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飞舟缓缓升空，眼前的窗也随之焕发一阵莹莹流光，光晕流转，景色也不断变化。原先阻挡视线的重重山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飞鸟一般俯瞰的视野。
“啧啧......不愧是州南芜域第一仙门，单是这一艘，就值无数人挤破头往上争了。”
“本小姐只同你一人说，我家中也有艘小的，从前觉得甚好，但比起这一艘来，还是不够看。”
宁渺嘴上说着比不上，脸上可全无半点自愧之意，骨子里带着的傲气，叫她哪怕见了更广阔的世界，也不悲于自身渺小。
晓琉璃伏在窗台上，将无数风光收入眼底。
“看，那座山就是我们进来时候的路，不过如今已封闭了，要想下山，需到了乙等，或是每三年一回的休沐期，才可以离开宗门。”
宁渺对门中事务早有了解，如今也坦诚地一一分享与晓琉璃。她撑着脸，眉眼之间洋溢着兴奋。
“嗳，你是独自来到这儿吗？你的亲人可知晓你已经进入宗门了？”
晓琉璃垂眸，久久未答。
“你怎的又不理......”
似乎是察觉到她短暂的失落，宁渺也意识到自己问错话了，一瞬间脑子里飘过无数种设想......最后抿着唇角装哑巴，不说话了。
“咳咳......你看见底下这座塔没有？里头可都是些穷凶极恶的妖兽，伤人无数，被镇压在塔下，永世不得自由。听闻这镇妖塔固若金汤，哪怕是只虫子妖进去了，也逃不出来。”
宁渺说到一半 忽然想到了什么，脸色立马阴下来，冷哼一声：
“知道谁负责管镇妖塔吗？还不是那个师长卿，但凡逃出去一只妖兽，他就要挨罚的！”
晓琉璃一怔，思绪慢吞吞地转动，把宁渺说的话和昨日师长卿说“不许外传”连了起来。
难怪。
“你是不是又在想那个男人！晓琉璃你......真是气煞我也！”
宁渺不知怎的又发火了。
晓琉璃一脸茫然。
对方瞪着她，胸口起伏不定，见她不语，更以为是自己说中了她的心思，一时间又气又无奈。
“罢了罢了，说了你也听不懂。你就是块木头！”
不是木头。
自己分明是只猫。晓琉璃心道。
这会儿宁渺又含怒不愿意理她了，不过不多时，就背对着她道：“你道歉。”
晓琉璃乖巧道：“抱歉。”
话没说完，宁渺就把椅子拉近，两人肩贴肩，转眼就把事儿都抛到脑后。
乘着飞舟在宗门上面游了一圈，晓琉璃也把路都认了个大概。
不过平日里门中也设有传送阵，倒不用特地去记得哪条路。
——如果不自己作死的话。
弟子在门中迷路的事儿年年都有，一半是出门忘记带着令牌，另一半则是寻求刺激，一群人拉帮结派地往禁地去，禁地之中灵力受到压制，令牌无法锁定方向，最后还是亲近的好友腆着脸，专门求来一位峰主，才把那伙人给拎出来。
事后也是被挨个画了画像，张贴在“奇人榜”上，挨了好多年的笑。
飞舟甫一落地，晓琉璃就奔在前头，第一个冲到地面上，连背后的呼喊声都没能听见。
眼看着夕日沉沉，大约到了约定的时间时，她寻了最近的传送阵。
——怎料她没有灵力，无法催动令牌入阵，硬是站在阵法之中尝试了许多回，最终还是没能成功。
背后排队的弟子白眼都翻上天了，忍不住催促道：
“你要是不走，就别占着地方不动，赶紧让开，别再耽误大伙儿的时间了！”
晓琉璃无奈，只得离开阵法，拿着地图，徒步前往静气堂。
她哪知道干什么都要灵力。
尽管心中不快，但她还是加紧步伐，试图赶在天黑之前到达目的地，好巧不巧，飞舟停落的地方，正好与静气堂相隔甚远，几乎是位于整个宗门的斜对角，若是光靠走的，恐怕到明日此时都到不了地方。
晓琉璃心中叹气，却也只能迈开步子加快速度。
要是能化出真身就好了。
一个念头突然冒出来。
她灵光一闪，寻了路边一棵树，在树干的遮挡下，晓琉璃弯下身子，极轻的一声“嘭”响，少女消失不见，阴影之中，黑猫幽绿的眼睛一闪而过。
她在树影之中穿梭，黑乎乎的小身子跑起来又轻又快，再加上先前吃了个不知道是什么的圆滚滚的东西，妖力大增，速度也成倍地提高了。
“诶哟！师兄，刚刚那是什么东西？”
“不会是老鼠吧？真怪，咱们堂堂一个仙门，居然还有老鼠？”
两人交谈的声音在背后越来越模糊。
晓琉璃方才跑得太快，路也没顾着看，哪里知道树林里还躲着两个人，一男一女靠在树上互相撕咬，她没留神，险些撞到人家腿上。
也算是挽回两条生命。
尽管她以最快的速度奔向前方，但天色渐暗，橘黄色渐渐被灰紫色取代，她也才堪堪到了半程。
不知道师兄还在不在那儿。
猫儿跑得越来越快，将夜色甩在身后，风将她满身绒乎乎的毛都吹乱了。
星星点点星星，天上有许多猫儿在眨眼睛。
视线中长时间的灰暗被一片亮光所取代。
晓琉璃在树下停驻，抬头，远远望见一块散发着莹莹冷光的巨大石头，上头笔走游龙、龙飞凤舞着……一串鬼画符。
