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家多了一个人祁安自然是有注意到的。
“小宝，那个人是谁？”祁安好奇。
小宝回头，看见跟在顾杞身后的季言。
“季哥。”小宝回答，他想了下季言说过的话，“逃难的。”
小宝想了一下季言跟顾杞解释过的话，总结了一下大概意思，觉得自己的形容没有问题。
他眨巴着眼睛看着祁安，一副求夸奖的样子。
祁安：“逃难？”
他又看了看季言，哭笑不得。
就季言腰间那块玉摘下来说不定都够把小宝买下来的。
怎么可能是逃难的？
低头跟小宝对上眼，他也不点破，笑笑：“是吗？”
真奇怪，刚刚落到自己身上的怨念视线来自那个不认识的人。
有种熟悉的既视感。
祁安低头，看见了跟在小宝身边的大黄。
嗯……说实话，那股视线跟前段时间的大黄给他的感觉很像。
说来也奇怪，拍花子那事之后，大黄好像就恢复正常了，没那么……聪明了。
祁安眼睛闪了闪。
“……安哥？”袖子被人拉了拉，低头看见鼓起了脸的小宝。
祁安：“嗯？”
“安哥不听小宝说话。”小宝撇着嘴看着人。
祁安并不介意小宝的小脾气，反而乐意见到这个，因为这也意味着小宝与他亲近。
他笑笑：“对不起啊，小宝，是我不好，我道歉，小宝原谅我这一次好不好？”
祁安笑着，捧着人的脸小声哄了好一会儿。
季言的事情挺好打听的，出门转一圈就能打听到。
大府城来的富家公子哥儿，说是来这儿玩的，虽然村里人也不知道这村子里有什么好玩的，大概是有钱人家的心思他们看不懂吧。
至少他们看着在那儿对玉河村的好山好水好风景侃侃而谈的季言，努力没有露出一个看白痴的眼神。
也就有钱人家才有这闲情逸致，他们这些天每天忙的不行，有几个人有闲心去看那山的水的。
因此，季言给村里留了个钱多闲的无聊的大少爷的印象。
季言知道了也没啥大反应，乐呵呵地说：“至少不是人傻钱多嘛。”
然后季言凭借着一堆糖果点心成了村里的孩子王，时不时领着三五几个孩子在村头村尾到处跑，有时候甚至还一起闯祸，弄的顾杞还得去道歉。
顾杞有时挺心累的。
他有种家里养了两个娃的感觉，大的还没有小的懂事，至少小宝不会跟人去偷摘别人果子被抓住要他上门领人的。
顾杞压着额头上鼓起的青筋跟人道歉，季言缩着脖子站在后面，让说什么说什么，让给钱给钱。
一看特熟练，看来以前没少惹祸。
不怪顾杞对季言客气不起来。
祁安打听到这些挑了挑眉。
这位季公子的行事作风倒是不同。
“小宝，小宝，回家吃饭啦。”季言轻车熟路地摸进祁安家的院子，“顾杞做好饭了。”
小宝抬起头，手上还沾着墨：“啊？吃饭了吗？”
祁安在教小宝写字。
季言几步走过来：“小宝在写字啊，写的什么？”
祁安看着跑过来，不经意撞开他的季言，眯了一下眼睛。
“小宝的名字。”小宝说，露出纸张上的字。
季言看着纸张上有些稚气的“顾小宝”几个字，盯着那个“顾”字看了好久，然后露出笑脸，毫不吝啬夸奖的话。
“真好看，小宝真厉害。”
祁安看着季言对着小宝那个一通夸啊，把这样简简单单的一篇字给夸上天了，说得好像小宝写出来什么惊世之作一样。
祁安嘴角抽了抽。
他大概知道季言为什么能跟孩子们玩到一起去了，明明季言看着跟顾杞差不多大。
小宝都被夸得不好意思了，捏着祁安的衣服：“真的吗？”
季言：“当然，超级棒。”他弟弟写的字，当然是最棒的。
“小宝写的真好，这张可以送给我吗？”
小宝：“好啊。”
季言小心地拿起那张纸，确认上面的笔墨已经干了之后把它折好收起来。
祁安拿着湿帕子正在帮小宝擦干净手上沾上的墨，目光关注着季言的动作。
季言扫了一眼桌上的笔墨，撇了下嘴，眼里闪过一丝嫌弃，转头对着小宝换上一副笑脸：“小宝是要学写字吗？那我送你一套好的笔墨好不好？”
回府里拿肯定是来不及了，不过明天可以去府城看看有没有好的笔墨砚台。
他扫了一眼桌上的笔墨，这些是祁安的，虽然祁安家的条件在玉河村算作不错，可是在季言这样的人眼中还是不行。
他弟弟就应该用好的。
“安哥教我认字。”小宝说，是很开心的模样，“还有写字。”
“小宝很厉害，第一次写就能写的这样好。”少年喜欢被夸，祁安也不会吝啬这个。
才不是第一次呢。
季言想。
季家的孩子不论男女四岁启蒙，小宝的蒙师可是他们家花了大心思请来的，只不过……季言垂下眼，后面闹出来的那些事情影响了小宝的进学。
“小宝厉害。”少年扬起下巴，在另外两个人看来怎么看怎么讨喜。
“是呀，是呀，小宝真厉害。”季言说，“走吧，走吧，回去吃饭了。”
小宝：“嗯，好，安哥我回家啦。”他对祁安挥挥手。
祁安：“嗯。”
