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也是这样的。”小宝说，“我以前不小心摔到的时候，哥哥也会生气。”
“安哥说，因为哥哥疼我，所以我摔到受伤了，哥哥才会生气。”
哥哥生气的不是他添麻烦了，而是生气自己，生气自己没有看顾好他。是因为心疼他才会这样想，是对他好。
“哼。”易棋弹了一下小宝的额头。
“那家伙倒是会哄人。”什么乱七八糟的都说。
“小棋你老是把我当小孩子。”小宝摸摸额头，“明明比我小。”
易棋比小宝小半岁。
易棋瞟了他一眼，不去跟他争年龄问题，就小宝那一根筋的脑子，争这个有什么用。虽然他比小宝小半岁，可真论起算计阴谋来，小宝完全比不过他。
易棋想，小宝口中的哥哥把他养得太好了，干净得跟张白纸一样，在京城这个地方显得格格不入。
“走了，带你去吃好吃的。”
“哦。”
身后一片安静，最后是一声笑打破了这个氛围。
笑出来的是德康长公主，她看着已经走远了看不见身影的两个少年，手里的扇子掩着红唇：“我倒是第一次瞧见棋儿这个模样。”
对于将他们无视的两个少年，倒是没有人生出不满。易棋的性子本就这样，而另一个一看就是被易棋牵着走的。
她有些惊讶，那个以往半天说不出一句话的侄子竟然有一天会一口气说出这样一长串话来，还真是少见。
说实在的，关于易棋这个侄子，德康长公主心疼他小时候的经历，但是又嫌弃他那性子。以前易棋不爱说话，并不是什么害怕畏惧，不愿跟别人说话，而是嫌弃别人蠢笨，没有跟他人说话的兴趣，那一个平静中带点嫌弃的眼神看过来，看得人心口疼，很气人。
“有趣，有趣。”德康长公主笑着，发间的金步摇轻晃，“武信侯家找回来的这位小公子，也是个妙人儿。”
季慈原本是在看陈州那一行人，听到德康长公主的话回过头来，微笑：“长公主过奖了。”
“哈哈，我可没说错，是个有趣的小家伙。”她摇摇扇子，“好了，我还得去招呼别的客人，就先告辞了，太子殿下自便即可。”
至于这群小辈，德康长公主知道太子和季慈心头有数，这事说大不大，真说起来就是小辈间的玩笑，易棋的手段也出乎意料的温和。
这事儿算不得什么，她这个东道主也不掺和，她也愿意给易棋这点面子，好歹也是皇帝和太子的宝贝疙瘩。
德康长公主离开了，季言立马变了脸色，抬脚就要往陈州那边走。别以为他看不出来，陈州骗小宝铁定是因为他，上次他揍了陈州一顿，他肯定是不服气才去戏耍小宝的。
“小二。”季慈喊住了季言。
季言停住了脚步。
“跟着去看看小宝，不要让小宝冲撞了贵人。”四皇子的性子不定，看着好像跟小宝很好，但是季慈还是有些不放心。
季言狠狠地扫了一眼陈州他们：“好。”
他对太子行了一礼，往易棋他们离开的方向追去。
“冲撞了贵人。"太子将这句话重复了一遍，听着有点儿阴阳怪气的意味。
太子笑着：“说真的，就小四刚刚那个样子，我觉得你弟弟对小四说什么做什么，小四都不会生气。”那个待遇，他这个亲哥都没有。
他摸摸下巴，心里生出一个想法，扭头跟季慈说：“元义啊，你弟弟能借我带回宫里养一段时间吗？”
季慈，字元义。
到时候养在东宫，他弟弟或许还会主动往东宫跑，说不定可以帮着改改他弟弟的性子。他发现他家小四在季慈弟弟面前跟在他面前完全是两个模样，他有点儿想要那个看起来有活气的弟弟。
季慈礼貌又不失微笑地看着太子：“太子殿下，您说笑了。”
太子：“......”
