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长会后的第三天,韩沫唯正埋头在数学笔记本上奋笔疾书,忽然感觉教室里的嘈杂声诡异地低了下去。她下意识地抬头,只见刘秦垚像一尊门神似的杵在她课桌前,高大的身影挡住了大半光线。
「啊!」她惊得差点从椅子上弹起来,手中的圆珠笔在笔记本上划出一道长长的蓝色痕迹。
刘秦垚今天看起来有点不一样。头发似乎精心打理过,校服也出奇地干净整洁,连袖口都一丝不苟地扣着。最反常的是,他手里居然提着一个精致的便当盒——粉蓝色的保温盒,上面还印着几只憨态可掬的小熊,与他那副"生人勿近"的气场形成强烈反差。
「咳...」刘秦垚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目光游移不定,就是不敢直视韩沫唯的眼睛,「我妈...非让我带的...多了一份...」
他的声音越说越小,最后几个字几乎含在嘴里。耳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像被开水烫过一样。
韩沫唯眨了眨眼,一时没反应过来:「啊?」
「给你!」刘秦垚突然提高了音量,把便当盒往她桌上一放,力道之大,震得桌上的笔袋都跳了一下,「反正...扔了也是浪费!」
说完,他转身就走,动作之快,差点撞到后门门框。在全班同学目瞪口呆的注视下,校霸刘秦垚落荒而逃的背影,怎么看都透着几分狼狈。
教室里安静了三秒,随即爆发出一阵窃窃私语。
「什么情况?校霸给韩沫唯送便当?」
「我没看错吧?那个粉蓝色的小熊便当盒?」
「他们什么时候这么熟了?」
韩沫唯呆坐在座位上,盯着那个无辜的小熊便当盒,仿佛它随时会爆炸。她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指,戳了戳盒盖,确认这不是什么恶作剧道具。
「哇哦~」郑林不知什么时候凑了过来,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镜片反射出狡黠的光,「爱心便当?看来家长会效果显著啊。」
「别胡说!」韩沫唯的脸瞬间红得像熟透的苹果,「他...他说是他妈妈多做的...」
「哦~」郑林拖长了音调,一脸"我信你个鬼"的表情,「那他为什么不给别人,偏偏给你?而且——」他指了指便当盒,「这么少女心的盒子,明显是精心准备的。」
韩沫唯咬着下唇,心跳不受控制地加速。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慢慢打开了便当盒的盖子——
一股难以形容的气味扑面而来。
盒子里,一块焦黑得几乎认不出原型的煎蛋倔强地占据着左上角;几团形状不规则、颜色深浅不一的米饭勉强堆在右侧;中间是一小撮颜色诡异发紫的炒西兰花,表面还泛着可疑的油光;角落里可怜巴巴地躺着两片切得歪歪扭扭的胡萝卜,勉强能看出是心形。
这...这简直是视觉和嗅觉的双重暴击!
郑林凑近看了一眼,立刻后退三步,做出一个夸张的捂鼻动作:「沫沫!快盖上!这玩意儿看着像实验室失败的生化武器!」
韩沫唯僵在原地,表情凝固在震惊与困惑之间。这...这真的是刘秦垚妈妈做的?那个看起来优雅得体的刘叔叔的妻子?还是说...这是刘秦垚自己...
「尝尝?」郑林坏笑着怂恿,已经掏出手机准备录像,「说不定只是卖相差,味道还行呢?」
韩沫唯深吸一口气(立刻后悔了,因为那股气味更浓烈了),拿起筷子,颤抖着夹起一小块看起来"相对"安全的煎蛋边缘。在郑林期待的目光和刘秦垚可能躲在某处偷看的假设下,她鼓起勇气,闭眼将煎蛋送入口中——
味蕾遭受了前所未有的冲击。
咸!苦!还有一股诡异的酸!这真的是煎蛋吗?确定不是从化学实验室偷来的某种新型化合物?
