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想到只是分开这么一会儿,拾春就被猥琐的家伙盯上了。
连我都舍不得这样欺负他。
耕烟心疼地搂住拾春,抬头时,自腕上而出的蛇鞭再次挥出,探入山洞,拽住恶人的脖子。
曾志杰好歹修炼了数十年,比一般的贼人强上些许,能够勉强保持呼吸,趔趄地自山洞中走出。
他觉得不甘心,御剑就要斩断困住自己的鞭子。
耕烟反而松开鞭尾,反手在对方身上留下一道血痕。
后者龇牙咧嘴,脊背受冲力撞在凸起的石壁上,这么近的距离,纵有功力护体也难免损伤。
“好呀,这也是你的主子吗?”他半是咳气、半是嘲讽,“你的主子可真多啊。你宁肯做这么些人的禁脔……还说自己不下贱。”
他说这话,属实上了头。又见耕烟年纪轻轻,只觉得是自己一时不防,才受了伤。
拾春已无心留意他说什么。他还在苦苦默念冰心诀,希望能让自己好过些。
耕烟安抚地理顺他额角的碎发,沉默间有几分不怒自威。
“难道没有人教过你,不要觊觎他人的属修?”
从那人的话中,耕烟断定他知道拾春有所归依。
“他人的?那本是强买强卖。”曾志杰啐了一口。
他听拾春叫这人公子,猜测这人和拾春的身份相似,都是那位霸道修士的仆从,只不过地位更高一些。
所谓仆从,多半是床侍。他们的主人却好艳福,有了这样的美人,还去抢别人的炉鼎。
这番心思,倒是不曾为耕烟得知。耕烟听到“强买强卖” 四字,便有了几分讶异,毕竟在他认知里,滕修士虽然大多时候不留情面,但不是个粗暴之人。当初自己在陌生之地被人围攻,险些不胜,也是滕修士出手相助。
滕修士看中他的身手和灵力,以提供庇佑为条件,让他去岛上做事。他便趁机与其约定,只行公事,不问私下,更不用说那档子事了。
好在滕修士性喜清修,云岛也是正正经经,没有什么背后的勾当。
虚庭是大费周章召唤来的,自不必说。至于缀月,似乎是走投无路才来投奔云岛,耕烟想不明白,仙门宗合的子弟中,除了自己这样的,怎么还有机会走投无路。但总的来说,真正被强迫去云岛的应该寥寥无几。
不过到底是自家的上司,就算滕修士真的做出了强买强卖之事,也有他的道理。
耕烟冷哼道,“就算如此,拾春如今也是我们的人。更何况,你难道还觉得这孩子真心跟从你么?”
曾志杰歪嘴一笑,“我买了他,管他真不真心!”事已败露,他也无心纠缠,生怕再引来那个厉害的木修,扭身拔腿就要跑。
耕烟正气着,哪儿肯放他,拎起鞭子便去捉他。曾志杰怎么说也是修炼过的,感知到背后攻势,拿起法器就要抵抗,不曾想鞭子的尾劲甚大,一下子穿破了屏障。
曾志杰头朝下摔了个狗吃屎。
精致的绣花鞋停在他脑袋前,耕烟惯常地勒起人的脖子,一手安置好拾春,便微微倾身下问,“干了坏事就想跑,哪儿那么容易?我这个人啊,虽然不反对双修之事,可最恨的就是你情我不愿的强逼为欢,那档子事总得征得对方的同意不是?你这种人,我倒是见了不少。在我们宗门啊,做了这种事,少说也得把下面那玩意儿阉了,才能给被迫之人一个交代。不过你到底没有得手,我也不妨手下留情……”
曾志杰先前还小瞧了耕烟,如今再次体会到被压制的感觉,才不免恐惧起来。生殖的本能迫使他卑声求饶,“修士、修士,是我错了,我不该这样态度,我悔过自新,我再也不对这小家伙出手了,你放我一马。”
“放你一马?”耕烟笑得明媚,“不管怎样,你以后都不会有伤害拾春的机会。不过你放心,我想好了,不会让你太痛的。”虽然不痛,却也是抓心挠肺地难受。
耕·人道主义·烟勾出一粒逍遥丸,拎起曾志杰的脑袋就给他喂下。
曾志杰被迫吞咽,捂住脖子咳呛,眼角溢出水,恐惧地问,“你给我吃了什么?”
