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不能慢，就怕拖久了出差错。
祁安第二天就上了李姑婆家的门，婉言谢绝了这门事。
李姑婆更是直接带着祁安上了王老爷家的门，亲自去说这件事。
王老爷家也不是个霸道的，结亲又不是结仇，对方不愿他家也不强求。
祁安也看到了被李姑婆夸了又夸的王二小姐，确实是位美人。
杏面桃腮，柳眉如烟，生了副楚楚动人的样貌，也是一等一的美人。
王二小姐虽有些失意于祁安的心意，但也没有失礼的地方，只是好奇原因。
论起条件来，她本身也不算差，甚至称得上优渥，可祁安一个普通农家子拒绝得倒是痛快。
临别时王二小姐还特意差侍女悄悄过来问过，无恶意，只是有些好奇。
祁安只是礼貌微笑：“我心中有人，若是应了小姐的姻缘，岂不是对小姐不公。”
他不知道这位王二小姐看中了他哪一点，可能是样貌，可能是潜力，但这些祁安并不关心。
他实话实说，既是因为看出王老爷家不是什么仗势欺人的人家，也是因为他本心便是如此。
祁安的表现不卑不亢，倒是让王老爷高看两眼。
王老爷对祁安的拒绝也不气，大大方方的说着结亲不成交个朋友也行。
十七岁的秀才还挺值价的，有结交的价值，值得投资。
祁安离开的时候还带着王老爷送的礼物。
他从王家出来，回头看了一眼府院的大门。
王老爷倒是个明白人，他外婆那一家怕是只顾着打探王老爷家的背景了，没打探过王老爷家的为人。
王老爷他家虽是商人，但是人家族亲中也有人在京城里当官。
这样的人家，王家人那点儿小心思怎么可能瞒得过人家，哪怕真结了亲，王家的期望也不可能达成。
算了，反正跟他没有什么关系了。
祁安收回自己的目光。
回到家后，祁安看着不安和有些慌张的娘，心底生出一股疲惫。
有不少想说的话，可是又没有精神说出来。
又不是没有说过，以前说过多少次，作用都不大。
同样的话祁安已经不想再多费口舌了，他想到回来的路上撞见的人。
看见他跟老鼠看见猫一样，想来那边暂时不会起什么心思了。
虽说这些事算不上什么大麻烦，但是还是会心累啊。
*
“……小宝啊。”祁安叹了一口气，突然伸手抱住了面前的少年。
脸埋在了少年的肩颈处，鼻翼间闻到的是驱蚊香包的味道。
夏季多虫蚁，小宝又爱玩，顾杞特地配了驱虫散蚊的药包给小宝戴着。
小宝本来正在玩祁安给他带回来的那只小木鸟，他现在还没有搞明白这只小木鸟是怎样动的，对它的兴趣还很大，是他最近的新宠。
突然被祁安抱住他明显愣了愣。
转了转头，祁安的头发从他脸侧擦过，痒痒的。
“安哥？”小宝松了手里的小木鸟，犹豫了一下，抬起手抱住了祁安，“安哥很累吗？是最近夫子太严了吗？”
他不知道祁安的心路历程，只是听着祁安的声音好累好累的样子。
“是啊。”祁安低低笑了两声，顺着小宝的话，“夫子好严啊，给我布置了好多功课。”
“我好累啊，小宝让我抱抱好不好？”
小宝：“安哥抱抱就不累了吗？”
祁安闭着眼：“是啊，抱抱我们小宝就不累了。”
小宝想了想，抱住祁安：“好呀，小宝给安哥抱。”
祁安感受到收紧的力度，偏偏头，埋进了少年人的肩窝。
“真好啊，小宝。”
他不知道是在说人还是说事。
祁安在小宝肩头蹭了蹭：“要是你能开窍就好了。”
跟小宝在一起他总是会放松很多，看着小宝开开心心的模样他也会不自觉地感到开心。
只是他还是有一点贪心。
他想要小宝能够喜欢他，不是那种对哥哥的喜欢，而是对喜欢的人的那种。
可惜小宝傻乎乎的一根筋，不知道心思。
祁安抵着小宝的额头，弯着嘴角笑。
“不过也没关系，小宝只有开开心心的就好。”
不用为其他的事情烦恼，只需要操心一下每天吃什么玩什么就好了。
小宝：“我每天都很开心啊。”哥哥对他好，朋友和他也好。
小宝想到祁安刚刚的话，搭在祁安腰间的手臂重新抱住了，整个人像是窝进了祁安怀里。
“我给安哥抱一下，安哥也开心！”小宝笑嘻嘻地说着。
祁安闷闷地笑了两声，也没撒手。
“嗯，谢谢小宝啊。”
“叩叩”敲门的声音让祁安放开了小宝。
进来的人是王氏，手里端着煮好的绿豆汤。
“天气太热，安儿跟小宝喝点绿豆汤吧。”王氏笑得好像和往日一样，将两碗绿豆汤放在桌子上。
只有祁安看得出她脸上的笑里带着点讨好的意味。
祁安心里叹了口气，心情略微复杂。
“我知道了，谢谢娘。”
小宝也跟着喊：“谢谢婶子。”
王氏笑了笑，看向小宝的眼神里有一点儿复杂。
凭心而论，小宝其实什么都没有做错，起了心思的人是她儿子，小宝什么都不知道，真要算起来，她儿子才是心思不正，哄骗人的那一个。
可是，作为一个母亲，她又很难不生出一点儿怨念来。
