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全犹如被人一巴掌扇在脸上,尴尬道:“阿衡啊,这事,确实是我们对不住你,王家来人我并不知情,要是知道,我肯定不会同意的。”
杜衡道:“陆伯伯,陆玉竹另有新欢,急着退婚我能理解,但婚姻大事毕竟不是儿戏,该走的流程还是要走。”
“是是是,是这个理儿。”
陆思明早就不耐烦,拿出盒子推过去:“既然你这么说了,那咱们就速战速决,在退婚书上按个手印,咱们两家就再没瓜葛。”
杜衡不置可否,打开盒子取出婚书放在一旁,慢条斯理看着退婚书。田桂芝叹了口气,满面无奈但没说什么,拿出盒子里的玉簪,脸色一变,“这……不对啊。”
手里的玉簪通体莹润成色不错,但并不是她当初拿出去做定礼的那个。
杜衡察觉,看了眼玉簪,眉头微皱:“这簪子不对。”
陆思明道:“不错,簪子咱们给换了个更好的,整整八十文买的,够可以了吧。”
杜衡皱眉:“玉簪是定亲信物,为什么要换?”
陆全轻咳一声,正想找个理由解释,陆思明道:“实话说了吧,你们的簪子弄丢了,不值几个钱,咱们换了更好的还你,两不相欠。赶紧按手印,别浪费时间。”
杜衡放下退婚书,唇角微弯,眼中却没有丝毫笑意:“陆兄这话说的奇怪,玉簪是我外婆的遗物,是要传给外孙媳妇的信物,当初订婚,我娘拿玉簪做定礼,是真心实意想要结这门亲,如今你们说退婚就退婚,说玉簪丢了就丢了,不觉得太过分吗?”
陆思明拍桌道:“杜衡,咱们好好的备了礼亲自上门,你别得寸进尺,又不是什么值钱的玩意儿,咱们赔了更好的,你还有什么不满意?”
杜衡冷笑,将退婚书拍在桌上:“这么说来,这婚我还就不退了。”
“你……”陆思明拍桌站起,被陆全按住了。
田桂芝看看手中的玉簪,眼眶发红,慢慢放回盒中:“陆村长,玉簪确实不值什么钱,可那是我娘的遗物,再贵再好的也比不了。实在不行,你告诉我丢在了哪里,我去找找,说不定还能找到。”
陆全满面愧疚,拽了陆思明一把,让他别说话,“妹子,这事是咱们不对,唉,那簪子被我这个不成器的小子拿去当了,都好多年了,也不知还能不能找到。”
“爹,跟他们废什么话?”陆思明道,“什么了不得的遗物,不就是想讹银子吗,说,你们想要多少才肯退婚?你们这样的人我见多了,装模作样假清高,不过就是想要钱罢了。”
杜衡脸色已经十分难看,眼底仿佛要射出怒火:“陆思明,你从小就不如我,年少时更是**熏心,偷看妇人洗澡频频剡毯以致气血两亏,要不是我爹为你开药调理,你怕是早就躺了棺材。多年不见,只当你已经像个人,没想到更是畜牲不如!”
陆思明气急,挥拳就打,杜衡一把抓住他手腕,反手就是一拳砸在他脸上。
这一拳打得陆思明晕头转向,嘴角都破了,好不容易站稳,想还手又被杜衡凌厉的眼神吓退,只能无能狂怒:“你……你敢打我!”
“打的就是你!”杜衡道,“陆玉竹如此品行,就是求着我也不会娶他,可既然你们急着攀高枝,我就偏不退婚,看谁耗得过谁!”
眼看气氛闹僵,田桂芝拉着杜衡劝,陆全也是又气又无奈,将陆思明推到一边,道:“阿衡,我知道这次是我们不对,你别生气,我们一定尽力补偿。”
杜衡沉声道:“我不要什么补偿,礼我也不会收,想退婚可以,将我娘的玉簪原封不动的送回来,让陆玉竹亲自来见我。”
陆全面露为难:“阿衡,这种事,玉竹他也不好抛头露面的,你看能不能……”
杜衡道:“他都敢无媒苟合闹得人尽皆知,有什么不能露面的。陆伯伯,怎么说也算婚约一场,就算是退婚,我也想看看他如今到底是什么模样,为何要将我羞辱至此。”
陆全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对杜衡的话虽有不悦却也不好说什么,叹了口气,拽着陆思明就走。
陆思明骂道:“杜衡,你给我记着,往后有你的好果子吃!”
“你给我闭嘴!”陆全给了他一脚,恨不得把他的嘴缝上,要不是他满嘴喷粪,今日也不至于闹得这么难看。
“等等。”杜衡把他们拿来的东西,包括装有退婚书的木盒都丢了回去。
陆思明愤愤捡起来,狠狠瞪了杜衡一眼:“你给我等着!”
他的确从小不如杜衡,没少被拿来比较,本以为今天可以给他一个下马威,不想还是被压了一头,只得含怒而去。
“哎呦,这可怎么好……”田桂芝满面忧虑,“陆思明打小就狠,谁得罪了他都讨不了好,他要是找你麻烦怎么办?”
