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狂奔,好不容易钻出地道,却又被听到动静聚过来的护卫围困。二人合力杀出重围,终于在拂晓时分回到了客栈。
青蒙蒙的天上挂着一弯模糊的白月,原来不觉间已是一夜过去了。
回到二楼,推开门扉,只见窗扇大开,少女握着一只响箭靠在窗边,险些拉开了扣环,小易捏着窗沿,似要翻身跃下。
两个孩子竟是警戒了一夜。
秋白鹭心中酸软,将奔过来的小易搂在怀里:“娘回来啦。”
荀花娘走近她身边,问秋白鹭:“这位大侠是?”
几人坐下叙话。
小易中了毒,入夜前服下的压制药物虽然提振了他的精神,但一夜未眠的高度警戒过后,重新回到母亲身边,他趴在秋白鹭身边,只觉得头脑昏沉,眼皮渐渐垂下去,一头栽倒在秋白鹭怀里。
秋白鹭低头,怜爱地梳理他的额发,将双手覆在他耳朵上,运功隔绝了声音,这才继续给荀花娘介绍:“北地豪侠,平雪剑诸葛鱼。这位诸葛大侠素有侠名,南下路上遇上了一宗失踪少女案,一路追查来到伏津。”
荀花娘站起身:“你来救地牢里的姐妹们?太好了,我正愁不知道怎么劝秋……”她捂住嘴。
秋白鹭轻轻一笑。
诸葛鱼说:“大部分人关在地牢,还有几个‘命材’和几个童男童女不知关在哪里……”
荀花娘看秋白鹭并无不虞之色,松了一口气,小声说:“我知道在哪,在后山大祭坛附近。”
诸葛鱼喜道:“几个人?你能对上号吗?”他掏出怀里的名册,荀花娘忙凑过去看,两人仔细参详起救人的事宜来。
秋白鹭轻而平稳地抱起小易,放回床上,小易迷蒙双眼,唤道:“娘……”
秋白鹭轻拍他手臂:“娘在呢。”
“娘,不走。”
“娘不走。”
小易一歪,重又沉沉睡去。秋白鹭为他搭上薄被,坐在床沿守着他,直到他呼吸均匀绵长,入梦已深,这才悄悄起身到了外间。
诸葛鱼从名册前抬头,荀花娘也疑惑地看过来,见她出来,低声问:“小易他已经睡着了么?”
两个孩子本是陌生人,昨夜两人在激动和恐惧中相互扶持,也建立起了深厚的感情。
那时候小易明明自己也怕,却拿起匕首再三安慰她:“这是我外祖母的遗物,是一把不世出的的宝剑,我娘曾经拿着它在众人围困中杀了个七进七出。姐姐不要看我小,我功夫很好的,一定能保护好你。”
明明他还不够荀花娘肩高,明明他身中奇毒,还不知道明天能不能醒着。
荀花娘小心地问秋白鹭:“小易他……是毒发了吗?”
秋白鹭阖眼默认,道:“昨夜透支,白丸的效果提前退了。”
诸葛鱼入梦初醒:“你不是已经拿到药方了吗?快去照方抓药。”
荀花娘惊喜:“拿到药方了?那……青鸾羽呢?”
秋白鹭从袖中取出那支神异的青鸾羽。
没有真气催发,青鸾羽上那一层青红两色流转的光晕终于退去,却并没有完全隐藏,而是锁在羽管和羽丝的缝隙里,随着光线流转而变幻不休。
荀花娘吃惊地张口,险些喊出来,忍不住握紧了拳头,喜盈盈地抬头问秋白鹭:“这下小易就能好过来了,是不是?”
秋白鹭也不由地露出微笑:“是。虽然还剩一点小问题,但只要去医馆里找大夫就好了。”
诸葛鱼恍然:“是药方里需要青鸾羽?原来你就是奔这个去的。”
秋白鹭笑:“难道我是闲来无事,故意给他们捣乱的吗?”
诸葛鱼也笑,笑完了问她:“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吗?”
秋白鹭想了想:“救治过程中我会全神运功,需要你来护法。我要先去配药,等我回来细说。”
诸葛鱼点头:“我就守在这里。”
荀花娘问:“我,我也守在这里?”
秋白鹭一顿,仔细看了她一眼,说:“你机灵又细心,且熟知这里众人品性,就陪我走一趟吧。”
两人于是出门,离了客栈,由荀花娘指路,向一个老板没有入教的药房而去。
旭日东升,薄雾散去,本该是一天中最热闹的早集时候,她们两人走在路上,却只见街上空荡荡的,两边店铺大门关得死紧,偶然远远望见一个人,走近几步就躲进旁边的小巷里,不见了踪影。
秋白鹭嘴边挂上一丝玩味的笑容。
荀花娘惴惴不安:“这……”
秋白鹭淡淡道:“昨夜我和诸葛大闹张宅,杀了不少人,张员外大概也死了。剩下的人回过神来,恐怕也猜到了是谁干的。”
她笑着,眼神转冷:“搞出这种阵仗,究竟是真的怕了我,还是在炫耀他们对这座城的掌控力?”
荀花娘咋舌:“这……”
秋白鹭忽又转了话锋:“你这样帮我,有没有想过我走了以后你要怎么活下去?”
