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你这话说的,我与你成婚多年,对你的情谊如何你难道不知?”
孟珈按住突然暴起的杨氏,他也是知晓杨氏一来对孟顽的恶意,不过是因为他的情谊,算起来也是他对不住杨氏,这才有了孟顽,让她受了委屈,所以这段时间她对孟顽的磋磨他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因为对杨氏心怀愧疚一直以来并未插手内宅中的事情。
杨氏眼中噙着泪,撇过头不去看孟珈,孟珈本就是她从沈湘君手中夺来的。
初见孟珈时他不过是个落魄小吏,官职也不高,他这种品阶在长安城中一抓一大把,如果娶了自己他哪来的今天!
可也是因为这样,她面对孟珈时心中是矛盾的,这是她自己也未曾发现,但这种矛盾却让她高傲又自卑。
高傲的是她出生高贵,乃弘农杨氏之女,祖上又是前朝文帝一脉,便是到了本朝祖父也从官至宰相,嫁于孟珈乃是下嫁,在面对孟府的众人她自有贵女的傲气。
可她又是理亏的,这段姻缘是她用了低劣的手段夺来的,未出阁时她最是瞧不起那些以色侍人的妾室,可到头来她爱上了一个有妇之夫。
弘农杨氏的出身让她绝不会委身他人做妾,所以便求去父亲做主这才得偿所愿。
并非两情相悦的婚事,也让她心中不安,面对孟珈时总是温柔小意、体贴入微,身为贵女的傲气又不允许她如此做,二者相争她的脾气也愈发暴躁。
这股气她不能放在她的夫君与婆母身上,便只能发泄到沈湘君留下的一双儿女身上。
“夫君待我自是极好的。”杨氏擦了擦眼角的泪水,继续说道:“可事关咱们怡儿的终身大事,我难免着急几分。”
“你也只是怡儿的终身大事,还需你我仔细琢磨琢磨,我也是怕孟顽那逆女毁了怡儿的良缘。”孟珈在杨氏身侧坐下,轻轻拍了拍她的手,神情郑重,不似作假。
见此杨氏心中这才好受了几分,不怪她小体大作,毕竟沈湘君是在她与孟珈成亲半年后才怀上孟顽的,这其中的各种纠缠,她怎会不疑心孟珈心中仍放不下这沈湘君。
孟珈长叹一声,将杨氏揽进怀中,“我知你心中委屈,可孟顽终归是个变数,这事还需从长计议。“
“那你可不准偏袒孟顽。”
“这是自然。”
听见孟珈的保证,杨氏这才放心,有了孟珈这话在只要不太过分,他都不会插手孟顽的事情,她此举的目的也算是达成了。
今日来不过是试探一下孟珈的口风,孟顽在他心中到底是何地位。
毕竟自孟顽回府后,除去寿安长公赏菊宴那日,孟珈因着怡儿的事责罚过孟顽,余下的日子他都不曾有过什么反应。
今日看来,孟珈对孟顽也不过如此。
瑶瑟园中被这二人谋算的孟顽正坐在窗边一脸忧愁的托着腮看向窗外。
她怎么也没想到慈济寺一行竟惹出诸多麻烦,先不说孟怡的事,就单是她遇到的那位郎君便让她愁的头都大了。
想到那人最后看向自己的那一眼,心中总是有种怪异之感,可若说是惧怕,又算不上。
孟顽非常不喜欢这种奇怪的感觉,就好像是有什么事情正逐渐脱离自己的掌控。
幽幽的叹了叹了一口气,她怎么就这么命苦呢!
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事,简直是剪不断理还乱,她索性不再去想,起身合上窗户,坐回书案边,原本答应了长离每日一篇大字,可昨日在慈济寺耽搁了一日,便落下了。
好在她昨日稀里糊涂的睡了过去,这才逃过一劫,今日可就不好糊弄了,还是抓紧将落下的补上才是上策。
这一写孟顽就写到了暮云合璧、落日融金。
转了转僵硬的脖颈,孟顽一抬头这才发现已是夕阳斜照,难怪手腕如此酸痛。
云苓此刻也从外头走了进来,温声询问道:“娘子,时候不早了可要用膳?”
将这几篇字翻看一遍,孟顽越发惆怅,写了这么久居然还有三分之一未写,在心中估摸了一下时间,再过不久长离就该来了,她怕是无暇用晚膳了。
烦闷的摆了摆手,“今日就先算了吧!”孟顽白皙精巧的小脸上写满了忧伤。
云苓一听孟顽这样说,心中便很是不赞同,“娘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怎么能不用晚膳?”