只是她也知道，依着她儿子的性格，若是她因此将怨气扯到小宝身上去，她跟儿子之间的关系只会更加恶化。
所以她对小宝笑了笑：“不用谢，小宝喝完了再跟婶子说，灶上里还有。”
小宝：“好。”
祁安看着王氏，抿了抿唇。
他看得出王氏的心思，看着他对小宝的态度，依旧心累。
他娘也不是什么都不懂啊，怎么碰上他外祖家就拎不清了呢。
唉。
祁安觉得头疼。
温热的指尖压在了额心，抬眼看见的小宝的笑脸。
“安哥不要皱眉！”小宝说，“会把福气吓跑的。”
记忆中有人这样说过的。
高大的男人会把不开心的小孩儿高高举起，让他骑在脖子上，笑哈哈地说着小孩儿不要老是皱眉，会把福气吓跑的。
祁安长吐一口气。
“嗯，好，听我们小宝的。”祁安舒展开眉眼，露出笑。
*
季言从外面回来的时候小宝已经在家里了。
“大黄你回来了！”
小宝跑过来迎接季言。
“你去哪儿了？”
季言：“汪！”
他闻到了不好的味道，是隔壁那个小白脸的味道！
你是不是又去找那个小白脸了！！！
自从变成了狗，季言的嗅觉变得灵敏了很多，比如说现在，他就从小宝身上闻到了一股墨的味道。
顾杞虽然也会写字，但是身上更多的是药草的味道，而玉河村里会沾上墨味儿，又和小宝关系好的人——除了隔壁那个小白脸还有谁啊！
“汪汪汪！”笨小狗！你不能被那个小白脸骗啊！
那个小白脸哪儿好了？不就长得好看了点吗？像这样的，等回京了哥能给你找出来百八十个来！
“大黄？”小宝歪头，“你和别的狗狗打架输了吗？”
看起来好像很生气的样子，而且他看到大黄身上的毛乱糟糟的，沾了不少草屑和泥土。
他安慰大黄：“大黄，没事的，输了也没关系啊，大黄输了也是很厉害的。”
外面的大狗都好凶，特别是村头冬爷爷家的那只大黑，每次他见了都要躲到哥哥身后，可是大黄都敢为了保护他跟大黑打架。
虽然打输了，可是小宝还是觉得大黄好厉害。
“是不是大黑又欺负你了。”小宝挥挥拳头，“我们去告诉冬爷爷，让冬爷爷收拾它。”
冬爷爷是大黑的主人，可喜欢小宝了，每次见到小宝的时候脸都笑出褶子了。
或者说，冬爷爷对村里的孩子态度都挺好的，这个脾气古怪的老人对大人的态度强硬，但是对孩子们却很好。
“汪——”谁输了？就村里那几只臭狗怎么可能打的得他？
他可是人，硬拼打不过他可是会动脑子的。
季言不服气。
不对！
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
“汪呜！”你不要转移话题啊！
“大黄，我听不懂。”小宝嘟囔着。
季言：“……”只恨现在只是条狗。
“小宝我回来了。”
“哥哥！”
季言也跟着跑过去，一人一狗先后跑到了顾杞面前。
“汪！”季言叫了一声。
顾杞……你不能多看着点儿人吗？小宝快要被隔壁的小白脸拐带走了。
那个狡猾的小白脸就知道对小宝用怀柔政策，温水煮青蛙。
你不多看着点儿的话，孩子肯定会被拐跑的。
季言也经常跟着小宝，也看过祁安跟小宝的相处，即便是他也不得不承认，祁安对小宝是真的好啊，格外纵容。
季言觉得他家这只傻小狗敌不过那个心机小白脸。
季言抬起爪子扒拉了一下顾杞的裤子。
你可不要晃眼啊。
他还等着变回去之后把小宝带回家呢，别还没有等他变回去，人就被拐跑了。
顾杞：“？？？”
顾杞没把季言的反应放在心上，转头看向小宝：“小宝今天做了什么？”
小宝紧紧跟在顾杞身后，嘴巴里叭叭着自己今天做的事。
跟着祁安学习认字，研究了小木鸟，在祁安那里喝了绿豆汤，还听祁安讲了故事……
小宝把今天每一件开心的事情都讲给哥哥听，上扬的尾音透着欢快，听着就让人觉得开心。
顾杞也不是光听，偶尔也会回上几句，问出来的问题也表明他有很认真在听小宝讲话。
就是……祁安的名字是不是出现太多次了？
顾杞微微皱了皱眉。
一句话里祁安的名字至少会出现一次。
莫名的，顾杞和季言的心理在这一瞬间有了诡异的重合。
祁安这两个字……似乎有些刺耳。
他想多了吧。
发现自己的想法，顾杞摇摇头，把那个奇怪的想法甩出脑子里。
仔细想想，祁安的名字出现这么多次也正常，小宝本来就是去祁安家玩的，那今天发生的事情里提到祁安很正常。
觉得刺耳什么的，可能是他想太多了吧。
如果季言知道顾杞的想法，可能会举起四条腿应和他的想法。
完全没有想太多，隔壁那小白脸就是想要拐带他们家小狗。
在这方面，季言有很多话题想要跟顾杞说。
今天又是痛恨自己不能说人话的一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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