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思意身子骤然一轻,被陆晏之抱起来,她吓得整个人贴近,胳膊紧紧抱着他的肩膀,怕摔下去,但完全多虑了,陆晏之抱的很稳,看着毫不费劲。
背后,男人的大掌熨贴着她的肌肤,贴的很实,掌心干燥温热,像是烙铁只觉得烫,她冷不丁颤栗了下,脸上迅速升腾的热意压都压不下。
鼻尖是一股清冷淡雅的君子香,清醒之余,她狠狠在心里骂了句:狗陆晏之,占我便宜!
车内,曹伯手机滑落到车座缝隙都没反应。
他可从没见过三爷抱哪个女孩。梁小姐扑过来的时候,他都捏一把汗,生怕三爷把人推开,伤了小女儿家的心。
陆晏之姿态从容,就这样抱着她走到她家人面前,语气自然,“梁董,方董,我来接思意,她行李收拾好了吗?”
方思惠险些答不上话,还是梁正言最先回过神,看了眼自己的女儿乖顺的靠在另一个男人肩膀上,胸口不自觉泛酸,说道,“收了,都收好了,我让人拎出来。”
很快,秋姨推了行李出来,东西不多,就一个行李箱。
曹伯已经开启后备箱,帮忙接上行李。
陆晏之低头看着怀里的小猫,语气带了些哄,“别闷着,跟家人道个别。”
梁思意不理会,几双视线落在她脸上,关心的、怜爱的、担忧的,她一概不应。
陆晏之戚戚然,瞬间有了种身为老父亲的怪异感,迫使他又耐心说了一遍,“下次回来不知道什么时候,你确定要跟你爸妈置气?”
梁思意“哼”了一声,等了会,她撇过脸看向红着眼的方思惠,恨恨道,“刻薄亲妈!”
又看着脸色不自然的梁正言,“卖女求荣!”
陆晏之:“……”
他头回觉得梁家养这样的女儿也不容易。
“还有你,”梁思意看着满脸不甘心,此刻又像只斗败公鸡似得小哥,抬了脚踢他的胳膊,“快给我鞋穿上。”
梁思余弯下腰,他先是拽过自己价格不菲的衬衫,将妹妹一双脚底沾着的草屑擦了,再给她穿鞋。满圈的钻带沿着她纤细莹白的脚踝缠了几圈,梁思余给她仔细系好鞋畔,动作娴熟。
梁思意小腿晃动着,撒完气的小性子,心情颇好。
陆晏之目光落在那一双玉足,沉默着,梁思意最喜奢华,这双鞋一看就价格不低,但就这样一双闪眼的鞋穿在她脚上,也很少有人会将注意力放在那双鞋上。
她的脚很美,白皙如玉,十根脚趾头粉嫩圆润。
让他想到刚才这双脚赤脚踩在他的皮鞋上,又轻又重。
身体内陡然涌起一股燥热,来势汹涌,陆晏之不动声色调整了下梁思意的高度。
没人说话,氛围显得沉闷,梁思余最先受不了,他现在穿鞋的感觉就好像是送妹妹出嫁,事实情况也没差多少,一想就再也忍不住了,低着头,招呼都不打,匆匆转身就往屋里跑。
梁思意听到了一声擤鼻子的声儿,看着他落荒而逃的身影,她小声嘟囔了句。
“傻小哥。”
方思惠也被小儿子传染了几分难受,“陆董,满满在家被她几个哥哥宠坏了,爱使小性子又什么都不会,京城太远,我们也怕她到了陌生地方不适应,我和她爸考虑着,自作主张让秋姨跟着你们一起去京城照顾着满满,我们也放心。”
世家豪门的小姐,带着身边用惯的人一起嫁过去,是一件很寻常的事,但陆园不一样,陆家挑人严格,院里佣人往上三代都是有据可查,故此,方思惠特地告知。
陆晏之不甚在意,“小事而已,方董不用过虑。”
他心里反而有几分感激梁家的周到,梁思意在陆园待了一个星期,把陆家那群伺候的人折腾的人仰马翻,隔着个院子他都听了不少。
梁思意这盆娇花,陆家自认是养不好,还是交由梁家人养。给他省不少心。
黑色库里南一路往机场方向行,陆晏之上车便靠着座椅闭眼休息,中间隔着中控台,距离拉的远,梁思意坐在另一侧靠窗,先前那点旖旎消散了不少。
中间升着挡板,前后座隔成密闭的空间,昨晚是在梁思意的领域,她尚能心安理得的睡着,现在,她试图闭着眼小憩,又几次睁开看向一旁。
陆晏之昨晚没怎么休息,一上车就睡了。
睡觉的陆晏之比醒着时看着顺眼,没有那种清冷疏离感,也不会用威严的眼神看人。
他眉毛很浓,她都想伸手去搓一搓是不是画的,鼻梁高挺,皮肤偏白,唇薄,唇色很红,看上去很好亲。
脑中划过这一念头,梁思意自己都惊了一下,她不自然的坐直身子看向窗外。
什么很好亲,怎么能有这种想法。
她悄悄降了点车窗,凉风吹进来,吹散脸上的蒸腾的热意。
都说唇薄的男人寡情冷性,在陆晏之身上倒是真理。或许是感觉到风吹进来,睡梦中的陆晏之蹙了蹙眉。
凶巴巴的老男人!
