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的打算?什么打算?”李祝酒极速在脑海中过了一遍孜须和北戎边境接壤的地带,靠近孜须边境的这一边是丛林和土丘,靠近北戎的那边是草甸,他道:“北戎就算再有打算也不能长翅膀上天吧,他们就算觊觎孜须的资源,也得跨过边界线过来,但是张寅虎眼下正在那边守着,想来就算有想法也不会真的付诸行动,上一次北戎来犯才被顾乘鹤打老实了……”
说到这里,李祝酒忽然诡异地停顿了一下,对啊,之前北戎安分了好些年,原因是顾乘鹤过于骁勇,打得他们不得不安分,可是如今,顾乘鹤已经死了,这个消息刚开始传到北戎的时候可能还对这群手下败将有一定的威慑力,可是时间一长,他们又开始躁动,并且开始在边境抢掠,试探着孜须的底线,结果这一次等来的不是顾乘鹤,而是张寅虎,张寅虎以前本来就是作为顾乘鹤的副将跟随攻打北戎的,这次张寅虎出征北方,两方交锋,不用太久就能摸清楚张寅虎的实力和路数,更何况张寅虎是一个很浮于表面的人,简单来说,就是脑子里没那么多弯弯绕绕,打你就打你,不会事先在脑海里计划那么多战略,全凭一腔孤勇行事。
见李祝酒想到了,贺今宵的面色也有些凝重:“北戎要过来,在短时间内确实是不可能的,但是我心里总是有种隐约的不安的感觉。”
“好了,别想那么多了。咱们在这里再愁,也不知道那边具体情况怎么样,我现在更烦的还是没钱……”李祝酒真是能用的办法几乎都已经用过了,能筹集的钱也筹集了,但是打仗太太太费钱了,两边军用的花销日日如流水一般流了出去。
“我倒是有一个办法,就是有点缺德,”贺今宵说着,侧头看向李祝酒,后者无声叹气:“只要没我想的法子离谱,那就是能试试。”
得了这话,贺今宵果断道:“北戎向来是和孜须打得有来有回的,我认为他们算是很有实力的,至少实力强大到顾乘鹤在的时候,孜须还强盛的时候都敢惹事,并且能做到不被孜须一锅端了,还保持着微妙的较量很多年,着说明什么?”
李祝酒沉默片刻,道:“说明张寅虎就是牛逼翻了天,短时间内也是拿不下的,他现在在北方耗着,除了耗空国库和分走西南的军需,别的也只能在北戎家门口耍耍威风,对于眼下我们这边的情况来说没有好处。”
“对,”贺今宵赞许地点点头,一双明亮的眼睛直直盯着李祝酒:“既然是这样,为什么还要在继续在那边耗费时间精力和钱呢,我的意见是直接撤掉北方的供给,没了钱,他自己就知道回家了。”
“确实有点缺德,”李祝酒长叹了一口气:“但确实是个好主意,就这么办吧!”
他拿过纸笔,打算最后一次再给张寅虎去一封信,算是撤走供给前最后一次提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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钦天监宋三山倒台之后,李祝酒本来想撤掉这个部门,空出些位置来,也好减少一点国库支出,但是没想到这一次遭到了所有大臣的一致反对,不论是这党那党还是中立派,第一次那么统一意见,全部都是不同意。
于是折腾了好一阵子,又从各道观搜罗名声在外的有真才实学的大师填充进来,算是将钦天监换了一波水,原本被宋三山和苏常年这俩人塞进来的那些草包全都被斩首了。
大换水后,钦天监又一次正规地运营了起来。
在前些日子李祝酒下旨册封贵妃之后,钦天监便张罗着测算黄道吉日,一直算了好些日子,终于在这个正午送来了一个小册子。
新任监正规规矩矩站在御书房内,将那册子呈上:“启禀陛下,臣用了很多种方法算卦,最终得出了三个比较不错的日子,有临近的,中秋前夕,正好和佳节挨着,非常合适举办册封大典,况且中秋夜宴和册封大典临近的话可以一起筹备,节省一些时间和开支。”
“你的意思,你更倾向这个?”李祝酒随手翻了翻,发现这小册子极其精致,封面和边框竟然镶了碎金箔,册子就三页,每一页写着一个日子,他不禁瞬间想到最近这段日子,为了节约筹钱给他们打仗,他都快抠搜得和叫花子有一拼了,没成想这些臣子居然背着他用这么好这么贵的本子。
李祝酒咬牙切齿从牙缝里蹦出几个字:“这本子上镶的黄金是真的吗?”
监正被这咬牙切齿的气势狠狠震慑,还以为是自己日子挑得不合皇帝心意,急忙道:“若是这个日子不行,陛下再往后瞧瞧,或者臣可以另行起卦算……”
还没说完,这位苦巴巴的新任监正眼睁睁看着尊贵的皇帝陛下居然在他面前将那小册子边框上的金箔给抠……抠了下来。
“这……”他无语凝噎。
李祝酒飞过去一个眼神:“宫里都节约成啥样了,你还用这么贵的本子!这种本子你们钦天监还有多少?”