“这个嘛……一种可爱的小药丸。”耕烟悠游地说,“它可以让你丧失功能,从此下面成为摆设。”
“你、你……”
曾志杰不可置信地指着耕烟,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被手刀打昏在地。
耕烟踢他一脚,尔后扑扑手,“懒得和这种人多话。”转身便去看拾春。
拾春念了七八轮冰心诀,只能说比先前好受了一点点,全赖公子方才为他注入一些清然的灵气,才能勉强在运功之际夺回几分神志。
耕烟关心地问,“你还好吗?今日你身体不佳,我去找岛主,就说先回去吧。”
拾春从石阶上支起身,恍惚了一阵儿,抬起了头。他从未想过旧日的债会找上头来,只是他既然无过,对那人的结果也不必怜悯。唯独觉得让公子看了笑话,又怕岛主不喜。
“我没事的。”区区小事,怎么便要回去呢?
“别逞强。”耕烟拿出手帕,擦去他面上的汗,“你都吓成这样儿了。更何况,你的身子……还是回去休息吧。”
“好不容易来了奇妙虫岛,怎么能为了我……”
拾春余光看到趴倒在地的人,眼里露出几分嫌恶,偏过头去。多少期待和欣喜,都被这不速之旧客扰乱。
“不回去也没关系的。只是拜托公子,别让那人留在这儿,我不想再看到他。”
耕烟急于确认拾春状况,倒是没仔细善后。听闻此言,深以为意,便施了个法术,把地上的人赶出了虫岛。
他说,我把那人弄走了。便转过身来,又宽慰道,“你若是担心我,也不必。就算是稀有的岛,多花些时日,也总能见到的,以后的虫种反而会更多。今日的收获也不少了,不差这一点儿,只要滕修士也同意,回去就回去了。”
“不用啦,公子。”他本意是不想添麻烦,哪儿想到被抓住不放。
明明是再简单不过的事。
“我真的没事儿。”拾春站起身来,转了个圈儿。他摸摸腰间存虫的袋子,好在并没有松口,不至于前功尽弃。“我也不想白来一趟啊,奇妙虫岛有多少种面貌,我也想见识一下啊。”
他说得这么坚决,耕烟也只好作罢。
只是这会儿,不肯让拾春再远离自己了。
回去时,耕烟把半路处理了登徒子之事告诉滕光。后者微微怔愣,隐去些许懊恼之意,随后点了点头,说你做得好。
看上去没有特别放在心上。
只不过后来探索另一个片区的时候,耕烟总是若有若无地感受到滕光的视线。
滕修士是在偷闲,还是不放心他们呢?
好在拾春慢慢恢复了活力,耕烟也安心了不少,便埋头捉虫。等到结束时,他的篓子已经快装满了,刨去一些凑数的普通种类,剩下一半以上都很有研究价值。他本人甚至在脑中畅想了许多解剖和养殖方案,可以说跃跃欲试。
离开奇妙虫岛之时天色还早,滕光本着出来都出来的心态,提议带大家去仙缘集市。
“先卖些东西,清理下纳戒。”
仙缘集市于混沌中的地位类似各门派的中央广场,固定在某个地点,具有通往各处的传送门,这样不管是各个组织成员还是个人都能够通过附近的通道抵达集市。故集市便成为容纳三界、送往劳来的衢地。
起初,滕光只是来寻找商机,企图把供应云岛所余的产物以好价卖出,最好是建立稳定的交易渠道。后来资金充裕了,他也会不时闲逛,看看有没有适合送出的礼物。
维持成员的好感度和工作热情,是一个优秀岛主的必备素养。
即使有时成员表现出来的喜好奇奇怪怪,滕光也只能故作镇定硬着头皮去找店家。
像是□□图这种东西,就要穿过重重小巷,钻到一处隐蔽的摊位边上,一边细细地比对各册图画的细节,以免和语言描述的需求对不上,一边顶着摊主审视的目光,在脑海中思量如何犀利而不失优雅地砍价。
为了防止和外界有过多交际,尤其是被过去同门认出,引来一些不必要的对话,滕光基本会戴上斗笠。今日身边多了两个人,再这样伪装反而醒目,所以他干脆维持原样。
滕光想,主要的事很快就办完了。他们难得出门一趟,应该趁此机会多逛一会儿,有什么想买的也可以自己挑选。
便把零钱袋给了耕烟。
耕烟手上蓦然多了沉甸甸的重量,还以为滕光只负责挑选东西,要他跟在后面付账。
待滕光说明意图,耕烟才面露玩味,笑说,“这算不算……给了我们额外的工钱?可是滕修士只带我们来,却不给缀月和虚庭公子选礼物,怕是要让他们伤心了。”
滕光亦以为然,便又说道,“那好。我给虚庭挑一些,你和缀月熟,有什么合适的,就帮他选了吧。”
耕烟轻轻一哼,拈起钱袋,“我和缀月的喜好天差地别,修士叫我选,我选得不好,你可别怪我啊。”
滕光微微一笑,“没关系。”
他确实是不在意的样子,不晓得是觉得送什么都没关系,还是日后还有给缀月挑选的机会。
耕烟迟疑地把钱袋收到腰间,又问了一句,“可有限额?”
