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多月没回画室，沈末鱼有些陌生，陈南悦去参加校考了，唯一关系好的人也不在，沈末鱼更显不自在。回来得太晚，错过大部分学校的考试，薛雅提前帮她报名仅剩的学校，名校里只有清华，中传能考，还剩下不到一个月的时间，沈末鱼没有把握可以考过，丧气地坐在画架前，半天也提不起笔。
刘甄搬来画架摆在在沈末鱼左侧，提笔讲解过去一个月学到的理论知识。
沈末鱼侧头看着她，刘甄是来画室才认识的，平时两个人是竞争关系，她也报考清华，她们依旧是竞争对手，沈末鱼不理解，“为什么帮我？”
刘甄头也不抬：“我想和你成为对手。”
要是以前，沈末鱼还可以和刘甄比较，现在的她，一个多月没动笔，完全没有与之一较的信心，“我考不上的。”
刘甄：“你没尝试你怎么就知道你不行？”
沈末鱼埋头抠手指，刘甄边讲边示范，画完一张后沈末鱼还是不动笔。刘甄继续画，沈末鱼拿起笔跟着她画，太久没拿铅笔，握笔姿势有些陌生，画完一张画才找回熟悉的感觉，沈末鱼看着画完的作品折断铅笔丢掉，垂着头叹气。
她画得太丑了，从来都没有画过这么丑的画。
薛雅捡起铅笔放进工具箱里：“时间不早了，下课吧。”
沈末鱼看着手机上的时间：“老师，现在才九点。”
“明天再画，早点休息。”沈末鱼刚从医院回来，薛雅不敢再让她熬夜，“都下课吧。”
沈末鱼猜到是什么原因，眼眶不自觉地湿润，问题出现在她身上，她不能责怪任何人。沈末鱼低着头出画室。
走廊上的灯还没修好，五十来米的走廊黑漆漆，往常这个时候，隔壁班刚下课，一群人挤在门口换鞋子，沈末鱼会假装上厕所，等着人走，跑来201偷垫子，但是现在，201的人都走了，对镜跳舞的人也走了。
所有人都在往前走，只有她停在原地。沈末鱼抬手抹去脸上的泪痕，她知道这样不好，这样做也不对，但她根本无法控制自己。
她按照记忆走下楼梯，一束手电筒的光突然照在楼道里，她收住眼泪往楼下看，一个黑影站在出口。
“沈同学，是你吗？”
沈末鱼记得这个声音，是保安大叔。
“你要找的是美术班的沈同学还是舞蹈班的沈同学？”沈末鱼往下走，大致看清底下的人。
“就你，美术班的。”王全走进楼里，一只手握着手电筒，另一只手握着一连串气球、一个快递盒，“你的快递放我这儿快一个月了，一直没来拿，听说你回来了，我赶紧给你送过来，这些气球是隔壁班，就201和你打架的那个沈同学给你的。这气球本来都蔫了，他不知道去哪里找了个□□，打得鼓鼓的。”
沈末鱼看向气球，是最初沈未买的那几只，有兔子有鱼有花，他在撒谎，气球根本不是随便买的，是他故意买的，也是他故意找理由送的。
“舞蹈班的半个月前就走了，说是去别的城市考试，哎，以后再也见不到他们了。”王全惋惜，“每一年都这样，呆半年就走，送走一批又一批，等你们班走完，我就要被调去别的楼，明年再回来，又是其他新面孔了。”
以后再也见不到沈未了，即便早知道结果，沈末鱼还是有点失落，她轻咳一声，调整嗓音，“我不记得我买了快递，这个快递盒不是我的。”
“上面就是写的202教室的沈同学收，是和你打架的那个沈同学亲自拿来的，他叮嘱我一定交给你。”王全把快递盒往前递，“他还请我吃了顿饭，他人也走了，你不收这个快递我也没办法处理呀。”
“好吧，气球也给我吧。”他给我的，沈末鱼思考片刻，伸手接过快递盒，等着王全把气球给她。
拿过气球，沈末鱼抱着快递盒往宿舍走，走到路灯底下的座椅下停住，她把气球绳子栓在手腕上，拿出钥匙割开快递包装，里面整整齐齐放着十来副眼镜盒。
沈末鱼打开其中一个，里面放着一副细框眼镜，再打开另外一个，里面放着一副透明款眼镜……沈末鱼打开所有眼镜盒，每一副眼镜都不一样，她随手拿起一副眼镜试戴，周围的景物变得清晰，眼镜的度数很合适。
他怎么知道我的度数？
沈末鱼看着对面的垃圾桶，想起之前一起走夜路，把垃圾桶误认为是人的事，不自觉嘲笑自己。甸甸说得对，她什么也不懂，等她想明白了，人已经走了。