祁安看着季言跟小宝离开，袖子下的手指不自觉的捻了捻。
*
晚饭做了野菜团子，搭着野菜鸡蛋汤。
小宝一边啃着团子，一边跟顾杞说他跟祁安学认字写字。
“这样啊，小宝真厉害。”
小宝不好意思的笑。
季言一口团子搭着顾杞新泡的酸萝卜吃着，听见小宝的话应着：“没错，我们小宝特别厉害，写得可好了。”
小宝接着说：“也没有啦，安哥比我写的好看多了。”他见过祁安写的字的，很好看，有着说不出风骨。
“哪儿有，小宝写得很好。”祁安参加过科举，字写得好很正常，小宝作为一个初学者，写出那样的字本身就很厉害了。
至于小宝之前学过的那几年，季言很自然地忽略了。
那才几年啊，不算。
顾杞看着这一应一和的两个人，无奈笑了笑，给两个人碗里添了些汤。
“好了，好了，吃饭。”
季言跟小宝对视一眼，两个人都对对方笑了一下。
“好。”
*
第二天镇子上逢集，季言一大早起的很早，随便洗了把脸就要去叫小宝起床。
然后被顾杞一把拎住了后衣领：“让小宝多睡一会儿，闲的话过来帮忙做早饭。”
时候还早，小宝用不着这么早起床。
季言看看灰蒙蒙的天，好像也是。
“行吧，对了，对了，顾杞，早上可以多个我煮个鸡蛋吗？”
季言借住在顾家自然是付了食宿费的，只是在吃食上倒是没有搞特殊待遇，季言对这个适得很好。
“嗯，好。”
“嘿，谢啦。”季言笑嘻嘻地跟上去，准备帮顾杞烧火，“要不做个野葱炒鸡蛋？我昨天从山里挖了好多回来，小宝不是喜欢吃这个吗？”
顾杞看他一眼：“嗯。”
他想了一下，还是叮嘱了一声人：“你不要自己一个人进山，小心遇上狼。”前几年村里刘婶的男人就是进山撞见狼没了的。
季言要是出事了可不好。
季言：“知道了，放心啦，就算遇到狼也不怕，我比它厉害多了。”
顾杞懒得理会说大话的季言，只给人递了个眼神。
厉害？什么厉害？偷个果子都能崴脚的厉害吗？
顾杞只想给他一个白眼。
季言摸摸鼻子。
他本来就很厉害，他的武功可是大家教授的，他哥专门请了军中的武师傅来教他。
至于从树下摔下来崴脚的是只是意外而已，被人抓住了有点儿慌，一脚踩空了。
小宝起来的时候早饭已经做好了，他自己洗好脸，梳好头，开开心心地跟顾杞和季言问声早，然后坐下来吃饭。
小宝是个不挑食的乖孩子，野葱炒鸡蛋搭着白粥，再加上一个煮鸡蛋，吃得饱饱的。
然后乖乖坐在自己的板凳上，等哥哥洗完碗收拾好出门。
季言坐在小宝旁边跟他说着话：“小宝有没有想要的东西呀？”
“糖糕，果干，风车……还有没有想要的？”
“对了，还要给你买套好的笔墨。”
小宝看着掰着手指说着自己计划的季言，偏偏头。
他很认真地说：“哥哥会给我买的。”
季言笑笑：“我给你买不是一样的嘛。”
小宝认真地摇摇头：“不一样。”
季言：“嗯？”有什么不一样？
小宝：“唔……哥哥说，无功不受禄。”
季言闻言笑了，抬手在小宝头上揉了一把：“你知道这个词的意思吗？就拿来用，这么说的话，怎么顾杞给你买就行了？难不成你给顾杞帮忙了？”
小宝奇奇怪怪地看他一眼：“可是，哥哥是小宝的哥哥呀。”无功哥哥也会给小宝买他需要的东西。
家人之间可以不需要讲究那么多吧。
季言笑不出来了。
感觉被扎了一刀。
他看着无知无觉插他一刀的小宝。
这刀，略深，略痛。
“季言？”顾杞收拾好了出来，“怎么了？要走了。”
他看着季言蔫头耷脑的，问了一句。
“没什么。”季言摇摇头，“我帮你拿东西吧。”
顾杞今天去镇上还要将处理好的药材给医馆那边送去。
“嗯，麻烦了。”
“小事儿而已。”又没有多重。
“我也帮忙。”小宝也跟上去。
“行。”季言没拒绝，“小宝来拿这个，这个比较轻。”
顾杞看着两个人分赃似的瓜分着那些已经打包好的药材，无奈笑了笑，摇摇头，去拿另外的东西了。
去镇上要坐牛车，等到了村口季言脸就拉下来了。
他看着阴魂不散的某个小白脸，看着巴巴凑上去的小宝，小声地哼了一声。
村里人知道祁安跟顾家关系好，加上在外人面前祁安没敢太过越界，村里人见两个人略显亲近的模样倒也没觉得奇怪。
也就有那么一两个人打趣一两句就算了。
季言就更不可能去点破这些了，点破了对他有什么好处？让他家小宝招来更多难听的话吗？
眼不见心不烦。
季言往顾杞旁边一坐，努力不去那边那两个，他怕自己控制不住自己。
顾杞：“嗯？怎么了？”
季言：“没啥。”瞧见那个小白脸就心烦。
顾杞看看季言，又看看一边的另外两个人，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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