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贺弥生坐进驾驶座，手指刚搭上方向盘，突然眼前一黑，额头重重磕在方向盘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
弥实正踮着脚往车商爬，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吓得一个激灵，连忙扑到朝贺弥生身边查看情况，“怎么了？”
只见朝贺面色苍白如纸，额头上已经泛起一片红痕，细密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
“嗯……没事，”朝贺弥生闭着眼睛缓了缓，才勉强直起身子，他抬手按住隐隐作痛的太阳穴，声音弱了几分，“只是有点乏力，休息一会就好。”
朝贺心里清楚，这是异能过度消耗的代价。
或许不止这个原因。他的身体原就有隐伤，再加上从早上到现在滴水未进，情绪起伏太大，进而加重了身体负担，现在终于是到了极限。幸好过去已经习惯了伪装，刚刚才没有在五条悟和虎杖面前表现出来，这下松懈下来，所有的疲惫都如潮水般涌来。
弥实的小手紧紧攥着朝贺弥生的衣袖，欲言又止。他下意识想说“你要爱惜身体”，话到嘴边却又觉得有点多余，主人怎么可能不清楚自己的身体状况？他一个连人都算不上的系统，有什么资格指手画脚？
朝贺弥生此刻无暇注意弥实的异常，只是闭目调息。等到体内那股虚脱感稍稍缓解，他才挥手示意弥实系好安全带，踩下油门驶离这片森林。
夜色如墨，车灯划破黑暗，引擎的轰鸣声在寂静的郊外格外刺耳，但很快就被无边的黑暗吞噬，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未曾发生。
*
羂索阴沉着脸拉开传送门，身后是被黑风卷回的漏瑚和花御。他此刻心情极差，不仅是因为不听话的咒灵，还有今天冒出来了个他意料以外的人。
据点内，真人正悠闲地躺在沙滩椅上，缝着线的脸上挂着诡异的笑容。他面前是一片人造海滩，一只红色章鱼正在浅水区玩着沙滩球。听到动静，真人头也不抬地翻着书页：“欢迎回来，花御、漏瑚。”
“呵，你看他们这样子像是能回答你吗？”羂索用夏油杰的嗓音冷冷道，声音里带着明显的嘲讽。
真人这才合上书，转头看向门口。当看到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同伴时，他缝线下的眼睛骤然睁大了瞬：“漏瑚！花御！这是怎么回事？”
他们都是咒灵中的佼佼者，不管是咒灵还是人类，其中能称得上对手的，不过屈指可数，是谁有能力将他们伤成这样？
“五条悟干的？”没有感知到陌生咒灵气息，真人危险地眯起眼睛，在他的认知里，能重伤他们人类的只有那个号称最强的男人。而且漏瑚有说过要去会会这人，莫非……
羂索摇头，召回牵引着咒灵的黑雾：“他们从五条悟手里逃出来后，被另一个人拦住了。”
作为活了上千年的存在，羂索自认为对咒术界了如指掌，这突然出现一个完全不在掌控之内的人类，他感到一丝久违的危机感。
真人蹲下身，手掌依次按在花御和漏瑚身上。片刻后，他抬头时眼中已经充满杀意：“花御的贡花被夺走了，咒力消耗巨大，他们现在的状态几乎退化到刚诞生时的水平。”
“短期能恢复吗？”羂索皱眉。在他的计划中，这两个特级咒灵还有大用。
“可以是可以。”真人面色冷淡地看着羂索，“但需要你提供帮助。”
“好。”羂索当然明白他的言外之意，无非是要人肉、咒灵，点头答应。
见他应下，真人又补充道：“夏油，我要这个人的所有情报。”他手指摩挲着脸上的缝合线，眼中闪烁着危险的光芒。
“当然。”羂索沉声应道。就算真人不提，他也会彻查这个意外因素，任何可能影响他谋算的存在，都必须被清除。
*
另一边，虎杖悠仁被送回秘密住所。五条悟接到紧急电话匆匆离开，留下他一个人瘫在沙发上消化今天的所见所闻。
说实话，今夜发生了太多让人震惊的事，但不论是实力强横还会说话的咒灵，还是他对五条老师的最强之称有了更清晰的认知，都比不上“弥生哥和弥实是咒术师”这个消息来得让他惊讶。
