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中考试后的家长会通知单发下来时，韩沫唯正咬着笔帽，盯着数学试卷上最后一道大题的空白处发呆。窗外阳光正好，照得试卷上的分数格外刺眼——89分，比上次月考掉了6分。
「沫沫，你妈会来吗？」郑林推了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瞄了一眼她手里的通知单。
韩沫唯叹了口气，把试卷折好塞进书包：「嗯，我妈说这次一定要来。上次月考我考了95，她没来，这次……唉。」
「怕什么，89又不差。」郑林安慰道，顺手递给她一颗柠檬糖，「倒是那个刘秦垚，最近怎么消停了？上周五被球砸脸后，好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韩沫唯接过糖，指尖微微一顿。自从走廊上那场"作业本事故"后，她每次在校园里远远看到那个高大的身影，都会下意识地绕道走。而刘秦垚似乎也默契地避开了她——直到上周那个匪夷所思的"篮球反弹事件"。
「谁知道呢，」她小声嘟囔，把糖塞进嘴里，酸涩的味道在舌尖蔓延，「可能终于意识到我们这种普通人不值得他浪费时间吧。」
话音刚落，教室后门传来一声巨响。两人同时回头，只见刘秦垚黑着脸站在门口，一脚踹开的门还在微微晃动。他似乎听到了韩沫唯的话，眼神阴沉得能滴出水来，目光在韩沫唯和郑林之间扫了一圈，最终定格在郑林身上，带着毫不掩饰的敌意。
韩沫唯瞬间僵住，嘴里的糖都不甜了。郑林却像是没察觉到那股杀气，淡定地又推了推眼镜，甚至冲刘秦垚礼貌性地点了点头。
刘秦垚冷哼一声，大步走向自己的座位，路过韩沫唯身边时，带起一阵风，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薄荷气息。韩沫唯缩了缩脖子，没敢抬头。
「他耳朵还挺灵。」郑林小声点评，语气里带着明显的调侃。
韩沫唯在桌子底下狠狠踩了他一脚。
家长会当天，韩沫唯站在校门口等妈妈，手指不安地绞着衣角。她穿着最规矩的校服，连领口的扣子都系得严严实实，头发也扎成了一个一丝不苟的马尾辫。
「沫沫！」熟悉的声音传来。徐文秀穿着一身淡雅的米色套装，拎着一个小巧的手包，朝女儿走来。即使年过四十，她身上依然有种知性的气质，眼角微微的笑纹让她看起来更加温柔。
「妈。」韩沫唯迎上去，声音不自觉地带上了一点撒娇的意味，「我们班主任可能要说我最近上课走神的事......」
徐文秀笑着揉了揉女儿的头发：「知道紧张了？走吧，带妈妈去见见你们老师。」
两人刚走到教学楼前，一阵骚动引起了她们的注意。一辆锃亮的黑色奔驰缓缓停在校门口，车门打开，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走了下来。他穿着剪裁考究的深灰色西装，举手投足间带着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场，连门口的保安都不自觉地挺直了腰板。
「那是......」韩沫唯瞪大了眼睛。
「刘骏诚？」徐文秀突然出声，语气里带着明显的惊讶。
韩沫唯猛地转头看向妈妈：「妈，你认识他？」
徐文秀的表情有些微妙：「大学校友，没想到他孩子也在你们学校......」
话音未落，刘骏诚已经看到了她们。他愣了一下，随即大步走来：「徐文秀？真的是你！」
徐文秀脸上浮现出得体的微笑：「刘学长，好久不见。」
两个大人寒暄起来，韩沫唯站在一旁，脑子嗡嗡作响。刘学长？所以这个看起来就很厉害的男人是......刘秦垚的爸爸？世界也太小了吧！
「这是你女儿？」刘骏诚看向韩沫唯，目光中带着审视，却不像他儿子那样充满攻击性，「长得真像你年轻时候。」
「谢谢，」徐文秀轻轻拍了拍女儿的肩膀，「沫唯，这是妈妈大学时的学长，刘叔叔。」
「刘叔叔好。」韩沫唯乖巧地问好，心里却掀起了惊涛骇浪。刘秦垚的爸爸看起来这么......正常？甚至可以说是优秀？那为什么他儿子......