韩沫唯的表情瞬间扭曲,眼睛瞪得老大,喉咙不自觉地收缩,本能地想把这口"食物"吐出来。但她硬是咬着牙,强迫自己咽了下去,然后迅速抓起水杯灌了一大口水。
「怎么样?」郑林憋着笑问。
韩沫唯的眼泪都快被逼出来了,却还是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很...很有创意...味道...非常...独特...」
话音刚落,教室后门传来一阵骚动。刘秦垚不知何时又回来了,正站在门口,眼巴巴地看着她这边。见韩沫唯注意到自己,他立刻别过脸,假装对窗外的风景产生了浓厚兴趣,但通红的耳朵出卖了他。
韩沫唯看看门口那个故作镇定的高大身影,又低头看看便当盒里那团不可名状的物质,突然觉得这一幕既荒谬又有点...可爱?
「他好像很期待你的评价。」郑林小声提醒。
韩沫唯深吸一口气(这次记得屏住呼吸了),对着门口的方向提高声音:「谢谢...谢谢阿姨和刘同学...便当...很...特别...」
她的声音越说越小,最后几个字几乎微不可闻。但刘秦垚显然听到了,因为他猛地转过头,眼睛亮得惊人,嘴角不受控制地上扬,露出一个灿烂到晃眼的笑容——那是韩沫唯第一次看到他这样毫无保留的笑,像个得到糖果的小孩子。
「是吧!我就说...不算难吃!」他大声宣布,语气里满是得意,仿佛韩沫唯刚才给出了米其林三星评价。
郑林终于忍不住笑出声,趴在桌子上肩膀直抖。韩沫唯则看着刘秦垚那副兴高采烈的样子,突然不忍心告诉他真相了。
「那个...」她小心翼翼地问,「这是...阿姨亲手做的吗?」
刘秦垚的笑容僵了一瞬,眼神开始飘忽:「当...当然是我妈做的!不然还能是谁?」
韩沫唯和郑林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这反应,明显是在撒谎!
「哦~」韩沫唯拖长了音调,突然起了捉弄他的心思,「那替我谢谢阿姨...不过明天就不用麻烦她了...」
「不行!」刘秦垚脱口而出,随即意识到自己反应过度,赶紧补救,「我是说...我妈喜欢做饭...她...她特意问了你的口味...」
韩沫唯挑了挑眉:「我的口味?你怎么知道我的口味?」
刘秦垚的耳朵更红了,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郑林在一旁看戏看得津津有味,适时插刀:「对啊,刘同学怎么知道沫沫喜欢吃什么?难道你平时很关注她?」
「谁关注她了!」刘秦垚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瞬间炸毛,「我...我只是...随口一说!」
韩沫唯看着他慌乱的样子,不知怎么的,心里那点因为黑暗料理带来的郁闷突然消散了。她甚至觉得,这样的刘秦垚,比那个在走廊上凶神恶煞堵人的校霸可爱多了。
「好吧,」她忍着笑说,「那替我谢谢阿姨...不过下次...能不能少放点盐?」
刘秦垚愣了一下,随即如释重负般点点头,转身就走,背影都透着几分雀跃。
等他走远,郑林终于放开大笑:「哈哈哈哈!沫沫!你完了!你居然鼓励他继续做黑暗料理!你知不知道你给自己挖了多大的坑!」
韩沫唯看着便当盒,叹了口气:「我总不能当面说难吃吧...他看起来那么期待...」
「啧啧,」郑林摇着头,「'他看起来那么期待'~韩沫唯同学,你不对劲啊。」
「木木!」韩沫唯羞恼地捶了他一拳。
放学路上,韩沫唯和郑林像往常一样并肩走着。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韩沫唯手里还提着那个小熊便当盒——虽然里面的食物她实在没勇气吃完,但也不好意思直接扔掉。
「说真的,」郑林突然正经起来,「你觉得刘秦垚怎么样?」
韩沫唯脚步一顿,心跳突然漏了半拍:「什么怎么样...他就是个讨厌鬼...」
「哦?」郑林推了推眼镜,「那为什么你吃了他做的那么难吃的便当,还要夸他?」
「我...我只是礼貌...」
「礼貌?」郑林嗤笑一声,「上学期隔壁班张强送你巧克力,你说什么来着?'对不起,我巧克力过敏'?其实你最爱吃巧克力了。」
韩沫唯哑口无言。
「所以,」郑林总结道,「你对刘秦垚,是不一样的。」
韩沫唯低着头,盯着自己的鞋尖,半晌才小声说:「我也不知道...他有时候真的很讨厌...但又有点...」
「有点什么?」
「有点...让人心疼?」韩沫唯自己也不太确定,「就像今天那个便当...明明做得那么难吃,还非要说是他妈妈做的...」
郑林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那你打算怎么办?明天继续接收他的黑暗料理?」
韩沫唯苦恼地皱起眉头:「我也不知道...」
就在这时,她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是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
「明天想吃什么?」
韩沫唯盯着这条没头没尾的短信看了三秒,突然福至心灵——这该不会是...刘秦垚吧?他怎么会有她的号码?