要说为什么的话……虎杖悠仁手背在脑后，一头倒在沙发上，仰头望着天花板，喃喃自语：“因为对比遇见的其他咒术师，感觉他太温柔了，感觉完全不适合这个身份啊。”
“果然还是花店老板的身份更适合他一点。”
还有弥实，如果不是亲眼所见，谁会相信他是从小生活在看得见诅咒的世界呢，想起弥实往日跟在朝贺身边的乖巧样子，虎杖忍不住心疼，“那么小的孩子，就要面对这些可怕的咒灵……”
“呵，天真。”脸上突然裂开一张嘴，宿傩嘲讽的声音在空荡的房间里格外刺耳，“小子，你居然在担心那个男人和小鬼？”
“他们可没你想的那么简单。”
虎杖皱眉：“你什么意思？”
“用你们人类的划分标准，那个男人比起[咒术师]更接近[诅咒师]吧，而且还是最穷凶极恶的那类。”宿傩的声音里带着恶意的愉悦，“至于那个小鬼，根本就不是纯粹人类，最多是个人造的傀儡。”
虎杖猛地坐直身体：“你胡说！”
“信不信由你。”宿傩嗤笑道，“我也好奇，为什么傀儡小鬼体内还有残破的人类灵魂，而且灵魂上覆盖的血色还如此浓重。至于你哥……”他故意拖长音调，“他身上的血腥味，当初隔着老远都闻到了，熏得人都要吐了。”
坐在尸山血海的高处，浑然不觉自己有什么资格这样说别人的宿傩悠悠吐出两个字：“有趣！”
虎杖的拳头不自觉地握紧，看起来憨直的少年并不愚笨，是个天然的直觉派，对外界有一套独到理解，虽然不愿相信宿傩的话，但这些说辞却莫名解释了他一直以来的疑惑：
为什么当初刚认识时会觉得弥生哥身上总给人种矛盾感，为什么弥实偶尔会流露出不符合年龄的成熟与冷漠。
他不是没有过好奇，但是随意探究别人的隐秘，在他看来是极其不不礼貌的行为，何况后来他们相处得很融洽。
“我相信弥生哥和弥实。”最终虎杖坚定地说，“不管他们过去怎样，至少我认识的他们是很好的人。”
宿傩不屑地哼了一声，不再多言。但在他栖身的生得领域内，诅咒之王露出了玩味的笑容，那两人的秘密，应该比虎杖这个傻小子想象的要有趣得多。
夜色渐深，城市的霓虹依旧闪烁。一只黑猫悄无声息地跃上墙头，金色的瞳孔在黑暗中闪烁着诡异的光芒。它注视着远处朝贺他们离去的方向，尾巴轻轻摆动，随后化作一缕黑烟消散在夜风中。
朝贺弥生的车驶入市区。后视镜里，他的脸色依然苍白，但眼神已经恢复了往日的清明。
弥实坐在后面时不时偷瞄他。
“想说什么就说。”朝贺弥生突然开口。
弥实在“担忧朝贺的身体状况”和“关注能量收集任务”中犹豫了一下，脑中又浮现出之前的念头，最后话题偏向后者：“主人，先前那道……”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那突然出现又消失的诡异，顿了顿。
朝贺心领神会，明白他的意思，“嗯，我也注意到了。”
纤长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方向盘，“那应该不是幕后之人的本体，更像是被驱使的、木偶。”他这样形容道。
“操纵…咒灵吗？”朝贺沉思。现在回想，那道黑风不过是占了出其不意和自身所带的奇异特性，并没有对他们发起攻击。
“这种能力，跟咱们资料里调查的那个诅咒师——”弥实脑中自动检索相关信息，与镜中的朝贺四目相对，“他不是已经死了吗？”
“啊啦，这谁知道，说不定能秽土转生呢。”朝贺弥生眯眼笑着说了个冷笑话。
车窗外，灯火如繁星般闪烁，两人都清楚，在这看似平静的夜晚，危险的暗流已经在涌动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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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事起涟漪(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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