「你孩子也在高三？」徐文秀问道。
刘骏诚的表情突然变得有些复杂：「嗯，儿子，高三（七）班，叫刘秦垚。这孩子......」他欲言又止，最后只是叹了口气。
韩沫唯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果然是他！
「我们沫唯在三班，」徐文秀似乎没注意到女儿的异常，「听说这次期中考试......」
「妈！」韩沫唯急忙打断，「我们快进去吧，要迟到了！」
两个大人相视一笑，一起往教学楼走去。韩沫唯跟在后面，心跳如擂鼓。她偷偷环顾四周，生怕刘秦垚突然从哪里冒出来。
高三（三）班的教室里，家长们陆续入座。韩沫唯站在走廊上，透过窗户看着妈妈优雅地走向指定座位——第三排中间。就在这时，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教室门口，刘骏诚环视一圈，目光锁定在了徐文秀旁边的空位上。
韩沫唯屏住了呼吸。不会这么巧吧？
果然，刘骏诚大步走向徐文秀，两人简短地交谈了几句，然后......相谈甚欢？韩沫唯揉了揉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画面。她妈妈居然和刘秦垚的爸爸聊得热火朝天？这是什么魔幻现实？
「看什么呢这么入神？」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韩沫唯吓得差点跳起来。
郑林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她旁边，顺着她的目光往教室里看：「哇哦，那是刘秦垚的爸爸？跟你妈妈认识？」
韩沫唯点点头，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有意思，」郑林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眼睛闪烁着八卦的光芒，「要不要去七班看看刘秦垚现在的表情？我猜一定很精彩。」
韩沫唯刚想拒绝，一个念头突然击中了她——如果她妈妈和刘秦垚的爸爸认识，那是不是意味着......她有机会打听到一些关于刘秦垚的事情？比如他为什么总是那么暴躁？或者他到底为什么对她......
「木木，」她突然抓住郑林的胳膊，眼睛亮得惊人，「我们去七班看看吧！」
七班教室外的走廊上，刘秦垚正烦躁地来回踱步。他今天特意穿了件干净的校服，头发也梳得一丝不苟，但紧锁的眉头和紧绷的下颌线暴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
「老大，」王强小心翼翼地问，「你爸真来了？」
「废话！」刘秦垚没好气地说，「不然我穿成这样干什么？演戏吗？」
李明凑过来：「听说这次家长会要重点批评打架斗殴和成绩下滑的......」
刘秦垚一个眼刀甩过去，李明立刻闭嘴。
就在这时，教室前门开了，李老师走出来：「刘秦垚同学，你父亲到了吗？」
刘秦垚深吸一口气：「到了，在三班。」
「三班？」李老师愣了一下，「你父亲走错教室了？」
刘秦垚的脸瞬间黑了：「不可能！我明明告诉他是七班！」
「我去看看。」李老师匆匆离开。
刘秦垚一拳砸在墙上，指关节都泛白了。他就知道！他爸从来就没把他的事放在心上！连家长会都能走错教室！一股熟悉的、混合着愤怒和受伤的情绪在胸口翻涌，让他呼吸都变得困难。
「老大，」王强犹豫了一下，「要不要去三班看看？」
刘秦垚阴沉着脸，大步朝三班方向走去。两个小弟赶紧跟上。
三班教室外，韩沫唯和郑林刚拐过走廊拐角，就看到刘秦垚怒气冲冲地朝这边走来。韩沫唯下意识地想躲，却被郑林拉住了。
「怕什么，」郑林低声说，「看他那样子，明显是冲着他爸来的。」
果然，刘秦垚看都没看他们一眼，径直走到三班窗前，目光如炬地扫视着教室内部。下一秒，他的表情凝固了。
透过窗户，可以清楚地看到刘骏诚和徐文秀坐在一起，两人正低声交谈着什么，刘骏诚甚至罕见地露出了微笑。班主任站在讲台上，似乎正在介绍班级情况，但两人的注意力显然不在那里。
