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难得的一个雨天，潮湿，却很温暖，细密的雨乘着风四处飘荡，浸润了他的裤脚，风猛地一使劲儿，雨水汇聚，模糊了眼前的视线。
努力睁开眼睛，才一个眨眼，脚边多了一只小猫儿。
圆溜的大眼睛，卷翘的睫毛上挂着雨珠，杏色的毛衣已经湿透了，这只小猫一样的男孩坐在垃圾桶旁边的地上，顶着一张苍白漂亮的脸蛋，可怜兮兮地盯着他。
小男孩长得实在好看，这条路上的学生多，好奇地围了一圈，胆大的会凑上去询问小男孩：怎么了？是不是迷路了？需不需要帮忙？
小男孩一律不回，兴致缺缺地闭上眼睛。等人走散了后，终于见到男人折回来了，睁开眼睛，用那发亮的眼睛直勾勾地望着他。
额上的头发被打湿，卷卷的一绺绺耷拉在脸上，显得小家伙更加可怜巴巴。
“我叫林郁深，你要跟我回家吗？”他犹豫半天，原本想视而不见，却不料只是路过时匆匆的一眼，那双雾蓝色的眼睛就总在脑海里闪过，最后还是回来了。
他伸长手臂，用伞遮住小男孩。白净的衬衫后背露出伞外，无情地被雨水打湿。
两人无声相望着。
耳边的雨滴答作响，身旁的路人好奇地驻足，然后离开。
小男孩抬起下巴，无助地看向林郁深，唇角绷直。忽地，他抽出缩在怀里的手，指尖碰了碰林郁深垂在一边的手。
林郁深反手握住那只往自己手心里塞的手，柔软，冰凉。
一路上，他问了好些问题，但小男孩只是跟他走，一句话也不回。
林郁深住的地方离公司很近，是他爸妈留下的房子。爸爸发展快，被调去总部任职，妈妈也跟着去，他们一家子分开了有三年了。期间没见过一次面，电话微信也是寥寥可数的几句话。只留下这一间空落落的房子。
家里有很多空房间，领着小男孩转了一圈，看一间小家伙就皱一次眉，看一间小家伙就摇一次头，转到最后，停在他房间门口，露出一副勉为其难的表情走了进去。
住进来的第一天，小家伙就睡了他房间。
“热水温度给你调好了，衣服挂在这里，你先洗澡。”林郁深将衣服按顺序放在架子上，衣服都是他路过超市买的新的。
小男孩乖乖点头。
林郁深有点担心，小男孩看上去很沉闷，很没有精神，走路慢慢的，也没什么反应，不知道他一个人在浴室会不会突发什么状况。
他本来想趁对方洗澡的空档去收拾房间的，但现下又有点担心，只好守着门口静静等着。
里面传出来的声音很少，偶有花洒移动，水拍打墙壁、拍打身体的声音。
水声消失后，就是衣服面料摩擦的声音，持续了好一会儿，又静了一段时间，接着又是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
终于，浴室门打开，小男孩苍白的脸被热腾腾的气蒸得红通，眼睛也蒙上一层水雾。
林郁深移开视线，下扫，衣服挂着显得空荡，露出一片雪白的肌肤，锁骨处深深凹陷，单薄的身子全是骨头架起来的。
换下来的衣服被堆在洗手盆里，这件毛衣他见过，他有一个同事，富二代，穿过同款的衣服，应该是很出名的牌子。除此之外，扔在一边的鞋子也是牌子货。
林郁深蹲下身，把棉拖放在小男孩跟前。“小心着凉。”
小男孩不愿意穿，玉白的脚往后退了一步，踩在水坑里，林郁深不解地抬头，两人对视上。
良久，小男孩才张开嘴，含糊的一声：“水……”
林郁深想：原来，小家伙是会说话的。
思考半瞬，林郁深张开手，抱起小男孩到沙发上，转身找了一条干净的毛巾，半蹲着，抬起一只脚放在自己的膝盖上，仔细擦拭掉上面的水。
擦干净后，小男孩穿上毛拖，是一只很可爱的粉色兔子，两只耳朵长长的，几乎要拖地上。
他晃晃腿，兔子耳朵跟着一晃一晃。
林郁深脚步声响起，他抬起目光追上对方离开的背影。
大厅右侧是开放式厨房，锅里咕噜咕噜在烧水，林郁深从橱柜里拿出面条下进锅，接着煎了两个鸡蛋，重新热了早上熬的牛腩。
面煮好后分装到两个碗里，还热了一杯牛奶，一起端到餐桌上。
拉开椅子，面向沙发，招呼小家伙：“来吃饭。”
“吃吧，小心烫。”一步一指令，小男孩像被编写了程序的机器人，输入指令才会行动。
他吃得很慢，脸上没有表情，看不出喜不喜欢面条。
林郁深静静地观察小家伙，等小家伙吃得差不多了，他才端起碗。他吃东西一向很快，三两下就解决掉晚饭，休息了会儿，开始打点着要添置些什么。
牙刷牙膏洗脸巾，新的被子枕头，很快入冬了，还要买多几套厚衣服，冰箱存的食材不多了也要补。
清算完之后，抬头一看，小男孩终于吃完了，嘴巴亮光光的，双手托脸，正静静地看着他。
“怎么不喝牛奶？”面、牛腩和煎蛋他都吃光了，唯有面前一整杯的牛奶一口都没喝。
小男孩看了看还冒着热气的牛奶，冲他摇了摇头。
林郁深没办法，端起杯子一口闷了。
心里郁闷，他以为小孩子都会喜欢牛奶的，在便利店买衣服的时候，见奶粉打着“吸收营养，帮助孩子快高长大”的标语，就冲动消费了一罐。
合着最后是进他肚子里，帮助他第三次发育？
“你叫什么名字？”林郁深忽然想起，他不明不白把这个小孩带回家，不知道名字，不知道年纪，也不知道他的底细，就匆匆带回家，想养在身边做个伴。
这样的行为太不负责任了。
幸好这次小男孩没有不配合问话，“小鱼。”他的声音哑哑的，也软软的。
“就叫小鱼吗？”
他又不回了。
“你多大了？”
小孩只到他肩膀，身体都瘦得皮包骨了，脸上还带点肉，似乎是婴儿肥，年纪看上去只有十二三岁。
但回答出乎意料，“十五。”
“你家里人呢？”
小孩再度沉默，但这次林郁深没有饶过他，跟着一块沉默。
“不要我了。”小鱼的声音很轻。
这么漂亮的小孩，居然不要了？
从林郁深的角度，他看不清对方的表情，但是，他清楚此刻对方的心情是怎样的。
他走近，伸手握住小鱼下垂的肩膀。
他们不要，那他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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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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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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