正当她犹豫要不要回复时,又一条短信来了:
「我是刘秦垚。我爸跟你妈要的号码。」
韩沫唯差点把手机摔了。刘叔叔居然帮她妈妈给了她号码?这是什么神助攻?!
「快回啊,」郑林凑过来看热闹,「告诉他你想吃满汉全席,看他怎么办。」
韩沫唯咬着嘴唇,犹豫再三,还是回复道:「不用麻烦了...真的...」
短信发出去不到五秒,回复就来了:
「不行!必须选!(`へ′)」
那个颜文字表情让韩沫唯差点笑出声——谁能想到校霸刘秦垚发短信会用颜文字?这种反差萌也太犯规了吧!
「笑什么呢?」郑林好奇地问。
韩沫唯把手机屏幕给他看。郑林看完,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哦豁~看来某人已经沦陷了啊~」
「才没有!」韩沫唯急忙否认,但泛红的耳尖出卖了她。
最终,在刘秦垚的"威逼利诱"下,韩沫唯勉强回复说想吃蛋包饭。她本以为这样简单的食物应该不会出什么差错,但转念一想,连煎蛋都能做成化学武器的刘秦垚,真的能搞定蛋包饭吗?
带着这份忧虑和一丝莫名的期待,韩沫唯在自家楼下与郑林道别。上楼前,她回头看了一眼夕阳下的街道,不知怎么的,突然有点期待明天的到来了。
而此时的刘家厨房,正上演着一场"灾难片"。
「儿子,你确定不需要帮忙?」沈如站在厨房门口,担忧地看着里面的一片狼藉。
「不用!」刘秦垚头也不回,正手忙脚乱地对付平底锅里那摊不成形的蛋液,「我能行!」
刘骏诚从书房探出头来:「怎么了?」
「你儿子,」沈如无奈地说,「非说要学做蛋包饭,已经浪费一盒鸡蛋了。」
刘骏诚挑了挑眉,走到厨房门口看了看里面的惨状,罕见地没有批评,反而露出一丝笑意:「随他去吧。」
沈如惊讶地看着丈夫:「你居然不反对?平时他浪费食物你可是第一个发火的。」
刘骏诚高深莫测地笑了笑:「今天家长会,我见到徐文秀了。」
「徐文秀?你大学时那个...」
「嗯,」刘骏诚点点头,「她女儿在秦垚学校,就是那个总被他提起的韩沫唯。」
沈如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所以这蛋包饭...」
「十有**是做给那女孩的。」刘骏诚得出结论。
夫妻俩相视一笑,默契地退出了厨房区域,给儿子留出足够的"创作"空间。
厨房里,刘秦垚对父母的对话一无所知。他正全神贯注地盯着手机上的食谱视频,眉头紧锁,如临大敌。
「先炒饭...然后打蛋...翻面...」他喃喃自语,手上动作却完全跟不上脑子,锅铲和食材在他手里仿佛有了自己的意志。
又一团焦黑的"蛋包饭"被倒进垃圾桶,刘秦垚挫败地抓了抓头发。但下一秒,他想起了韩沫唯今天强忍着不适也要夸他"手艺"的样子,眼神又坚定起来。
「再来!」他重新拿起鸡蛋,在碗边轻轻一磕。
窗外,最后一缕夕阳的余晖温柔地笼罩着这个在厨房里笨拙努力的少年,为他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边。
沫沫视角:「你真是一个可爱的小傻锅!」
可爱的小傻锅[三花猫头][熊猫头][竖耳兔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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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黑暗料理与傲娇的"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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