刘秦垚的眼睛瞪得像铜铃，脸上的表情从愤怒变成了难以置信，最后定格在一种复杂的茫然上。他缓缓后退一步，像是看到了什么超出理解范围的场景。
「那是......你妈妈？」他突然开口，声音有些干涩。
韩沫唯这才意识到刘秦垚注意到了他们。她紧张地点点头：「嗯。」
刘秦垚的目光在她和教室里的徐文秀之间来回扫视，眉头越皱越紧：「他们认识？」
「好像是大学校友。」韩沫唯小声回答，不敢看他的眼睛。
一阵诡异的沉默。
「有意思，」郑林突然开口，打破了僵局，「所以你爸走错教室，却意外遇到了老同学？这概率得多小啊。」
刘秦垚冷冷地扫了他一眼，但罕见地没有发火，只是抿紧了嘴唇。
教室里，班主任似乎讲到了学生表现问题。韩沫唯看到妈妈拿出一个小本子开始记录，而刘骏诚的表情则变得越来越严肃。
「完了，」韩沫唯小声哀嚎，「肯定是在说我的数学成绩......」
「数学？」刘秦垚突然看向她，「你数学不是挺好的吗？」
韩沫唯惊讶地抬头：「你怎么知道我数学......」话说到一半，她突然意识到什么，脸一下子红了。
刘秦垚也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说漏了嘴，耳根瞬间红得滴血。他猛地别过脸，假装对窗框产生了浓厚兴趣。
郑林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嘴角勾起一抹了然的微笑。
就在这时，教室里的情况发生了变化。班主任似乎说到了什么特别的内容，刘骏诚突然转头对徐文秀说了几句话，徐文秀惊讶地睁大眼睛，然后......笑了起来？不是礼貌的微笑，而是真正开心的笑容，甚至用手轻轻掩住了嘴。
窗外的三个学生面面相觑，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们在说什么啊......」韩沫唯忍不住踮起脚尖。
刘秦垚比她高出一个头，看得更清楚：「我爸在说话，你妈妈在笑......」他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几乎变成了自言自语，「我爸居然会逗人笑？」
这个认知似乎对他冲击很大，以至于他完全忘记了要生气的事情。
突然，刘骏诚似乎感应到了什么，转头看向窗外。四目相对，刘秦垚条件反射地站直了身体，像被检阅的士兵。刘骏诚挑了挑眉，对徐文秀说了什么，然后两人一起看向窗外。
徐文秀看到女儿，微笑着招了招手。刘骏诚的目光则在儿子身上停留了几秒，然后......对徐文秀说了几句话，徐文秀惊讶地看向刘秦垚，目光中带着重新评估的意味。
刘秦垚被看得浑身不自在，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他们是不是在说我们......」韩沫唯小声问。
「肯定是啊，」郑林推了推眼镜，「你妈妈刚才看刘秦垚那眼神，明显是在说'这就是那个总招惹我女儿的臭小子'。」
「木木！」韩沫唯羞恼地捶了他一拳。
刘秦垚的表情更加精彩了，从震惊到尴尬，最后变成了一种奇异的、混合着期待和忐忑的复杂情绪。
教室里的两位家长似乎达成了某种共识。刘骏诚凑近徐文秀，低声说了几句话，徐文秀点点头，然后......两人交换了名片？
「什么情况......」刘秦垚喃喃自语。
家长会结束后，学生们被允许进入教室。韩沫唯忐忑不安地走向妈妈，发现刘骏诚还站在旁边。
「沫唯，」徐文秀温柔地拉过女儿的手，「这是刘叔叔的儿子吧？」她看向刘秦垚，目光中带着善意的探究。
刘秦垚站得笔直，声音比平时低了至少八度：「阿姨好。」
韩沫唯差点惊掉下巴。这是刘秦垚？那个在走廊上凶神恶煞的校霸？这个声音温和、姿态恭敬的男生是谁？
「你好，」徐文秀微笑着点点头，「我和你爸爸是大学同学，没想到我们的孩子也在同一所学校。」
刘骏诚看着儿子，表情难得地柔和：「秦垚，这是徐阿姨的女儿，韩沫唯。」
刘秦垚的耳朵红得能滴血，目光闪烁就是不敢看韩沫唯：「......我知道。」