这些钱分量可不小,少说也有十万铜钱,耕烟不会单纯地以为滕光允许他们都花完。
就算有心纵容,也顶多许他们挑个七八件?
耕烟不确定地想。
滕光沉吟片刻,说道,“你们看着办吧,若是喜欢的东西多,花光了也无所谓。”
这会儿耕烟是真的诧异了。
天上下红雨了,精打细算的岛主竟也学起了千金买笑。
虽然对于多进少出的“奴隶主”来说,这也不过是开张一次的零头。
心情复杂归复杂,耕烟还是恭敬不如从命,拉着拾春的手就到前头去逛了。
铜钱能买的东西有限,一些少见之物就灵石、灵玉或者一些非通行货币来交换。耕烟解开钱袋瞅了一眼,发现里面混了不少灵石,甚至还有几十颗五行灵珠。
铁公鸡豪横啦!
他带拾春转了一会儿,中途还不忘再关心一下对方的身体。拾春看上去并无异样,对逛集市买东西的事也显得很雀跃。耕烟想了想,就当他心法练得不错,已经学会自己克服问题了。
他们逛的时候,滕光就跟在后面,享受一会儿散步的悠闲。
不过人挡人的街道,着实不太能悠闲得起来。
他又不免想到,若是自己此刻以宜明的身份出现,带拾春到处玩儿的就是自己了。不过他的性格本就安定,跑跑跳跳的事倒不太适合他。
现在自己是岛主。
比起参与热闹之中,待在别人的身后,反而不至于让距离变得更疏远。
若真的挂心起来,怕是也要感到落寞。
他这样想着,殊不知拾春也别有心思。他一开始只以为是错觉,可是这错觉却经久不散。
好像宜明在身边似的。
明明在奇妙虫岛还没有这种感觉。自从被点了恶穴,他的精力都集中在催动心法来压制不适上,也没有注意太多。可是出了虫岛,不适感渐渐被感官的敏锐、心境的清明所取代。
他好像无意之中迈过了一道门槛,但是并没有全然踏上上一层阶梯。
所以才会产生这种微妙的错觉。
听说修者的心是澄明的湖,会映出潜意识里的真实,尤其在一些突破的关头。
难道他是把出门在外这件事,和宜明关联在一起,才会潜在地以为宜明在身边吗?
抑或是这些苦修的日子里,思绪仍背着自己去钻研那些复杂的事物。
像是耕烟公子和令公子。
像是梦里的亲昵与情动。
他一时不察,被石子绊倒,撞到某人身上。拾春忙乱站稳,低头道歉。
那人冷哼了一声,倨傲的声线辨识度极高:
“走路也不长点儿眼睛?”
拾春愣住了,抬起头来,看到了非常有冲击力的一张臭脸。
“你是……师弟?!”
骤然被人叫师弟,洛奕先是疑惑,然后发怒,最后情绪定格在看清拾春的一瞬。
他瞪大双眼,伸出食指,震惊地喊道,“是你!师兄的炉——”
拾春忙去捂他的嘴,生怕他引起更多的注意。
来不及了,耕烟的目光已被吸引过来。而洛奕那边,早有一只碧袖穿出来,轻描淡写地拨开拾春的手。绿衣美人笑容明艳,跨出半步拦在洛奕面前,昭然拦截一切来自他人的“冒犯”。
不是上次的面孔。
拾春只是转了下眼睛,便看到曾被自己奉若偶像的掷珠,默默地站在那二人身后,仿佛一个无人操纵的木偶。
这是,宜明的师弟也带人来逛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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