“我都多大了,还长什么身体。”孟顽正低头着写字,却被云苓的话给逗笑手上一个没注意就写废了一个字。
她有些惋惜的拿起这幅字,写错了这一个,这一张都要重写,这晚膳她注定是吃不到了。
“可在我眼中娘子还是个半大的孩子呢!您太瘦了应当多吃一些才是。”
云苓来瑶瑟院也有些时日了,她也摸清了孟顽在孟府中的处境,起初对孟顽好不过是奉命行事,可日子久了她也不免生出了真心。
越是了解孟顽就越心痛她,就拿习字这一事来说孟顽的努力她都是看在眼中的。
从前她也奇怪,明明孟顽认得字,为何偏偏写出的字如此的......难看,甚至是毫无章法,只是单纯的依葫芦画瓢。
那日她实在是好奇,便问了出来。
孟顽能认识字也是一个意外。
她自小被养在青州老家,只有一位婆子照顾她的起居,十岁后那婆子便病逝了,孟顽便成了孤家寡人。
与老宅隔着一条街住了一位举人,他的娘子见孟顽可怜便时常关照。
虽青州城的人大半都不喜欢这位陈娘子,关于她的风言风语就未曾停止过,可孟顽却觉得她是一位顶好的人。
有一日她来时不慎将刚抄写好的《春江花月夜》落在孟顽处,再来时孟顽便好奇的问了几句。
举人娘子陈舒云见孟顽已经年满十岁却还未启蒙,心中怜惜更甚,索性闲来无事便教起她识字来。
孟顽的琵琶也是跟着陈娘子学的。
可好景不长,孟顽刚会背几首诗,也只学了两首琵琶曲,陈娘子便和他的夫君离开了青州,听闻是陈娘子的夫君要参加明年的春闱,这才举家搬去了长安。
临别时孟顽哭成了一个泪人,陈娘子也是真心将孟顽当做是妹妹对待的,给孟顽留下了许多的书与琴谱。
并叮嘱孟顽要好好学,待来日她回了青州可以考教她的。
孟顽乖巧的点头,可她们都不知这一别,便是六年,待孟顽离开青州之时就也再没见过陈舒云。
可她仍记得陈娘子的话,一日都不曾懈怠,拿着陈娘子留给她的那篇《春江花月夜》,一字一句的认全了字。
是以在写字这方面,她是无人教导,直到遇见李翊这才有人教她。
想起这事,云苓是敬佩孟顽的,那样柔弱的一个小人,骨子里居然这般坚韧。
“好了,这字哪有你的身子重要,要是被圣.......”
“被老夫人知道该要责罚我了!”
云苓咬了一下舌尖,这才没有说漏嘴,悄悄看了一眼孟顽,她正懊恼的看着那个写错了的字,并未注意到她的失言。
心中松了一口气,她直接将孟顽从书案上扶起,揽着一路走去外间用膳。
“可是我的字还未写完!”孟顽转头依依不舍得看向自己的字,却被云苓给压到桌边坐下。
将晚膳一一摆好,云苓开口道:“一日不写,又不会出事。”
可是我是两日不曾写过了啊!
孟顽在心中默默加了一句。
本想再挣扎一下,可看着面前香气四溢的晚膳,孟顽瞬间便放弃了挣扎,投入了美食的怀抱。
温饱思□□,吃饱后孟顽算了算时间,长离也是时候该来了,可她却泛起了懒。
孟顽一边纠结要不要将剩下的写完一边又吃了一大口炙虾。
云苓瞧着孟顽用膳的模样很是欣慰的点了点头,麻利的将晚膳收拾下去,走至门口还不忘叮嘱道:“娘子如今可以安心习字了!”
摸了摸圆滚滚的肚子,孟顽叹了一口气。
李翊一来就瞧见孟顽歪歪扭扭的瘫坐在一边,要是换做之前,他定会不悦的斥责。
可今时不同往日,他刚收了孟顽送来的东西,拿人手短,吃人嘴软,今夜他便由着她的性子来罢。
随着瑶瑟院中人手多了起来,也铜镜被人细心打理,如今光可鉴人,摆放的位置也甚是巧妙,刚巧可以让他将孟顽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虽是夜晚,可他仍可以透过这面铜镜清楚的看到孟顽。
今日他才有机会得以灯下看美人,卸掉了钗环首饰的孟顽非但不曾削弱她的美貌,反倒让她如同空谷幽兰,如墨的秀发随意地散落在背上,一身素色衣衫反倒清极生艳,身姿纤纤。
未施粉黛的小脸越发素净,却不让人觉得寡淡,在暖黄色烛光的映照下,静谧又动人,皎若云间月。
她一手撑着脑袋,一手随意的翻看今日写的字,衣袖滑落露出半截白皙的玉臂,手腕纤细,腕骨清晰可见,当真是皓腕凝琼霜。
望着孟顽空荡荡的手腕,李翊忽然想到该送她何物当做回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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