一阵尴尬的沉默。
「那个......」韩沫唯鼓起勇气打破沉默，「妈，李老师说什么了吗？关于我的成绩......」
徐文秀笑着摇摇头：「说了你最近上课容易走神，不过总体表现还不错。」她顿了顿，意味深长地看了刘秦垚一眼，「比某些打架被记过的同学强多了。」
刘秦垚瞬间涨红了脸，刘骏诚的表情也严肃起来：「打架？什么时候的事？」
眼看气氛又要变得紧张，徐文秀适时地转移了话题：「学长，关于刚才说的合作项目，我们改天再详谈？这是我的联系方式。」
刘骏诚接过名片，点点头：「好，我会让秘书安排时间。」
两个大人又寒暄了几句，终于道别。韩沫唯跟着妈妈往外走，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刘秦垚还站在原地，目光复杂地看着她。两人的视线在空中短暂相接，又同时飞快地移开。
「沫沫，」走出教学楼，徐文秀突然开口，「那个刘秦垚......就是总招惹你的男生？」
韩沫唯的心跳漏了一拍：「妈！你怎么......」
「李老师都跟我说了，」徐文秀叹了口气，「说他总在你附近转悠，还在走廊上堵过你？」
韩沫唯低下头，不知道该说什么。
出乎意料的是，徐文秀突然笑了：「不过看他刚才在你面前那样子，倒像个不知所措的小男生，哪有半点校霸的样子？」
「妈！」韩沫唯的脸红得像熟透的苹果。
徐文秀若有所思地看着女儿：「他爸爸说他其实很聪明，就是脾气倔，不服管......跟你爸年轻时有点像。」
「啊？」韩沫唯震惊地抬头。
「不过，」徐文秀严肃起来，「如果他再欺负你，一定要告诉妈妈，知道吗？」
韩沫唯点点头，心里却莫名地觉得，刘秦垚以后大概......不会再欺负她了。至少不会像以前那样。
与此同时，教学楼另一边，刘骏诚和儿子并肩走向停车场。
「那个韩沫唯，」刘骏诚突然开口，「就是你在家总提到的女生？」
刘秦垚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我什么时候......」
「你妈妈都告诉我了，」刘骏诚打断他，嘴角带着一丝几不可见的笑意，「说你最近反常得很，动不动就发脾气，还总把自己关在房间里......」
刘秦垚的耳朵红得能滴血，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那女孩不错，」刘骏诚继续说道，语气罕见地平和，「她妈妈当年是我们系的才女，女儿看起来也很有教养。」
刘秦垚惊讶地抬头看向父亲，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不过，」刘骏诚的表情又严肃起来，「如果你再因为打架被记过，或者成绩继续下滑......」
「我知道了。」刘秦垚闷声回答，但语气里没有了往日的对抗。
父子俩走到车前，刘骏诚突然拍了拍儿子的肩膀：「对了，徐阿姨说韩沫唯数学很好，你如果有不懂的，可以请教她。」
刘秦垚猛地抬头，眼睛瞪得像铜铃：「爸！你......」
刘骏诚已经拉开车门坐了进去，只留下一句：「上车吧，你妈妈还等着我们回家吃饭。」
刘秦垚站在原地，脑子里一片混乱。今天的家长会，到底发生了什么？他爸居然鼓励他去请教韩沫唯数学问题？这个世界疯了吗？
但他心底某个角落，却悄悄地、不受控制地冒出一丝隐秘的期待。也许......也许这是个机会？
对不起，今天脑袋不清醒忘打卡发稿了[竖耳兔头][闭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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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家长会，爸妈的"神助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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