尖锐的哨声划破浓雾,可在偌大的山谷里,却显得十分轻微渺小。
纪缭其实不抱期待。
仙门修士一向虚情假意,尤其游春音这种轻佻浪荡的合欢宗魅修,表面上把情字挂在嘴边,对你万般调戏,甜言蜜语,实则无心无肺,最为绝情,取乐完便会将你弃如敝履。
所以他更笃定游春音不会来。
吹响哨子不过一时之念,纵然他很想将游春音引来,让她葬身魔兽之腹,但这一个月的凌辱之仇,估计只能日后再寻她报复。
就在纪缭准备出手对付魔兽时,一道女声忽然穿过山谷迷雾,如不可抵挡的箭矢,刺入了他的耳朵。
“小哑巴!”
她、她竟然来了......
纪缭不可置信地看着游春音。
游春音一甩缚灵锁,将纪缭身前最近的魔兽击退。随后飞身落地,把昏迷的纪北泯扔到了纪缭脚边。
一见到纪北泯,纪缭的脸色更加错愕,新仇旧恨一股脑地涌上心头。
他们怎么会在一起?!
“没死啊。”游春音快速扫视着纪缭,见他脑袋还在,四肢正常,紧绷的心弦登时一松。
她快速地挥动缚灵锁,将周围一圈的魔兽震退,回头对纪缭道:“啧,我来救你,你看都不看我,一直看着别人。”
纪缭的目光这才从纪北泯身上移开。
“不过也是,毕竟纪当家如此漂亮,叫人挪不开眼睛。”此刻危机四伏,游春音的语调却仍是一贯的漫不经心,不放过任何一个打趣的机会,“正好我家刚跑了一个小哑巴,这下可以换下一个了。”
纪缭紫瞳一眯,扔给游春音一记“那你还来做甚”的眼刀。
“虽然狗狗不听话,但我这人比较重承诺。”游春音弯唇挑起一抹微笑,声音清脆似铃音,“我说过,主人会保护你,不让任何人欺负你。”
啪嗒一声,游春音把缚灵锁当成鞭子,一下下凌厉甩出,狠狠鞭打在魔兽身上。
粗厚庞大的躯体被打得皮开肉绽,魔兽吃痛嘶吼,怒目圆睁,愈加癫狂地发动攻击。
未几,魔兽越聚越多,从四五头聚到了十几头,还在不停地呼唤同伴。
打不完,根本打不完。游春音的手都抽酸了,攥紧缚灵锁的手指不受控地发颤。况且缚灵锁只有一根,即使威力强劲也无法同时抵挡蜂拥而来的魔兽大军。
她刻不容缓地和系统谈判:“不给新道具,加长一下旧道具行不行!”
“抱歉宿主......”
“短、小、无、用。”游春音脸色难看,咬牙不耐地唾弃手中的缚灵锁。
缚灵锁委屈却无法言说,闪着冰蓝色的精光,朝逼近的魔兽鞭笞。
随着一声惊天动地的咆哮,一只巨型魔兽猝然出现,身形比一众魔兽大了数倍,犹如一座移动的大山,其他魔兽顿时都成了小土丘。
不好,这群魔兽的头头来了。
恶毒女配的武力输出太弱了,游春音也不爱修炼,打打小魔兽勉强还能自保,但压根不是魔兽王的对手。
缚灵锁展开至最长,也仅能缚住魔兽王的两只前蹄。魔兽王怒吼着,长满鳞片的巨硕身体爆发出炙热火焰,腥红的兽目犀利地圈住了纪缭,后蹄猛地发力,就大张着獠牙冲向目标。
“小心!”
游春音疾声呼喊。
然而魔兽王的力度太猛,速度太快,即使她极力指挥缚灵锁,也已然控制不住对方。
闪着煞白冷光的锋利獠牙刹那间逼近身前,眼看就要刺破纪缭的身体,游春音脑袋一片空白,只想着赶快把人推开。
待她反应过来,她的身体已经先行一步,冲过去扑倒了纪缭。
而獠牙刺入了游春音的肩膀。
“啊......”肩上传来撕心裂肺的巨痛,游春音痛苦地呻吟了一声,感觉身体好似被无情咬碎。
她猛地吐出一大口鲜血,浸湿了纪缭的胸口衣襟,只匆匆抬头看了一眼,朦胧视线中映入她从未见过的、少年意外慌张失措的脸。
游春音!!!
纪缭的脸色霎时变得和游春音的一样白,张嘴无声地大喊着她的名字。
你怎么会替我挡下攻击?!
怎么会!!!
魔兽王舔舐着獠牙上的鲜血,兽目瞪大亮起,好久没尝到如此美味甘甜的人血了,兴奋地摆动着尾巴,立马又向二人疯狂袭击。
“走......”游春音从溢着鲜血的牙关中低低挤出一个字,推了推纪缭的胸膛,示意他赶快逃跑。
而她则挥出最后一丝灵力,命令缚灵锁去缠住魔兽王即将再次落下的恐怖獠牙。
这举动无疑是以卵击石,纪缭已完全看不懂游春音的意图。
为何还要护我?
