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反正是熟人，叶离离又趴回去。
她的动作刺激了裹成白色长条的师姐。对方捂着心口嗷了一声。
这个我懂，人类被小猫咪击中了。
叶离离迅速进入营业状态，将眼睛瞪得更圆，并且随着人类挥舞的手臂歪头。
对方发出了一阵不明所以的动静。
骆小姐捏着小猫的耳朵往后一提，把她捏成了一只绷紧头皮的兔子。
叶离离顺从地停止卖萌，趴回她的手臂。
骆小姐：“对了师姐，向你打听一下，生科院的秦教授你认识吗？”
有一瞬间，这位师姐身上传来了很轻的排斥，被叶离离敏锐抓住。
秦教授就是解闻声的导师。他也和许多年前的学子一样，半开玩笑地喊对方为老板。
一个学校里什么样的人最容易出名。
不是帅哥美女，而是“臭名昭著”的人。
这位秦教授一定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师姐摇头，“咱们搞文学的能和理工人有什么交集。”
这么多年了文理还有天堑一般的隔阂吗，看来人类虽然变得不那么人类，但很多东西又都没变。
师姐和她们左拐右拐同行了一段路，迎面出现一个圆岛的岔路口。
相熟的两人一句话也没说。防护服没有停留向第一个出口走去。骆小姐抱着叶离离则停了步，转向另一面侧后的路口。
她们没有告别。
叶离离老实蹲在骆小姐怀里。她其实有很多怀疑，脑子一直高速运转着，精神高度紧张着。做委托是这样的，要么不开张，要么一开张就要连干几天。
熬呗，反正小猫咪不会猝死。
这一路上所有的门禁都对她们自然敞开，叶离离确信自己没有使用任何能力，所以要么有诈，要么科学院有特殊情况。
解闻声给她们的地址很清楚。骆小姐循着路标带着叶离离拐进一个纯白色的大蘑菇。
这个蘑菇里居然没有电梯，在杆状中心的是一座楼梯，纯白色大理石的双螺旋楼梯。
你别说，倒是符合学院生命与科学的命名。
骆小姐本打算抱着叶离离爬楼梯。小黑猫尾巴一扫打了个哈欠从她怀里跳出来。剩下的路她得自己走，毕竟是去会谈的，还是该展现一些专业精神。
中心的双螺旋楼梯向上展开了许多树枝样的走廊，越往远去逐渐舒展成叶片的模样。
她们要去最高处。
叶离离一直觉得这种没有确定时间的会面很不靠谱。就算解闻声说对方会一直等着她们，也让她觉得浑身上下像有蚂蚁再爬。
人怎么可能一直等在一个位置，总有事要去做吧？万一错过了，茫茫人海怎么去找。她们留了解闻声的联系方式。问题是解闻声在封锁区也里接不到。
叶离离一边嘀咕着一边走在前头。她平常撒娇卖乖懒得瘫成猫饼赖在人类怀里，真到陌生环境其实大多时候都会自觉探路。
一是她的感官比大多数人灵敏，走在前面能预警危险。二是她不会死，万一有陷阱能替别人踩踩。
因而爬完这截楼梯后她也一眼看到了自己要见的人。
照片、影像、3D投影永远都不可能模拟出真人的气质。
在解闻声那里看到照片的时候，叶离离只是觉得他的老师像个读书人。现在二人一眼看到对方，双双目光如同解剖刀细致地划一遍后分别对对方下了同一个评价。
不好对付。
叶离离还站楼梯转角上来的那个平台。她原本打算多僵持一会儿。谈判的时候气势不能输。
谁料骆小姐的声音下一秒从她屁股后头传来，“你堵这儿干嘛？”
算了，我是做乙方的，叶离离念叨着，不要跟孩子置气。
她踏着步子走过去。
银发的老妇人端坐在主位上，直到她走近了才伸手示意自己对面的座位，“请坐。”
叶离离看了看那孤零零的一张凳子，踩着它就上了桌。
骆小姐傻乎乎的，一屁股坐在她让开的凳子上，也没嫌弃叶离离踩了几个梅花印在上面。
叶离离看她坐好了才半蹲下来，将尾巴绕在直立的前脚上，“您好，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叶离离。解闻声说您想见我一面，所以我来了。”
老妇人向她颔首，“我是生命与科学院的负责人，秦教授。”
而后秦教授的视线放在了骆小姐身上，“你就是文院那个被通报的学生吧，是叫时暮我记得没错吧？”
骆小姐，或许此刻该叫她的真名时暮，局促地抿了下嘴，“秦教授好。”
叶离离早在记忆里见过那个大得异常的名牌，此刻也没见有多惊讶。
试探不成，秦教授继续假装自己真是个关心学生的好老师，“解闻声和我说在封锁区遇见了你，还真是让我们吃惊。不过你的想法还算不错，紧急之下也能评个A级了。”
时暮很是吃这一套老师评分的说法。她低下头表示受教，就像任何一个好学生被授课老师夸奖了那样微微不好意思中带着一点炫耀。
叶离离看看时暮又看看秦教授。她忽然想起来，时暮把咪咪带回去的时候用了克隆技术。刚才秦教授说她是文院的学生，但克隆一开始就是生物学范畴的定义啊。
这里头恐怕有什么渊源。
秦教授再简单问了几句在封锁区里的生活，时暮老实答了。而后她又问时暮，叶离离是否就是通告里她非法克隆的古生物。时暮回答的话在这个问题上卡了壳。
