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马场，沈未把羊羔塞给沈末鱼，挑了头红棕马骑上去，头也不回的绕着马场跑，掀起的灰尘遮挡沈末鱼的视线。
沈末鱼只看见一只迫不及待开屏的孔雀骑着马狂奔，全无刚刚看见沈珍珠骑马时的赞赏，眼里只有无尽的绘画素材，拿出手机对着马背上的人狂拍。
沈未感觉到镜头，勒紧绳子跑了两圈才停下。马慢慢走到沈末鱼面前，沈未跳下马，“我教你骑马。”
沈末鱼平时最多骑个电动车，她不敢骑四条腿的动物，她直摇头，“我不要。”
“它很温柔。”沈末接过羊羔放在地上，伸出手邀请，“我帮你拉着马绳，不跑，就走一圈，看完星星我们就回去。”
远处温温琪已经骑上了马，沈末鱼犹豫，终是把手伸出去，踩着马蹬骑上去，坐直身体，双手扶着马鞍不敢动。
沈未一把揽起地上的羊羔，牵着马绳慢慢往前走，望着灰暗的天空，“星星出来了。”
沈末鱼抬头，天上果真有星星，夏洛甫也是星星的意思，她在看星星，也在看夏洛甫，也在看沈未。
满天星围着草原，两人一马一羊绕着马场走了一圈，沈末鱼看出沈未有些疲惫，提议明天再玩。扶着沈未的手下马，跟着他把马、羊羔送回去，和陈南悦一起住进沈秋安排的客房，温温琪和姜春晓一起住，房间里只有她和陈南悦。
两人躺在床上，陈南悦说，“明天我陪你去给阿姨画画，阿姨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你无需忍着，大不了以后别和沈未来往。”
沈末鱼惊讶她能说出这样的话，一直以来，沈末鱼以为自己都是比较成熟聪明的，能看透人心，而陈南悦则是站在另一个维度思考问题。
陈南悦直接说出心中想法：“大学帅哥多的是，不能因为他帅就忽略他的其他缺点，他不行就换一个，咱不能委屈自己。”
明明都是一样的年纪，陈南悦却拥有沈末鱼学不来的坦荡。今天已经很累了，明天的事明天想。
太阳踢走月亮，掩盖繁星，买买提江搬来板凳、木板、大伞放在草原上，一袭白裙的沈秋坐在买买提江连夜搭建的秋千上。陈南悦拿着相机在附近拍照。沈末鱼把画纸贴在木板上，拿着铅笔对着沈秋起形。
秋千微微晃动，沈秋脚点在草地上，问，“我可以说话吗？”
“可以的，阿姨。”铅笔在纸上移动，沈末鱼定出人物的位置，树木、秋千的位置。
沈秋：“沈未有跟你说过他名字的由来吗？”
昨天吃饭时已经知道沈未的小名叫夏洛甫，沈末鱼不知道他的名字还有其他含义，她如实回答，“他没说过。”
沈秋叹气：“本来我和他爸只想要珍珠一个，珍珠十岁那年，我跟他爸玩大了，本来都已经吃了避孕药了，结果沈未还是来了，拦都拦不住。”
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沈末鱼满脸尴尬，她为什么要说这个。
沈秋接着说：“怀了五个月才发现，那时候不知道他是男是女，就给他取名叫‘未’，所以他的名字是未知的未，不是未来的未，就像天上的星星一样，你永远也不知道他会在哪里出现。”
沈末鱼不知道如何接话，只是一味的蘸取颜料上色。
“阿姨知道你们马上就要去上大学了，大学里有很多新鲜事，年轻人总是喜欢探究生命，不论你和沈未在一起，还是和其他男性在一起，都应该保护好自己，一切不戴套的性行为都属于诈骗。”沈秋就这样把最后一句话自然的说了出来。
秋千离沈末鱼不到十米，她确认自己没听错，笔上的颜料落在错误的位置，沈末鱼赶紧拿纸擦掉。
沈秋若无其事的继续说：“避孕药都是骗人的，一次放纵，接下来的日子里，你时时刻刻都在担忧星星是今夜出现，还是明夜。”
沈末鱼硬着头皮解释：“阿姨，我和沈未，我们…没有到那一步。”
沈秋脚一蹬，秋千慢慢晃，“我在20岁那年，遇见了买买提江，和你们一样，我们对一切好奇，所以毫无准备，有了珍珠，后来自以为是，又有了沈未。孩子不像星星，它来了，就会一直存在，不论是以哪种形式。”
沈末鱼不说话，她的父母并没有给她讲过这些，她对两性知识的了解全是来自于网络，言情小说，甚至对恋爱的幻想，也来自于言情小说，而因为小说限制，言情小说对性三言两语带过，她对性完全不了解。
沈秋稳住秋千：“珍珠上大学前，我也跟她坐在草地里，说一些你们无法接受的话。学校里的老师为了升学率，家长因为羞耻，对性避而不谈。”
“学校周围却开满宾馆，超市里的货架上摆满避孕套，厕所里贴满人流广告。”
“女孩因为生理结构，在两性关系中总是吃亏的，我无法对此作出改变，我只是能期望你保护好自己。”
“沈未他爸爸也会告诉他这些，我们对他没有太大的期望，我们只期望他做一个好人。”
沈末鱼静静听着，难怪今天起来没看见沈未，原来他是面临一样的窘境。
买买提江拿钥匙开门，沈未听见声音慌忙抓起被子遮住身体，“爸，你找我有事？”