梁思意撇嘴,转而打量起这辆车来。
这辆库里南没什么说头,就很车界陆晏之,高奢尊贵、四平八稳又处处透露着古板。
后置冰柜里放着一瓶八六年的木桐,开封的,浓烈憨厚的酒香木塞都盖不住,溢出些香气,梁思意只看了一眼便兴趣缺缺的合上。
哦,改天要提醒他一下,她喜欢喝小甜酒。
机场平地,一架私人小型湾流G550停在跑道上,白色机身,红黄腰线延伸到机翼。梁思意情绪有点不对劲,小香包里手机不停震动。
是梁思余冒着被打断腿的风险,通知了她另外三个哥哥。手机来电一通接一通。
她没去管,只顾低头走,没注意到前面的人什么时候停下脚步的,不小心撞到了他的背上。
抬头,陆晏之正用考究的目光打量着她。
“抱歉,我没注意。”她讷讷说。
她是一个心思很浅的人,开心不开心都写在脸上。
她比在车里安静,他浅眠,她在后座几次一折腾他就有了醒意,只是不想睁眼。
现下这种安静更像是一种茫然,又泛出一丝无助,机场的灯光里,将她所有的不安都放大呈现出来。
想到她是不舍父母兄长,他语气温和许多,“如果你舍不得,我可以抽空带你回来。”
梁思意撇了他一眼,意味深长。
……老古板,还不是舍不得送我回去。
她昂首挺胸率先上飞机。
万米高空上。
凌晨一点,离飞机落地还有三个小时,陆晏之正睡着,卧室门被敲响。
“姑爷,您能去看看小姐吗?”门外传来秋姨的声音。
陆晏之从床上起来,身上衬衫睡得有些皱,头发蓬松,眼底还有红血丝。
“她怎么了?”
原因是梁思意一上飞机就躲进洗手间,到现在还没出来。陆晏之抬手看时间,手腕空空,他睡觉前把手表摘了。
左右好几个小时了。
梁思意是麻烦,但现在也是他的责任。
他垂手微叹了口气,“带路。”
秋姨忙领着他往机舱中间去。卫生间过道,曹伯正守着。陆晏之脸色不愉,大半夜的兴师动众,因她一个人搅得谁都没法睡,这要是搁陆家那群侄子侄女身上,陆晏之早给他们训过来了。
他看着没脾气,恰是那份强大所带来不怒自威的威严,陆家没有一个小辈敢在陆晏之面前放肆。
见三爷来了,曹伯走过来几步,小声说,“三爷,夫人在哭呢。”
陆晏之撇了一眼卫生间门,诧异,哭了?
“知道了,你们先回去休息,这里我看着就行。”
秋姨最是知道自家小姐性子,爱面子,她既然躲在里面哭,自然是不希望人看见。她点了点头,“姑爷,小姐肯定是舍不得家,那你哄哄她。”
“嗯。”他情绪很淡。
等人都走了,陆晏之抬手敲了下门,“梁思意,你在里面做什么?出来。”
白色合金门关着,陆晏之推了下,从里面锁死了。
他今天睡眠不好,一再被打搅,语气也不耐,“你不出来,我让人拿钥匙来开锁了。”
“不要,上厕所呢,我肚子疼。”
确实是哭了,话音里带着浓浓的鼻音。
梁思意知道陆晏之不惯着她,怕他真去拿钥匙,又憋着一副哭腔,拿足了气势说,“你这人这么霸道,我上厕所都不行吗?”