杜衡道:“娘,咱们不怕他,我一定拿回外婆的遗物。”
田桂芝忧心忡忡:“簪子要实在拿不回来就算了,只要你和阿若好好的我就心满意足了。”
杜衡拍拍母亲的手宽慰,他其实心里也没底,陆思明品行他很了解,必定不会善罢甘休,往后还需多加小心才是。
“你这臭小子,就不能好好说话!”回去路上,陆全气不打一处来,“杜衡这人吃软不吃硬,你和他对着干有什么好处!唉,就不该带你一块来,净给我添乱。”
陆思明愤愤揉着肿起来的半边脸:“爹,那小子就是欠收拾,你是村长,怕他做甚,只要你一句话,他在这片山头都呆不下去。”
陆全气道:“杜衡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把他逼急了什么事都做得出来,他爹出事那会他一个人闯公堂,挨了二十大板愣是一声不吭。你赶紧给我去把簪子找回来,他要是死活不退婚,我看玉竹怎么办!”
陆思明没说话,暗暗磨牙,忽然远远看到在野地里打鸡草的杜若,他眸中闪过一道寒光。
“哎呦爹我肚子疼,定是杜家那个茶有问题。”陆思明捂着肚子直喊疼,“你先走,我一会就来。”
陆全正是焦头烂额,懒得理他就先走了,陆思明一咬牙,悄悄朝杜若的方向摸去,仿佛已经看到杜衡对自己下跪求饶的画面了。
然而没等他靠近脚下一绊摔了个狗吃屎,一块石头咕噜噜滚过来,不偏不倚砸在了他脑门上。
“三哥,你干嘛打人?”老四不解道,“大哥说了不能做坏事的。”
舒佑道:“那个人是坏人,打坏人没关系。”
方才陆思明与杜衡的争执舒佑都看到了,此时见他鬼鬼祟祟的靠近杜若,更坚信他是个坏人,便施展灵法教训他,替杜衡出口气。四弟见他如此也试着驱动石头又砸了陆思明几下,舒佑忙阻止,怕把人给砸死了。
陆思明被活活砸了一头血,仓惶逃了,怎么也想不明白好端端的怎么石头就都朝自己头上来了。
专心割草的杜若没留意到这边发生的事,忽有一只手伸了过来。
“哥,你怎么来了?”杜若回头,看到来人就笑着把装鸡草的竹篓颠了颠,“你看我割了这么多呢。”
“嗯,我们阿若最厉害了。”杜衡摘去杜若头上的杂草,捋了捋她乱糟糟的头发,“够了,回去吧。”
“嗯,哥我背不动,你给我背。”
“好。”
“哥,我也要背背。”
“好好好。”杜衡把竹篓朝前背,将杜若背起来,“以后别跑这么远来割草,就在家旁边,万一遇到坏人怎么办。”
“这山上半年都不见一个人,哪里会有坏人。”杜若扯了根狗尾巴草晃晃悠悠,一脸悠哉,“真有坏人我也不怕,我哥哥最厉害了,能把坏人打的满地找牙。”
杜衡笑而不语,将妹妹背回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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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防陆思明使坏,杜衡几日都未出门,一心在药圃捯饬草药。
他在屋后开了一块地专门种植草药,供平时研习医理养身健体所用,有多余的就拿去卖钱。
这时节正是玉竹采挖的时候,他将几株玉竹挖出,除去须根,看着手中的药草,他想起来,陆玉竹的名字还是他爹给起的,便是他和妹妹的名字都取自药名。
想起父亲,杜衡叹了口气,那样一个医术精湛仁心仁术的人,为何会落到那样的地步?这世上是否真有因果循环,为什么好人却没有好报?
他发了会怔,摇了摇头让自己回神,专心挖草药。玉竹挖出后需洗净晾晒切片,晒至柔软后再反复揉搓,晾晒至无硬心才可入药售卖。
他将处理好的玉竹平铺在竹匾上晾晒,忽觉腿上有异,低头看到那黄鼬正仰头看着自己,两爪间捧着一株草药,竟是极为罕见的石斛草。
石斛被称为绝壁仙草,生长在悬崖峭壁之上,喜阴凉潮湿,附生于树干、岩石之上,可滋养阴津、补益脾胃,久服可强筋壮骨延年益寿。这一株虽品相普通,至少也能卖上十两银子,若是更为珍惜的品种如金钗石斛或者铁皮石斛,卖上百两都不成问题。
石斛又被称为禁生,不藉水土,缘石而生,故名禁生,取虽禁犹生之意,可见其采摘之难,需用牢固的麻绳绑在腰间,下万丈绝壁采取,十分危险,他只在幼时见父亲采到过一株,为此还摔伤了腿。
“你采的?”杜衡接过草药,见黄鼬点头,他反而面露担忧,“是不是去北边山谷下采的?那里瘴气弥漫很危险,以后别去了。”
舒佑摇摇头表示没事,那里的确有瘴气,但对他来说不算危险,小心些就是了。
“你这三天两头给我送东西,我该怎么报答你才是啊。”杜衡揉揉舒佑毛茸茸的头,舒佑一脸乖巧的闭上眼睛,像个等待夸奖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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