叶离离接过话头，“简单说，是也不是。”
秦教授思考了一下她的话，没有纠结，“也对，如果这样就能缓解黑羊解闻声早就动手了。”
在这个时代克隆不是什么麻烦技术，解闻声先前也抽过叶离离的血。如果可以通过克隆解决问题，他回来看望老师的时候就能直接办了。
叶离离的脑袋瓜子这时候才想起来这一点，背后的毛都立起来了。她总是对自己在一个科技爆炸的时代醒来没有实感。
下次一定要记住别让陌生人得到自己的血液。
秦教授又把话题拉回老师同学生谈天的氛围，又关切时暮几句病情如何，“好不容易回来了，不去看看你老师？”
时暮低下头，“还是不去添堵了。”
“当时通报里给你按了好长一串我也背不清楚的罪名，他嘴上不说，心里还是着急得很。你也知道你们组里的发病率，他一直郁郁，就觉得是自己害了你们。这不回头就病了一场，前两天才销假。”
自从见面以来秦教授表现得非常稳定。她不急迫也不紧张，对叶离离的态度就像见到时暮这个普通学生，只有在说上面那一大段话的时候才显得有些真实的遗憾。
叶离离不喜欢这位教授。不论是偶遇的学姐对她名字的反应，还是碰面之后对方对时暮的态度，都让敏锐的小猫中介非常不喜。
只有人类会被表面关心实则逼迫的技巧玩弄。秦教授到底打的什么主意，是不是真的像嘴上说的那样关心同僚与学生，除了她自己知道以外，叶离离也能嗅个清楚。
为了不让时暮更难为情，叶离离选择安静地扮演一个玩偶、一个吉祥物。
时暮低着头，不发一言。
秦教授也没像之前那样把话题扯开，就让沉默一直压在空气里，直到时暮撑不住点了点头。
她站起身，甚是失礼地转头而去，没有打一声招呼也没有道一声失陪。
叶离离的眉头随着她远去慢慢皱起来，在秦教授开口称呼她的名字时又装出一副无事发生的样子，“嗯？”
“我想就黑羊和你的能力这件事仔细和你谈谈。不知道……”秦教授做了一个请的动作，没有将话说下去。
叶离离暂且没动，“我听说这个时代连空气中都有女娲操控的摄像头。那怎么算做您和我谈呢？”
说着叶离离猛地摇摇头，好像要把看不见的监控都甩飞出去。
“说笑了，女娲只会监视重大危险分子，时暮只不过做了点古生物研究，到时候把罚款一交手续一办就没事了。”秦教授热心为她科普。
“这样啊。”叶离离点头，好像她真的对深信不疑，“你说的手续是？”
一只猫做出人的表情总是怪异的，但秦教授神情自若，还向旁边一偏头示意叶离离跟她走。
叶离离跳下桌面，跟着这位老妇人往七拐八拐的叶子上走。她对自己的空间能力还算有自信，走着走着也被绕晕。
秦教授的视野里则有一条明晃晃的蓝色指示灯。
这就是有载入系统和没有的区别了。
她们拐了很多个弯，期间有许多学生模样的人和她们擦肩，纷纷向秦教授问好。秦教授也一脸温和地问候了他们，没有流露一点不耐烦。
叶离离更加加重了自己的第一印象，这是个难搞的女人。
世界上的道理都是相通的，就好像雄性需要通过斗争赢得交、配权，那么能够占据顶尖位子的人类必然是同类中最强的那个。
强意味着缺少限制，因而强者总会有这样那样的毛病。不是他们脾气古怪，只是原始的本能被放纵了而已。
现在秦教授就是生科院的最强者。她的表现温和有礼，太像一个正常人了。
然而明知有诈叶离离也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
最后她们停步在一个没有编号的房间门口。秦教授侧身让开一条通路，“这是I级实验项目，我也只能送到这里，接下来就只能麻烦你一个人走一截。别担心，里头的路不难走。”
神经，叶离离心里对这姓秦的印象又跌一分。
明明是她叫解闻声把自己忽悠到这儿来，来了有话又不直说还搞这一套。
她的尾巴已经因为不耐烦高高翘起，“你们到底什么意思？”
“小解给你看的资料，都是从这个实验室里得出的。如果你想要更进一步了解这种疾病，这扇门后就是答案。”秦教授依旧挂着温和的微笑。
叶离离能确定她没说谎。
行吧，既来之则安之，先看看她到底要搞什么，叶离离甩甩尾巴，示意对方帮自己推下们。
但仅仅是推门这个动作秦教授都拒绝了。
除了特定名单上的人员和被邀请的人员以外，其他人连碰都不能碰I级实验项目一下。
还要我自己推门？
幸好叶离离不是真的猫，不然早就蹦起来挠人了。
“行了，你退下吧。”叶离离昂头，确认秦教授离开后松了松身体，对着那道除了一条黑色间隙以外看不出任何痕迹的据说是门的墙面看了半天。
她最后还是先探了只脚试了一下。
她没有碰到任何东西。只有一道光从身上扫过，随后嘀的一声她身后被同色的墙壁封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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