她摸出手机，调出沈未的微信，对着满座椅的眼镜拍了张照，配文“眼镜、气球我收到了，谢谢”信息发出，收回两个红色感叹号。
沈未把她删了！！！
沈末鱼盯着红色感叹号久久不说话，用相同的话术安慰自己，也是，以后都不会再见了，没必要留着。
她错的东西太多了，错过了联考，错过了心仪的学校，错过了人，眼下还有最后的一次机会，她不能再错过了。
她收起眼镜，抱着纸盒回宿舍，快速洗漱，扫了眼桌上的速写板，忍住熬夜的冲动，翻上床，扯上被子闭上眼睛。
第二天一早，沈末鱼早早醒来，等着刘甄醒来，拿着牙刷追着她去洗漱。
沈末鱼停在刘甄旁边，看着镜子里的人，在心中练习了几遍才开口，“你今天再教我一遍昨天的，昨天的我没学会。”
刘甄吐出嘴里的唾沫，接水涮牙刷，“好。”
两人一起去到画室，一起温习昨天的知识。薛雅见到沈末鱼安静的坐在位置练习，悬着的心终于放下。等到下课，薛雅才问她，“你要选择哪所学校？”
沈末鱼说，“清华。”
“刘甄也考清华，刚好你们一块。”薛雅拿出往年清华的优秀试卷，“闲下来可以看看。”
沈末鱼接过去翻看，清华要考设计，和之前学的传统绘画有明显的差别，得学习新的知识。沈末鱼点开日历，还有二十二天，九点下课，八点上课，一天最多画三张作品，腾出三天研究往年试卷，理论知识加上实践花上十五天，还剩四天，这四天可以穿插练习，模拟考四次。
拟定计划，沈末鱼按照规划学习，二十二天后，奔赴考场。
沈末鱼放下画材，看着周围的考生，她们都是为了一个目标，录取名额就几个，在考场的每一个人，都成了对手。通不过考试意味着她将失去读大学的机会，周思芹肯定不同意她复读，她很可能会去一个不喜欢的学校或者毕业后就打工，她必须通过这场考试。
等试题发下来，沈末鱼快速审题，在脑中构思，手中逐笔呈现……等到考官提醒，交完试卷沈末鱼觉着背上卸下一座大山 。她收拾好画袋离开考场搭上公交，转地铁回家。
地铁站全是人，沈末鱼站在人群里，望着对面站台放空，对面有一个人影很突出，裹着黑色羽绒，戴着黑色毛线帽，裹着白色围巾，他个子很高，高出周围的人一个头。
沈末鱼抬手扶正眼镜，离得有点远，看不清对方的长相，大致看清对方的发型，他没有狼尾，不是沈未，只是一个身型和他长得很像的人而已。
广播提醒，地铁入站，对面驶来的地铁吞进所有人，短短几分钟后，对面站台空无一人，沈末鱼也等来了地铁，和一群人挤进地铁里，去到不同的方向。
乘完地铁再转公交，沈停在广流路，径直走向保安亭，边走边想过去几个月的伤心事，眼泪挂满脸，对着保安亭的大叔变哭边闹，言语清楚，“我是沈烁的女儿，我的后妈不让我进屋，她把我赶出来了，我没地方去，我只能来这儿。”
上一次回家，周思芹不让她进屋，沈烁冷眼旁观，这一次回家，沈末鱼担心相同的事发生，她改变想法，直接来到沈烁单位。
正值下班时间，沈末鱼哭声太大，引来其他人观看，好心的姐姐递出纸巾让她擦眼泪，保安大叔一个电话喊来沈烁，沈烁见到沈末鱼，脸色铁青，沈末鱼止不住抽泣，“爸爸都是我的错，我不该来找你，但是后妈把我房间给我弟弟了，我没地方去，只能来找你。”
沈烁刚升职成为区长，下属不好当面对他指指点点，只是一味劝沈末鱼不哭。沈末鱼扶着心口，摸出随身携带的急速救心丸，“我前不久刚从ICU出来，我哭得难受，谁有水，给我一点水，我要吃药。”
沈末鱼衣服上沾满陈年颜料，整个人瘦瘦弱弱坐在地上，保安实在看不下去，拎出热水壶给沈末鱼倒了杯热水。沈烁接过塑料杯一口一口喂给他，装出慈父模样，“不哭了，跟爸爸一起回去，爸爸倒要看看她敢不敢不让你进屋。”
沈末鱼抽泣，一口一口喝完水，给保安道谢后扶着沈烁手臂站起，跟着他去到沈烁新买的车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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