买买提江反锁门，拖过凳子坐在床前，沈未看着他手里的东西，吓得裹紧被子，拿起手机要打电话给沈秋，“爸，你是有老婆的人，我也不是男同，我是直的，喜欢女孩子，你我是父子，你别乱来，我立马给我妈打电话。”
“把手机放下。”买买提江难得严肃，语气不容置喙，沈未放下手机，握紧被子看着他，“有话要说？”
买买提江扫过柜子上的纸巾，丢在地上的裤子，光着上半身的人，一眼看透沈未呆在屋子里是在做什么，他打开手里的纸盒，拿出一个像糖果一样的包装，“知道这个是什么吗？”
买买提江手里的东西在各个超市、小卖部都有卖，男生之间也会讨论这些，沈未当然知道，他点头。
买买提江：“知道这个是干嘛用的。”
沈未：“小孩儿嗝屁袋。”
买买提江毫不惊讶沈未的见识：“你用过？”
“没有。“沈未脱口而出，说完，拿被子蒙着脸，“爸，你到底想给我说什么？”
“你马上要去上大学了，会认识许多人，会恋爱，会开房。”买买提江撕开包装，拿出里面的产品，“世界上百分之九十九的男人都是垃圾，但爸爸不想让你成为其中一个。”
“它。”买买提江拉开避孕套，“是给所有男人用的，有些垃圾为了自己爽拒绝用它，会哄骗女孩吃避孕药逃避责任。”
沈未移开被子，小声嘀咕，“你是在骂你自己吗？”他可清楚自己是怎么来的。
买买提江：“你是一个失败的案例，通过实践得知避孕药是不管用的。”
沈未翻白眼。
“我不知道你身边的同学、男性朋友在这件事上是如何处理的，在你没有能力给对方明确的未来之前，请你戴好避孕套。”买买提江语重心长，
“你在每次做坏事前想想珍珠，你想同样的事情发生在她的身上吗？你未来的女朋友、另一半也是家里的珍珠，你不要成为取珠人，掠走她们的价值后又将她们抛弃。”
小时候，沈未一直听着爸妈给他讲两人的爱情故事，他明白买买提江话里的含义，认真点头。
买买提江起身把打开的避孕套丢进垃圾桶，把纸盒放在凳子上，“收拾收拾起来，洗完澡换身干净的衣服，把脏衣服丢进洗衣机里。”
“知道啦。”沈未再次拿被子捂着头，听见开门声、关门声后才掀开被子，光脚下地，赤身**走到柜子前拿出干净的衣服走进浴室。
出来后拿起凳子上的纸盒，看着里面避孕套，犹豫片刻，把它放进行李箱，藏在衣服底下，出房间从晾衣架上取走干净的毛巾擦头发。抬头的位置刚好可以看见远处画画的人。
她是我的珍珠。
沈末鱼感受到目光，抬头看过去，对上沈未的笑容。
“臭小子虽然有点烦，但长得很好看对吧。”沈秋扫了一眼说。
沈未是维吾尔族、汉族的结合，又继承了买买提江、沈秋的优点，五官柔和立体，浓眉大双，他的眼睛永远会说话。沈末鱼一直都觉得他长得好看。
“好看的人总是蒙了一层滤镜。”沈秋看着逐渐走近的人，话音一转，“他是避孕药失败的典型案例。”
沈末鱼掖住笑，换了一只勾线笔继续刻画细节。
沈未跑到秋千下，晃动秋千，压低声音，“沈女士，你在讲我坏话？”
“你的坏话还用讲嘛，一眼就能看出你是什么货色。”沈秋依旧毒舌，“去帮我看看画得怎么样？”
沈未松开麻绳，走到木板后，看着画纸上栩栩如生的人，“沈女士，你怎么跑到画上来了。”
沈秋：“你喊她妈，失恋了对着画哭就行，别找我诉苦。”
“我什么时候哭过。”沈未顿感脸上红红的。
他谈过恋爱？沈末鱼勾完最后一笔，“画好了。”
沈秋脚点地，离开秋千，走到画前，“和你上次给沈未画的那张一样，很像。”
给沈未画画还是联考前的事，太久没碰画笔，沈末鱼不觉得比上次画得好。
房屋下传来买买提江的喊声：“回来吃午饭了。”
“我要把它裱起来。”沈秋很满意画作，她取下画纸，沈未一手举着木板，一手提着水桶跟在后面。
树下拍照的陈南悦跑来，拖住沈末鱼步伐，假装看相机里的照片，等母子二人走远才说，“阿姨不错，沈药包也行，可以处对象。”
“你这些都是从哪儿学来的？”沈末鱼不明白，陈南悦和她一样大，在某些事情上懂得比任何都多。
“绿江啊。”陈南悦翻动照片，“我又不止看霸道总裁小说，其他的我也看，挑挑拣拣，总会学到很多知识。”
果真，女孩儿的恋爱观都来自言情小说，不来自父母，也不来自书本。但小说是虚构的，里面的角色不过是女性作者的幻想。
在新疆的一周，每天遛马数羊晒太阳，马上开学，沈末鱼四人必须离开，沈未直接从新疆去学校，他用红色货车把几人送到机场，低头偷偷亲了下她的脸颊，红着耳朵低着头偷看沈末鱼脸色。
沈末鱼也红着脸，抬头回看后挥手，“开学见。”
沈未挥手：“开学见。”
沈末鱼追上陈南悦，登上回程的飞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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