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完饭回来的沈未停在门口，透过门缝看过房里的人，退出刚迈入房间的脚，拉上门，端着饭盒站在门口，不时往屋内看一眼。
他不知道怎么安慰她，这种时候她只是想自己的呆着吧。
不知道站了多久，屋内哭泣声才停，沈未看着她抹眼泪，犹豫再三，把饭盒交给护工，交代说不要提及是他买的，等护工点头才转身离开。
护工进屋把饭盒放在桌上，沈末鱼吮吸鼻子，把纸巾丢进垃圾桶里，端起饭盒，勺了一口粥，“阿姨，粥是冷的。”
护工笑呵呵掩盖慌张：“人太多，排了好久的队才买到的。”
医院人多，粥冷掉也正常，沈末鱼说，“没事，你给我加点热水吧。混一混还可以吃，”
护工提起水壶倒了点热水，沈末鱼搅匀后囫囵吃完，拿出温温琪给的平板尝试绘画，一时之间想不到画什么，她翻开手机相册，在几百张照片里找到之前给沈未拍的照片，随手点开其中一张，开始画画。
画到护士查房，沈末鱼才放下平板睡觉，第二天醒来，又捧着平板画画。同学忙着联考，没空来医院，沈末鱼一个人呆在医院里，直到除夕。
医院这天也冷冷清清的，沈末鱼以自己想独处为理由，拒绝要来医院的薛雅，要来医院陪伴的陈南悦，陈南悦的父母很好，她的父母至今没有关心过她一句，她怕看见了会羡慕，。
沈末鱼静静躺着，静想未来的安排。
她现在还未成年，没有挣钱的能力，她需要钱，沈烁给的钱是唯一的生活来源，必须向他服软求饶，先坚持到高考，等考上大学再离开这个家。
病房门被推开，打断沈末鱼的思绪，她以为是护工阿姨，她的身体已经好的差不多了，用不着护工，一周前她把阿姨辞退了，但阿姨路过病房，还是会给她带点食物，她说，“阿姨，你早点回家吧，我自己可以。”
进门的人不说话，沈末鱼扭头看过去，一个裹着黑大衣，围着白围巾的人站在病床前，沈未！
沈末鱼盯着他脖子上的白围巾，这个围巾和她以前在地铁上丢失的那条围巾好像。
“新年快乐。”沈未嘴里哈出热气。
“新年快乐。”沈末鱼回复，“你怎么来了？”
“我给你发信息你没回我。”沈未俯身升起床上的桌椅，放下手里的布袋，拿出装满食物的饭盒。
沈末鱼抓起枕头下的手机点开，沈未给她发了很多条消息，“我刚刚没看手机。”
饭盒里摆着一整条鱼、一盒蒸肉，一碟红烧牛肉，全是家常菜，看上去不像是从外面买的，沈未拿出干净的碗，分出一半的米饭递给沈末鱼。
碗是瓷碗，不是塑料碗，沈末鱼问，“这不会是你从家里带来的吧？”
“嗯。”沈未点头。
沈未平时可不像今天一样沉默寡言，沈末鱼问他，“你怎么了？”
沈未刻意带了白围巾，等着沈末鱼问，可惜她没认出来，沈未想告诉她，他们之前在地铁上遇见过，可当时他太凶了，不知道怎么开口，犹豫中，手机铃响了几遍，打断他的思绪，沈未拿起手机接通，电话那头劈天盖地传来骂声，沈未赶紧捂着电话冲出病房。
“沈未！”沈秋气得不行，就转个身的功夫，刚煮好的年夜饭不见了，锅里的米饭少了一半，连碗也不见了，“你把年夜饭带哪儿去了？”
沈未：“我吃了。”
沈秋咆哮：“你把碗也吃了。”
沈未：“没有。”
沈珍珠抢过电话：“你快点给我滚回来，等我抓到你，你就死定了。”
一群烦人精。沈未挂断电话，回到病房，不停歇的吃完一碗米饭，等着沈末鱼吃完，犹豫许久才说，“我要去别的城市考试了。”
有些学校只在本城市设考点，外地生要考试必须到别的城市去，沈末鱼非常理解，“祝你考试顺利。”今天是除夕，他跑过来，他的家人肯定在等他，沈末鱼加快吃饭的速度。
没有听到想听的，沈未收拾好碗筷装进布袋里，从口袋里摸出一个红包递过去，“压岁钱。”
沈末鱼很久没收过压岁钱了，心里有点感动，但沈未和她是同龄人，她不能要这个钱，“我们是同龄人，不用给压岁钱。”
沈未不理睬沈末鱼所说，把红包放在床上就走，沈末鱼看着他的背影，这人怎么奇奇怪怪的。
沈未提着碗筷回家，把碗筷丢在桌上，头也不回的往卧室走，一头栽进床里。