到了。
她躲在暗处缓了两口气，下一刻化为人形，自黑暗中走出。
夜深了，林风簌簌，吹落木叶纷纷。
眼乌子往天上一看，任谁都会知道，已过了她和师兄约定的时候。
晓琉璃步入堂中，内里倒是不如迎仙殿一般奢华，反而十分简陋，长长一条望不见底的路，路旁挂着萤火灯盏，石壁上凿开诸多洞穴，入口以阵法隔绝，无人可窥见。
师兄。
在哪。
她环顾四周，一面寻找，一面向静气堂深处走去。
被人占用的石室似乎都亮着灯盏，那些黑魆魆的才是无人在内的。
“晓琉璃。”
一道声音在前方响起。
她眼睛一亮，加快步伐朝那人走去，脚步顿在他身前半臂处。
“师兄。”
师长卿似乎极轻地颔首。
他转身沿着石道接着往深处走，越是往里走，人便越少，走到最深处时，几乎没有半点儿光了。
晓琉璃被领着进了其中一间石室。
随着两人步入，石室内划过流光，点亮了外头的萤火灯盏，也在室内绽放出一片冷色的昏光，照亮眼前。
里面布置得简单，仅一套石桌石椅，外加一张冷硬的石榻，即是全部内容了，不过倒还算宽敞。
“你来晚了，理由。”
他在桌边坐下，手掌一翻，桌上出现一套茶具，他一边为晓琉璃斟茶，一边平静道，听不出其中情绪。
晓琉璃接过他推来的茶盏，送至口边一饮而尽。
“这里太远了，我花了许久才过来。”
师长卿把玩茶杯的手一顿。片刻后眼皮半掀，望向她，问道：“跑过来的？”
是了。
否则不会有这般气喘吁吁、面色潮红的模样。
他没再说什么，只让晓琉璃在自己身旁坐下。
“闭目凝神，吐息沉气。”
少女乖乖照做。
她用力猛吸了几口气，鼻子抽动不停，发出小犬一般的嗅气声，师长卿唇角微动，出声打断。
“无需太过用力，一口气吸满，再慢慢吐出……做得好。”
在他的引导之下，晓琉璃找到了“丹田”的位置，——也就是她的妖丹所在之处。
“另一只手，伸出来。”
她闭着眼将手心摊开，送向前方，被另一只手覆盖住，一时间再无隔绝，肌肤相贴着，炽热的温度顺着手心烧了过来。
下一刻，这温度就被另一种凉寒取而代之。
那一道灵气至清至纯，却也带着丝丝刺骨的寒意，如同细针一般刺痛着她的脉络。
她下意识想抽回手。
“别动。”
她的手被对方握在手中，几乎被完全拢在掌心，肌肤被他手上的薄茧磨得微微发红。
灵力流转片刻，不多时就磨去了惹人不适的痛感，转变为柔和的溪流，细细滋润着身体。
晓琉璃呼吸和缓，神色也愈发放松。
好舒服。
若她此刻是猫身，恐怕要快活得直打呼噜。
在身体之中流转一圈之后，灵力来到她的妖丹之处。铃铛大小的妖丹安分待在体内，头一次被外来的力量靠得如此之近，立马不受控制地缩了起来。
但下一刻，又像是从力量之中嗅到熟悉的气息，登时又欢快起来，小小地颤动着。
冰蓝色的灵力包裹住妖丹，力量如溪流般缓缓流淌注入，与妖力融合，待灵力退去，原先那黯淡的妖丹竟焕发出绚丽的金光，形状也更加饱满圆润。
晓琉璃茫然睁眼，下意识低头，看向自己已经空荡荡的掌心，手掌几度张合。
若仔细看去，仿佛能发现指尖萦绕的微光，顺着手指流入体内，一点一点充盈起来。
好神奇。
“可有感受到灵力？”
“能！多谢师兄，师兄在上，请受——”
“停。”师长卿头疼不已，再一次拦住了她欲要行礼的动作。
“你我同门，不必多礼，这是我身为师兄应当做的。”
他负手而立，背对着晓琉璃，一顿，又道：“要谢，就谢师傅。”
她眨眨眼，虽不知此事与花峰主有何干系，但心中还是默默添了几分好感。
师傅，好人。
师兄也是好人。
“走吧，送你回去，夜深了。”
晓琉璃跟在他身后，亦步亦趋，踏出石室的那一刻，洞口的阵法在她身上一扫而过。
师长卿头也不回，道：“往后你想修炼，可以来此处。”
她下意识回头望了一眼。
出来之后，好像灵力稀薄了许多。
“滴——计费中，请稍候。”
晓琉璃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吓了一跳。
“计费完成，本次共计使用天级聚灵阵四个时辰，累计消耗灵石三万七千五百二十三枚，自动扣除成功，祝您早日成仙。”
三万......多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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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猫儿要修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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