这女修究竟在坚持什么?
他不过是她买来的囊中玩物,不值钱亦无甚可用。他们之间连你情我愿的交易都没有,不过是被命运短暂地捆绑在一起,不存在一丝感情。
所以游春音,你又在玩什么把戏。
其实游春音也不知自己在倔强什么,但她就是不愿放弃,不愿后退。
她忍着疼痛咽下喉咙里上涌的气血,用尽全身力气扬起嫣红的唇,即便是死,她也要死得无畏骄傲。
“我不会让我的人,死在我眼前......”
轻如滴水的女声戛然而止,游春音灵力耗尽,彻底失去了意识。
游春音!!!
纪缭的喊声差点冲破喉咙,第一次主动抱住了游春音。
他这才发现游春音很轻,像羽毛般软绵绵的,单手就能将她揽腰入怀。
缚灵锁控制不住魔兽王,被兽爪远远掷开,撞到石壁发出一阵阵轰鸣。魔兽王仰天长啸了一声,召唤所有魔兽一同袭向纪缭。
纪缭眉目冰冷,深邃秾丽的紫瞳一闭一睁,爆发出凛冽的魔气,连山谷中的漫天雾气都被震慑消散。
一息间,数十头魔兽爆体而亡。
魔兽王感受到一股极其强大可怕的威压,来自野兽的敏锐让它立即拔腿就跑。可未动半分,獠牙就被一只人手生生拔出,粉碎成灰。再下一瞬,它动弹不得的身体就如一座石雕,迸开无数裂痕,片刻便化成了一捧齑粉,被风吹散得无影无踪。
不知过了多久,游春音慢慢睁开了沉重的眼皮子,却不想自己竟然从纪缭的怀中醒来。
她的肩膀还有些疼,但疼痛程度意外地轻,带着一丝麻麻的感觉,似乎是被人用灵力治疗了伤口。
“小哑巴。”
游春音轻轻唤了一声。
纪缭没反应,径自将游春音抱到了一处隐蔽的山洞,才把人放下。
打量着幽暗安静的山洞,和昏迷前的生死一战差别太大,尤其还刚被纪缭抱完,游春音简直觉得自己像在做梦。
一时间,也不知是美梦还是噩梦。
她讷讷问:“魔兽呢?”
纪缭动了动手指,地上的沙子凝聚成一行字,“死了。”
这回轮到游春音成哑巴了。
好了,她一定是在做梦。
游春音靠着石壁,闭上了眼睛。过了一会儿,她睡不着,又张开了眼睛,看到地上写着字的沙子还在。
而且伤口的疼那么真实。
她这才愿意相信眼前的景象,如获至宝般笑了起来,“哟,小哑巴,你终于肯与我交谈了!真乃破天荒!莫非是同生共死过后,才发现主人的好,所以......嘶......”
一下子太激动,游春音不小心牵扯到肩膀上的伤口,低低哼了一声。
纪缭没好气地白她一眼。
“功夫不负有心人,果然只要活着,就会见到奇迹。”游春音长舒了一口气,仿佛小老头般感慨着。
歇了须臾,游春音从乾坤袋中翻出伤药,扔给了对面静坐的纪缭。
“小哑巴,过来给我上药,不然伤口若发炎化脓了,可就难看死了。”
命令完,游春音就侧过身子,将受伤的左肩靠到纪缭那一边。
纪缭却不打算听从,在游春音再一次凑近时,往地上操纵沙子写道:“伤口已经处理完。”
他给游春音止了血,施展了疗愈术,促进伤口恢复,又给她输送了大量灵力,减轻疼痛。
不然以那女修的一丁点修为,早就血流而亡。
游春音知道纪缭用法术给自己治疗过伤口,朝左肩看了看,“伤口是不流血了,但留着这么多血迹,黏黏糊糊的好不舒服。我要清理伤口,上药包扎,再换一身干净的衣裳。”
“......”纪缭拢了拢墨染的长眉。
不过一个血洞,至于如此麻烦。
伤口只要不致命,就自会有好的那天,回想以前他若受伤,从来都不用药,也不包扎,全等时间自然痊愈。
见纪缭一直没动作,游春音抬手戳了戳他的心口上方,她记得那儿曾经有一道狰狞的伤痕。
“小哑巴,我帮你涂过那么多次药,你就不能帮我涂一次。礼尚往来如此简单的道理,你也不会吗?”
她的伤口在肩膀后面,她看不到,自己想动手也不方便。
纪缭眸光幽暗,视线不经意就从游春音的肩膀滑落到纤薄的背,再到盈盈一握、好似一掐就断的腰。
寂静的山洞明明荒凉萧瑟,却莫名升起了一股看不见的火焰,将人熏得呼吸发热。
游春音捕捉到少年眼中的一丝局促,顿时明白了对方的顾忌。
不过她倒百无禁忌。
她干脆拉起纪缭的手,按到了自己腰上,话说得落落大方,上扬的尾音却蕴着无尽缱绻诱惑。
“你也可以解我的,我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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