她为少女细细剖析:“城中半数以上的人信奉鸾神,我走之前能杀了羽冠鬼中的头目,却不能杀光这一城人。你日后生活在这里,总难免遭人排挤。”
荀花娘机灵地自以为听懂了她的意思:“秋大侠,我和你走!”
她又十分高兴地补充自己的优势:“我干活很熟练,还会做饭,您只当收了一个小丫鬟!”
秋白鹭失笑:“这可不成。”
荀花娘面色一紧,又听秋白鹭道:“细细算来,你对我们母子有恩,我岂能恩将仇报?我这里倒有两个主意,要你自己选择。”
荀花娘小心翼翼:“我信您,您替我选了就是。”
秋白鹭道:“金银财宝是其一,一门武功是其二。如果你选金银财宝,我会带你到附近一座城里,为你购置一处宅院,再给你三千两白银。有了这笔钱,你俭省着花够你一辈子温饱,若还懂些经营之道,就能安享富贵了。就是过上两年择婿出嫁,也是一笔很体面的嫁妆。”
秋白鹭描绘的图卷实在诱人,荀花娘忍不住张了张口。
秋白鹭又道:“如果你选了武功,我会挑选一本适合你资质的功法传授你。若能学得明白,就不必受人欺负了。”
荀花娘咬了咬牙:“我愿意拜您为师!”
秋白鹭拍拍她:“我生性疏懒,不耐烦教养徒弟,你也不必拜师。我把只那一门武功从头到尾教会了你,你当我是个引你入江湖的前辈就是了。”
荀花娘眼神闪烁,重又犹豫起来。
秋白鹭望见前面的牌匾“回春堂”,打断荀花娘的纠结:“到了,走吧。我离开之前给我答案就好。”
回春堂同样门扇紧闭,荀花娘上前敲了好久门,里面才传来一声颤颤巍巍的应答。
荀花娘道:“李老伯,是我,花娘。”
里面传来一阵纷乱的声响,终于有人抽开了门闩,把门拉开一个小缝,李老伯探出头来招手:“花娘,快进来!”
秋白鹭跟着花娘混进门去,李老伯才看见花娘身后还跟了个容貌美得吓人的带刀女子。他吓了一跳,想质问,顾虑秋白鹭腰间的长刀,到底没敢,窝窝囊囊地含怒带怨道:“花娘,你这是带了什么人来啊。”
花娘扶他坐到椅子上,刻意轻描淡写道:“李老伯,她是来买药的。”
哪知道李老伯一听此话,连连摆手:“来迟啦,传令的刚走,张员外发了话这三天不许卖药。”
秋白鹭和花娘对视一眼,秋白鹭站在一边沉默不语,花娘继续周旋:“就是悄悄卖点又怎么了,他们又不是千里眼顺风耳。李老伯,十分紧急,是救命的药,你一向心好……”
李老伯顿了一顿,重又扭头打量秋白鹭,和花娘小声嘀咕:“不会就是为了防她的吧。”
花娘心头一跳,转目去看秋白鹭。
李老伯自以为放低了声音说小话,却早已被秋白鹭听得一清二楚,她知道李老伯既然已经起疑,就没有稀里糊涂买到药的好事了,便拔一截刀出来,给李老伯看森冷的刀锋:“我抢药。你不算违令。”
李老伯吓得往后一仰:“这,这……女侠……和气生财……”吓得话都说不明白了。
秋白鹭看他不懂,也感无奈,斜睨花娘一眼:“你去抓药。”
花娘:“啊?我不会……”
秋白鹭叹了一口气,将刀交给花娘握着,她臂力不够,刀一到手手腕一沉,秋白鹭帮她扶好,叮嘱她"看好人",自己转头向后头两排药柜走去。
秋白鹭照方抓药,不消片刻功夫,已经找齐了基础的几样药材,剩下两味名贵药材,通常医馆都是单独收着的。秋白鹭也不意外,回去逼问出李老伯收藏的地方,花娘这次很机灵地站出来:“我去取!”
花娘独自去取药,秋白鹭将刀横放在膝头,和李老伯叙话。
“李伯,我有一问,”秋白鹭将袖中的药方递给李老伯,“这方子上原本没有这一味曼陀罗,我的解药方子对应着原来的毒方,曼陀罗的毒性又要怎么解?”
“啊呀,曼陀罗,怎么这样凶险!如果是刚刚中毒,应该速速用防风催吐!”
秋白鹭苦笑,接引药怎么能催吐?
李老伯看她神色,又改口说:“煎服远志定魂饮拔毒,同时以参汤吊命。哎呀,待我写个方子给你。”
怪不得花娘带她来到回春堂,李老伯确实是医者仁心的好大夫,听了有人中毒,浑忘了自己被人威胁着,急匆匆起来找纸笔写药方。
秋白鹭看了药方,将药方中的药取了,又背身自荷包中取了银票,悄悄压在柜台上的镇纸下面。
此时花娘终于回来,笑道:“秋大侠!我都找齐了。”秋白鹭从她手里接了过来,将种种药材都一股脑包在包裹里。李老伯终于看不下去,亲自上手给她一剂一剂分好。
这时忽听门外再次传来敲门声:“李老头!开门!”
秋白鹭眉头一蹙,花娘辨认了一下声音,附在秋白鹭耳边轻声说:“是大长老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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