监正声音颤抖:“臣,臣不知,臣也是捡着前任监正剩下的东西用,不知触怒龙颜,臣有罪……”
全部抠光以后,李祝酒终于舒坦了,他往后一靠:“好了,说正事,既然和中秋宴凑一堆办是最省钱省事的,也是好日子,那就第一个日子吧,礼制,规格,你和礼部商议着办就好了。”
“臣还有一事不知,”监正略微迟疑,这个问题他其实不是特别敢问,那就是后宫里现在就那么一个人,一个男人,还是贵妃,由于宫中无后,太后前段日子听说是偶感风寒闭门不出,搞得他们一群臣子想问问按照什么规格办都不敢去叨扰,是以只能问问皇帝:“就是,宫中无后,贵妃便是这后宫的主人,代掌凤印,臣听说,贵妃乃陛下真爱,那这册封大典是按照妃位的顶级规格还是……”
他可是听大臣里传得火热,听说太后之所以生病,是因为带着美貌女子像给陛下挑选美人给气的!至于怎么气的?据说是因为陛下居然以纳妃为退步,换一个封贵妃为后的机会!
堂堂天子,居然大逆不道要立一个男子为后!这绝逼是真爱啊!
所以这册封典礼的规格,值得深究啊……监正心里是这么揣摩的。
但李祝酒并不知道的是,他为了不纳妃搬出来的惊天大雷立贺今宵为后,已经成了前朝和后宫背地里的谈资,并且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大家都已经把他高高捧上了情圣的位置。
他只知道,册封典礼这种专业性很强的事情,你不去问礼部,你来问我?
“朕每天打工已经很累了,你们底下人看着办就行了,办得好有赏。”说这话的时候,李祝酒脑子里浮现出上次做多了的短袖短裤,还没送完,这下又有机会送出去了。
这话那真就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了。
至少在监正听来,这就是**裸的暗示,不是,明示,皇帝明摆着就是告诉他们这些人,贵妃在他心中地位是很不一样的,懂事的自己看着办。
也是他带着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走了。
树上的叶子落了一片又一片,御花园里的花谢了一种又一种,转眼已是中秋前夕。
宫中所有人早已按照礼部的指示和太后的默许做足了准备,这其中往大了说,包含了场地、仪仗、军队、各方座位以及站位以及大典的流程;往小了说,包含了皇帝太后贵妃等一干人等的服饰、发式、随行宫人的装扮、数量等等之类。
清晨,所有礼仪规制全部到位。
鸿胪寺设各案于御座前,礼部备礼物于丹陛下,彩舆车辇陈设于奉天门外,其余宫人各就各位。
所有的官员都穿上了最正式的官袍,打理得没有一丝褶皱,头发规规矩矩束进乌纱帽之内,一丝不苟,队形整整齐齐,没有一点歪扭,御林军早换了新甲,在日光下锃亮,威风凛凛,太监宫女也穿上了举行仪式时才穿的统一礼服,端庄肃穆。
贺今宵一大早就被四五个宫女围着转,由于是孜须有史以来第一个也许是唯一一个男贵妃,小宫女们都异常苦恼,纷纷围着贺今宵转个不停,不知这发型如何下手。
服饰是几十个绣娘彻夜不停赶工出来的,雪白缎面里衣,配上月白色丝织外袍,上面用细金丝绣成了祥云纹和凤凰图样,凤凰长长的尾羽几乎铺撒了整个后背衣料,庄重华贵但并不过分女气。
但对于发型,宫女们真的很苦恼,因为准备了很多个头冠和各种钗环,但这些东西都是历代贵妃甚至是皇后所用,只是找出来翻新修补,乃是女子所用,用在贵妃身上好像不是那么合适……
大宫女纠结了许久,试探着问贺今宵:“奴婢们确实从没有过给男……男贵妃打理妆面的经验,也从未受过这方面的训练,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给贵妃娘娘梳何种发型,不知……”
贺今宵今天一大早就被四喜摇起来,此刻困得不行,面对着一群可爱的小姑娘愁眉苦脸的样子,他耐着性子缓和表情和语气:“都准备了哪些首饰,拿来我瞧瞧。”
见贵妃如此和蔼,大宫女心下放轻松不少,冲身后人招手。
一串小宫女端着一排冠进来,挨着看过去,大气恢宏的靛蓝色点翠凤冠,黄金打造的立体花瓣环绕而成的花钗冠,黄金和玉石打造的龙凤交颈冠……各式各样,看得眼花缭乱,差点没闪瞎贺今宵的狗眼,最后看了一圈,他视线落在一个小小的金华白玉冠上:“就这个吧,头发就和平时一样梳就行。”
解决了这一大难题,宫女们送了一口气,开始捯饬起来。
两个时辰后,梳妆这项巨大的工程终于结束,贺今宵看着镜中人,难得有些不自在……原本这个册封大典也就是走个流程,暂时让太后和群臣都老老实实的,别再想着往后宫塞人,但是这一刻对镜帖花黄,他不禁抿了抿唇上被轻点的口脂,竟然有点不好意思。
大宫女眼尖,瞧见贵妃这个样子,立刻夸赞道:“贵妃娘娘凤仪万千,艳色绝世!”
这一夸不要紧,给贺今宵夸得被口水呛咳了好一阵:“夸得好,但是别夸了,我更喜欢听陛下夸我帅。”
同一时刻,穿着厚重龙袍的李祝酒在养心殿坐没坐相,一个劲儿打哈欠,忽然觉得耳朵一热,他啧了一声:“不会是哪个缺德的大清早骂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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