买买提江打开布袋拿出碗筷，沈秋扫了一眼盘里的剩菜，对着敞开的卧室嘲讽，“你怎么不把碗吃了！”
沈未抓起枕头堵住耳朵，他什么也听不见，双眼盯着下巴前的手机，等着手机响。
医院里，沈末鱼坐在床上，看着红包细想，沈未和他差不多大，两人都是学生，红包不能要，等出院后还给他，沈末鱼把红包放在枕头底下。
等到零点，沈未还是没等到手机响，他扔掉枕头，翻身过身体，半截身体掉在床外，欲哭无泪。墙上新添的肖像画似乎在嘲笑他。
“哟～～什么时候学了门新功夫。”路过门口的沈秋冷嘲热讽。
“沈女士。”沈未弹起，溜出门抱住沈秋，头埋在她的肩膀上，“她不喜欢我。”
沈秋神经绷紧，回想被偷的年夜饭，小心翼翼的问，“你偷着年夜饭去给女孩儿表白！”
沈未不说话。
“哎哟，蠢儿子。”买买提江恨铁不成钢，“哪有给女生表白带年夜饭去的，你没买花吗？没有其他东西吗？巧克力呢，也没有吗？”
沈未丧气垂着头，花早就给了，但是没有后续。
“一身的狗味，谁会喜欢你。”穿着睡衣敷着面膜的沈珍珠从身旁经过。
自脱离幼年体，男人身上就多出一股味道，不是汗味就是其他奇怪的味道，沈珍珠日常嫌弃自己的弟弟。
要是平时，沈未肯定反驳过去，现在沈未双腿无力，仰躺在地，生无可恋望着天花板。他第一次喜欢女孩子，就以失败告终了。人生终究是要完了。
“儿子啊，过完年就要去考试了，你今晚伤心，明天就不要伤心了。”沈秋蹲在沈未身边，柔声细语地说。
“妈。”沈未侧身，抬臂抱着沈秋，“我好伤心。”
明明她说了我长得好看，夸我穿得酷，还给我画画，亲自选画框，她说是我闯入她的视线里，却对我视而不见。
沈秋看向买买提江，买买提江说唇语，“就让他躺着，躺舒服了他自己会起来。”
躺了近半个小时，沈未一句话也不说，沈秋脚底发麻，她抓开沈未的手，低头看沈未，人已经睡着了，眼角挂着没干的泪水。
沈秋向买买提江招手，压低声音，“真的伤心了。”
买买提江走来，看了一眼，拿起遥控器调高空调温度，沈珍珠进到沈未房间，抱出棉被铺在沈未身上。
棉被里的手机掉在地上，沈秋看向沈未，人没醒，她捡起手机，输入沈未的生日，尝试解锁，屏锁解开，入眼是一张沈未拿着气球的他拍照。
“偷看别人手机是不对的，沈女士。”沈珍珠抢走手机，小声提醒。
“你们两姐弟，是要气死我。”沈秋站起，气冲冲的回自己房间。买买提江追过去，柔声安慰，“老婆别生气……”
次日醒来，沈未睁开眼打开手机，点开沈末鱼的微信，没有任何消息，她真的不喜欢我。沈未躺在地上沉默一小时，才放下手机，扫过沈秋欲言又止的表情，绝口不提昨天的事，起身抱着被子回到房间，看着墙上的画框，犹豫片刻，取下画框放进抽屉，打开衣柜拖出行李箱，搬出衣服，不停的准备行李，等到初五这一天，离开这座城去了别的地方，参加校考。
初五这天，沈末鱼出院，她站在窗前望着天上的飞机，等着薛雅。薛雅提前办好出院手续，藏好账单，才去病房接沈末鱼出院，绝口不提住院费的事，耐不住沈末鱼再三询问，才给出账单。
沈末鱼看着账单上的数字挪不开眼，十七万八千七百六十三！花了这么多钱。
薛雅解释，主要是急救和ICU花的钱比较多，这笔钱不是她一人出的，是陈南悦、沈未、温温琪一起出的，刘甄本想拿出校考费，不过其余几家筹的钱够了，刘甄的钱没用上。
薛雅拿走账单，再三劝解，“先回去准备校考，考上大学再说。”
沈末鱼哑然，这笔钱她要还好多年才能还清。沈末鱼再次笃定想法，她要向沈烁低头认错。
跟着薛雅出医院打车回到集训楼，隔壁201教室空了，里面的人也离开了。画室原本一百来人的班级只剩下十几人，有些人考完联考就回学校了，有的考完心仪的学校也走了。画室重新排了位置，沈末鱼的画架摆在原来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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