶狠狠的朝后面的王大关威胁道。
人潮散去,这场闹剧也结束了。
王大关坐在板凳上,满脸横肉拉垂下:“七天就他妈的七天!我上哪去筹钱!”说着又一脸坏事样地看向央回:“还有你,那块玉是你的命乜,”突然又变脸道:“嘿嘿,说到底还要谢谢你嘎,本来要用块玉换几天时间,这下玉也还在,你们赶紧给老子滚去借钱!不然老子有你们好果子吃!”
剩下不到三天时间,期间找遍了那些偏远的穷苦亲戚,最后也只凑到仅仅三万,更别说剩下的十七万,就算把那块玉卖了也拿不出来。
央回中间也不是没想过干脆鱼死网破,等要债的把王大关带走,就是弄死也不关他事,只要这中间一直盯着他的小动作,别让他把玉佛卖掉,他就能一走了之了。
但比不过变数,前一天王大关突然接到个陌生号码,那头被处理过的声音说他可以先帮他垫付十七万,不用报酬,前提是要他本人去。任谁来听都会觉得不对劲,可偏偏王大关惜钱如命,妻子也是个不敢做声的,处在旁边只能干瞪眼。
央回倒是觉得正中他下怀。
王大关很快到了说的位置,那人说在那等他。暗下的天雨还在浠沥沥地下,他看看周围也没个能躲的地方,只能拖着一身肉来回踱步。
很快,雾蒙蒙的远处出现了一穿白衣似鬼影的人,脚下溅水向这边迈步,待人慢慢走近,王大关一脸警惕地看着眼前这个奇装异服的男子。
刚刚是有脏水嘣他身上去了噶,这么一看下摆没有一点脏耶,看错了?视线渐渐往上移时被一把白色油纸伞遮住去路。
不会他娘的是个装神弄鬼的疯子嘛,哎算了,管他爹呢!只要能给老子钱疯子不疯子的有什么。
“嘿嘿嘿嘿,您就是那好人吧,”笑的一脸妩媚样,又不知道自己这样满脸猪肉很膈应人。
来人极轻嗤笑一声又装作正常:“你叫王大关?”
“欸是是是!您没有认错噶,我就叫王大关,嘿嘿。”
雨打在纸伞上,让白衣男声音幽幽地听的不真切:“没有认错啊……那就好啊……”
“那个……您十七万怎么办啊……”他搓搓手,小心翼翼试探道。
“怎么办啊?可我今天来不是为了这个呢……”
“啊?”
眼前的油纸伞猝然抬起,恰巧横空劈下一道闪电,那露在白伞外头的脸也倏然乍现,给映上煞煞惨白。
“啊啊啊啊啊啊!!!鬼、鬼啊!救、就命救命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连声惨叫划破天空。
他脚下一软瘫倒在地上,想爬又因为肥胖而爬不起来,似一块肥肉在砧板上揉捻。
“闭嘴!”他嫌恶地出声,下一秒那人就真吓得不出声了。
好人蹲下身子用脸歪头看向他:“今天敢来这……说明你准备好遗言了吧?”
真到了近处看这人,那身衣服像是有道屏障一样把雨水隔绝在外,自己真遇到鬼了?是自己作恶多端地府白无常来索自己这条贱命了?
王大关不信邪的摇头神叨叨哆嗦:“没有、没有,南无阿弥陀佛,求佛祖保佑、求佛祖保佑,白无常快走开……”现在他是真的希望自己老妈传下来的玉佛是真的。
白衣人难忍地爆了句粗口,他也是有病,还和这种贱人浪费时间……
他额头上渐渐亮起一抹神似一瓣花状的深红,天边挂着的白暇月像是闻到食物般也染上嗜血的红。
“求我?求我也没用啊,杀你都算脏了我的手,”他看王大关的窝囊样语气逐渐变得阴冷:“既知现在,何必当初,蹉跎一生,枉为人父!”
嗡嗡嗡……
王大关眼里的恐惧在抬头看天时变成呆滞,嘴巴大张却说不出话,就只是痴呆地望着天,仿佛有什么东西把魂给勾过去了。
天边逐渐凝聚起中央的庞然大物,没过多久,一尊端坐莲花台的千手观音伴随着万人诵经声现世,血月恰好成了那脑后的玉盘。
它和平常在寺庙看到的雕刻观音不同,这尊半边天大的千手佛竟是通体腥红、双眼紧闭,犹如刚从地底十八层爬出来的炼狱罗刹杀人于无形。
紧接着那闭紧的双眼像是感知到什么般,朝地上的东西低垂下巨头,下一秒,眼睛睁开,周身的威压光是在千里外都无法忍受,但白衣人站在中央却始终像是没有感知般。
赤血观音死盯被经声压倒的王大关随即转向白衣男子。
白衣人站在旁边没有作声,而那巨佛像是得到了无声的准肯般重新合上眼,做降魔印的那只金刚宝手朝地面垂下。
它单指点地,王大关连挣扎都忘记做,身形便作灰消散,世间一片静默。
观音手回到原位继做禅定,自王大关魂飞那一刻,它身上也像洗去了罪孽般久泛金光。
观音菩萨现世,举手佑众生,垂指降余孽。
身后悄无声息来了个人:“啧啧小九,上次看到它发怒还是什么时候了,说着让我别轻举妄动,自己却管不住手,你再这样我就要生气了诶。”
“你生气又能把我怎样。”他嫌弃道。
突然又抬起眼望向身后唯一能通往那间小屋的路,无趣地踢了踢脚下的碎石子嘟囔:“凡间路数漫长,此次过后又要等上好久了……。”
“谁让你非要管这垃圾,难不成你和他这段时间还摩擦出情感了?”
因为下次再见就形同陌路了。
“要你管!,走了!今天回莲花镜。”他扯着那闹情绪的人后领子,后者听到后四字瞪大眼睛叽叽喳喳地跟在踏入那片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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