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平河村到县中学要走近二十里的山路,淌过平河之后,绕过平河岭,要接着往北走。约莫走三四里路,平河会拐一个大弯,拐弯的地方由于河水长年累月的冲刷,形成了一个深坑,被当地人戏称为“柳映湾”,坑的西边刚好长着一颗巨大的柳树,树的主干向东歪着,风大的时候,飞舞的柳条和湍急的河水交相辉映,倒不失为一种“奇观”。过了“柳映湾”,就是大片的苞谷地,苞谷杆子在秋风的照拂下沙沙作响。
苞谷地北面是“回龙岭”,有关“回龙岭”的传说总是被乐民县人传得神乎其神,传说在几千年前,有一位神龙化作的男子来到乐民,和当地的一个女子相恋,后来神龙归去,女子站在原地等了一年又一年,最终化成了“回龙岭”,也没等来自己所爱之人。
长安最初听到这个传说是好奇的,后面再大一点他就知道这是本地人杜撰的,如今再次经过“回龙岭”,心中不免想起这个传说,他仿佛能体会到那个女子的思绪,随着平河水缓缓流淌,千年不断。
平河发源于祁连山麓,乐民县城也坐落在那,刚好被平河穿城而过,所以越到上游河面会愈发宽阔,水也愈来愈清,站在河边都能看到在其中游水的鱼儿。
两人都是第一次来县城,所以路上耽搁了许多时间,主要是长安好奇心很重,谢安也只能由着他。
分班的时候两人都被分到了初一(3)班,初中的宿舍到不再像小学的那样是几十人的大通铺,而是八人间,长安的几个舍友都和他一样是农村来的,几人很快就熟络了。
县里的很多东西都是长安以前不曾见过的,因为父亲顾间是学校的老师,班里的同学都对他“尊敬”有加,加上长安本身性子活络,很快就和几个县城的“公子哥”混熟了,过了几天俨然成了班里的一个“小霸王”。
这天班主任许老师组织开班会,许老师是一位年轻的女老师,也是刚调来不久,所以很多时候镇不住这群顽皮的孩子。许老师讲了几句,就开始评选班长,由于父亲顾间的“面子”和长安本身的“人脉”,他想自己应该可以成为班长,虽然只是一个小职位,但于长安而言更像一个可以张扬“权势”的途径,这也是他来县城之后慢慢改变的地方。
虽然长安的票数遥遥领先,但许老师最终还是选择了只有三票的谢安。许老师的解释长安没听进去,他只觉得自己被捉弄了,他觉得许老师说话不算话,心上憋了一口气没处发泄,一向是好学生的长安不能把气发到老师身上,只能去找谢安的麻烦,但他想了许久,都想不出自己找谢安麻烦的理由,又想起谢安对自己的那些好,更让长安郁闷了,他最终决定冷落谢安几天。
下课之后,这几天新交的哥们赵伟来叫长安打篮球,长安以前读小学的时候并没见过这新奇玩意儿,当即表示自己要去玩。县中学前年新修了一个篮球场,设备都是最好的,但长安很残忍地发现自己完全没有这方面的天赋,即便赵伟有再多的耐心教他,一小时后,长安自己先失去了耐心,“烦死了,不学了。”
赵伟自己教的也累,看长安自己放弃,立刻如释重负,但还要装作遗憾的样子,“长安啊,不是哥不想教你,这是你自己不学的啊,可别怪哥。”
长安早就看出了赵伟心里的小九九,佯装愤怒推开他,“行了行了,玩你的去,别来烦我。”毕竟赵伟也耐着性子教了自己这么久,长安心里还是十分感动的。
赵伟带着歉意冲长安笑了笑,自己运着球冲进了场中。
长安不太懂这其中的门道,但坐在场边看赵伟打球就好像一种享受,那矫健如猎豹的身姿,伶俐如雄鹰的眼神让长安不禁沉醉其中。
长安突然很想去找谢安,没来由地想。
他匆匆跟赵伟道别跑回教室,却发现教室里空无一人,之后他又急匆匆跑到宿舍,到了门口他抬起袖子擦了擦自己额上的汗,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做,但他就是不想让谢安看见自己有点狼狈的样子。
还没进宿舍,长安就听到几个舍友在聊天,这其中正有谢安的声音,长安兴冲冲地准备走进去,却又听到今天正是谢安没投自己票,长安不关心有谁没投他,毕竟他对当班长的**也不是很强烈,但他不能接受自己最信任的谢安哥在这种时候“背叛”他。
长安忍住自己的泪意,刚才相见谢安的冲动已经被心中的愤怒冲散了。直到远离了宿舍楼,长安才敢放肆地哭出来,他没有勇气去质问自己的谢安哥,他生气谢安为什么不给自己投票,生气老师为什么做出不公平的选择,甚至生气赵伟为什么不继续教自己,要是他自己教自己,自己就不会回去,就不会听到这番话。
长安独自郁闷了很久,又想到自己刚才幼稚的想法,不禁笑了出来,但心中的那份悲伤始终驱之不散。
直到赵伟擦着汗来找他,他才回过神来。
赵伟将篮球揣在腋下,搂着长安,“今晚吃啥去啊。”
一股汗味扑面而来,长安嫌弃地推开赵伟,“走开啊,难闻死了。”随后又想如果这是谢安哥身上的味道,他还会不会觉得难闻呢?长安暗骂自己贱,人家都不投自己,还惦记人家干嘛。
赵伟撩起衣服,到处问了问,疑惑道:“有吗?没有啊。”随即又意识到长安在嫌弃自己,扔下篮球圈住了长安的脖子,“说,哥的味道难不难闻,还敢嫌弃哥。”
长安被勒得面色通红,赶忙求饶,“哥,赵伟哥,不难闻不难闻,快扰了小弟我吧。”
听到长安的告饶,赵伟才放开勒着他脖子的手,“既然不难闻,那你多闻闻。”
没有了赵伟胳膊的禁锢,长安立刻挣脱开来,向远处跑去,“难闻死了,难闻死了。”
赵伟气得不行,连篮球都不捡了,就朝长安追过去,“你个小滑头,别被哥抓住了。”
长安一边跑一边还回头嘲笑赵伟,赵伟生气却又无可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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