哦，看来是不行。
*
“去玉河村？”季慈抬头。
季言：“啊，是啊，小宝想顾杞了。”
季慈想起了那个青年，离开时接过荷包的手都还在颤。
眼眸里有东西闪烁着，季慈手中书写的笔停顿了一下，纸张上的字断了笔，很快又恢复了。
“可以。”
出乎意料的利落，季言想了大半夜的劝说之词还没来得及发挥作用。
“啊……可以吗？”季言卡了半天，说出来一句。
“嗯。”季慈放下了笔，“不过你有空吗？”
季言可不是闲人，他身上还背着一个官职呢，东宫属官，跟在太子身边，要当值的。
季言：“……”忘了这回事了。
“我安排人送小宝回去。”有祁安在，他还是放心的。
“那个叫祁安的。”季慈简单说出的话，直接让季言炸了毛。
季慈看着季言的反应只觉得好笑：“小宝去找那小子的时候又没有遮掩过，我为什么会不知道？”
小宝不觉得他去找祁安这种事需要遮掩，只是没有问他，他也就没有说而已。
季慈会知道这件事本身又不难。
季言缩了下脖子，他以为他哥没关注这个的。
季慈：“多派几个人。”虽然说玉河村离京城这边不远，但是还是多派几个人护着更安全。
季言：“好。”
这点事季言还是办的好好的，只不过……
“四殿下，你为什么也在？”他看着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问。
易棋看他一眼：“村子，我也去。”
季言：“啊？不太好吧，太子殿下和陛下同意吗？”而且难道不应该提前跟他说一下吗？
易棋：“他们同意了。”至于是怎样让他们同意的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是吗？”说实话，季言有点儿不太信。
只不过，相较于季言的态度，易棋更在意的明显是小宝的态度。
“小宝也不愿意我去吗？”易棋垂下眼，瞧着可怜，好像小宝如果说是的话就会哭出来一样。
他声音放得低：“我也想看看小宝说的柿子树，种的栀子花，见见小宝说的哥哥。”
“小宝不欢迎我一起吗？”
“小宝嫌弃我吗？”
季言：“......”有种眼瞎的感觉。
这一招有点儿眼熟。
季言看向了一边的祁安。
“没有。”小宝很吃这一招，最见不得自己亲近的人露出这种模样。
小宝笑起来的时候眼睛弯弯的，总是很开心的模样，易棋也喜欢他这个模样。
小棋对他很好，所以他也喜欢小棋的，才不会不欢迎他。
“那就可以了。”意见重要的是小宝，别人的意见并不重要。
没错，易棋本来就是这样任性的性子，什么都凭自己的喜恶来。
好吧，看起来他们也不需要自己同意。
季言将询问的目光投向了易棋身边伺候的人，吕中看懂了季言的意思，朝他点了点头，表示易棋此次出来确实是得了宫里那位天子的同意了的。
当然，为了保证安全，宫里那位特地派了暗卫在暗处随行的。
从某个方面来说，易棋的同行提高了这一行人的安全指数。毕竟，皇帝身边的暗卫可不是什么水货，那都是百里挑一的好手。
季言也想跟着一起去，只可惜他不想易棋那样自由，身上背着职位，得当值。
季言看着将小宝拉上自己马车的易棋，他甚至还顺便把大黄也给带上了马车。
他叹了一口气，转头去叮嘱了祁安几句，重点隐晦提醒了下祁安易棋的本性。
易棋的本性可不像他们现在看到的这样好相处，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易棋对小宝这样好，但是他不觉得易棋对别人也有这样的好脾气，只能隐晦提醒一下祁安多注意一下。
若是这位生气了，发脾气可是真的有可能要人命的，权利地位这种东西，有时候真的很不讲理。
祁安也明白这个道理。
他看着跟小宝说着什么笑起来的少年。
模样稚嫩无害，但是手中却握着主宰普通人命运的权势。
看着撑着脸投喂小宝的易棋，轻轻笑了笑：“不过，我觉得有小宝在的话，那种事情可能不会发生。”
他的小宝还真是讨人喜欢啊。
季言只能说：“或许吧。”
马车驶动，小宝趴在马车的窗口跟季言挥手告别，白白净净的小脸在阳光下扬着笑，整个人都散发着一种喜悦的感觉。
像一只快乐小狗。
季言看着小宝脸上的笑，出了神。
脸上的笑落了下来，他盯着渐渐远去的马车，盯着小宝的笑。
“......公子？”身边紫砚的声音将出神的季言拉了回来。
“公子，你没事吧？”紫砚问，“小公子他们已经走远了。”影儿都看不见了，他们是不是应该回去了，而不是像个傻子一样站在这里。
季言收回了视线：“没事。”他只是想到了一些事情。
*
玉河村。
太阳往山下沉，落下来的余晖是橘黄色的，洒在院子里变成了一种落寞的色调。
院子里晒着处理好的药材，竹编的圆箕搭在架子上。
顾杞看着药材，换作以前这个时候，小宝应该会跟在他后面，像一条小尾巴一样，给他搭手，帮忙一起收药材。
小孩子对自己不认识的东西充满了好奇心，小宝帮忙的时候也喜欢问问题，问顾杞这个是什么，那个有什么用。
顾杞从来不觉得小宝这样会让人心烦，很有耐心地回答小宝的每一个问题，哪怕是问过的问题，也依旧会好好回答。
他盯着架子看了很久，片刻之后，笑了一下。
小宝现在在侯府应该也过的很好吧。
侯府能够给小宝提供更好的生活，珍馐佳肴，绫罗绸缎，那些他只从说书先生的话本故事里听过的锦衣玉食的生活，小宝在侯府都能够享受到吧。
相比于留在一个小村子里，侯府能够给小宝一个更加优渥的生活，一个更好的未来。
所以，他选择放手没有错吧？
顾杞扯扯嘴角，眼里的落寞是掩藏不住的，看不见半点儿以往的笑。
他走到架子旁边，准备将那些东西收进屋子里。
“哥哥！”
欢快的声音从门外传来，熟悉得好像幻觉一般。
顾杞的手僵住了，好一会儿才像是从这一个声音中回神，猛地转身看向门口那边。
院子的门被人推开了，小炮仗一样的身影撞进的他的怀里。
“哥哥！我回来啦！”
不熟悉的香气带来的是熟悉的人，顾杞整个人对此都是不可置信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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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第三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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