她以为自己字字清晰有力就不会露破绽,殊不知第一个字就让人听出来了。
陆晏之难得表现出沉默。
他其实并不擅长跟这样的小女孩沟通,如果是讲道理他不会输,但这种小女儿家情绪,说深刻了上升到感情层面上,最不讲道理。
陆晏之让自己靠在门上,尽量的心平气和,耳边离的近了,里面压抑着的哭声也更清晰。
小时候陆家几个小孩哭了他是怎么哄的?不记得了,或许压根没有哄过,陆家情况特殊,很早就是他掌家,那几个侄子不敢在他面前摆情绪。
他以为很难,但事实话是脱口而出的。
“梁思意,今天有人送了我两罐金骏眉,我收了,回去让曹伯给你煮奶茶。”
是真的,那两罐金骏眉就在托运箱里,他向来不屑收礼,太多人求他办事,送股份送地块的多如牛毛,他笑笑三两句便推了。
陆晏之钱权不缺,哪有什么能收买他的东西,龚市长也是知道这点,所以他带了两罐老家茶叶。
陆晏之不喝红茶,这份礼他可收可不收,想到什么,他当时看了眼身后的曹伯,接下了。
锁芯咔嚓一下,门如卷轴般推开,陆晏之站直身子视线锁住里面的人。
脸颊湿润,眼角通红,听着动静不大,哭的还不轻。
梁思意吸着鼻子,偷哭被抓包,脸也丢了,掀开眼皮瞅他,“谁要喝你的金骏眉,陆晏之,我讨厌你。”
怎么会有人说讨厌他还这么娇。
到底是小孩子,陆晏之心间起了怜惜,顺着她,“嗯,讨厌我。”
隔了一拳距离,她仰着头跟他诉说不满,“我不喜欢陆园。”
很不讲道理的话,他知道,她说的是真话,他甚至花费一秒时间去想安排梁思意住在外园的可能性,不过下一秒他就否定了。
他可以接受形婚,但不代表梁思意什么都不需要牺牲,他可以护她一年,但同样这一年,陆家的门面也是她需要周全的。
他适当放宽对她的约束,“之前是我的不是,你需要适应陆园,陆园也需要适应你。”
他微微俯身,看着她哭红的眼,语速低缓轻柔,哄小孩似的,“之前你是作为陆家的客人,陆家招待不周,这回不一样,你是陆家的三夫人,我的妻子,有什么不满意都可以直说,我和陆家,尽量都会满足你。”
梁思意被他口中的“妻子”那两个字激的脸一阵热,后面说的什么她都没听,直感觉心口酥酥麻麻,身子绵绵软软。
这个老男人还挺会勾人的。
她脸偏向一侧,恼羞成怒说:“谁是你的妻子,不要脸!”
陆晏之不说话。证是她要领的,也是她求他带她走,飞机更是她主动上的。但他不能说这些,硬要掰扯就是扯到飞机落地也会是他没理。
夜里巡视的机组人员过来,梁思意不假思索慌忙拽着陆晏之躲进厕所,身后的门哗的合上。
看见她哭鼻子,陆晏之一个就够了,她可不想丢脸丢一整个飞机。
陆晏之并没有出声,梁思意却先一步心虚的捂住他的嘴,他很高,她要够他必然贴他很近,那一拳的距离也消失了。狭窄的空间里,两人上半身紧紧贴合着,一个单纯不自知,另一个退无可退。
梁思意专注力都在听门外的动静,脚步声渐远,直至耳边传来一下一下强而有力的心跳声,她抬头,猝然对上一双幽深暗沉的眼眸。
深不见底,带着深不可测的暗流,还有梁思意这种低龄段位看不出的危险。
她的手还摁在他的唇上,掌心触感柔软,陆晏之每一下呼吸都喷洒在她指尖,烘烤炙热。
单纯的梁思意只觉得暧昧,她连忙撤回手,往后退了一步,不想撞到了马桶,跌坐下去。
还好,盖是盖上的,没再出更大的洋相。她佯装镇定,躲在身后的一只手悄悄揉搓掉掌心的异样。低着头暗自懊恼,她为什么总在他面前丢人。
陆晏之靠在门上未动,衬衫领口的扣子被她揪掉了一颗,眼皮微微下垂,将她的每一个小动作尽收眼底,她的局促不安,懊恼以及半张红染的脸紧张到睫翼乱颤。
但凡梁思意有些城府,知晓些风月,陆晏之真的会想,这是否是梁家另类的美人计,如果是,那真是……
陆晏之轻笑了一声,整理好被她拽乱的衣领,看着她,有种居高临下的气场,“我说话算话,该我让步的我都让,希望你能做到相护理解。”别只由着性子来。
梁思意不傻,这一句她听得懂,他的意思是他做让步了,那她也该妥协,如果不妥协就是她不懂事。
她拿脚踢他小腿,“刚刚还说是夫妻,现在又是一副长辈的口吻,你训小孩呢,我这以后进了陆园还能有好日子过?”
陆晏之瞥了一眼被踢的位置,习惯性拧了下眉头,在他看来她这喜欢动手动脚的习惯也要改,刚才还拿手捂他嘴,不成样子。
被踢得地方有些痒意,他弯腰拍了拍莫须有的灰尘,口中说到,“我会注意。”
她说什么他都应,她也没了脾气。
既然话都说到这儿了,陆晏之觉得也该一次性说清楚,“虽然我们没有办婚礼,但领了证,在外人眼里我们就是真夫妻,回陆园,我们也会住在一起。”
当然,这个“住一起”指的是住一个院子掩人耳目,松林院空房多,到时候随这娇小姐挑哪间住。
梁思意还坐着仰着脸看他,表情疑惑。为什么是在外人眼里?他们不就是真夫妻了吗?既然是夫妻,自然要住在一起,昨天晚上,她不就让他进房了。
在梁思意心里,她再生气,那也只是夫妻拌嘴,分房睡,她没想过的。
梁先生和方女士结婚三十多年,也会有闹别扭的时候,但就从来没有分房睡。
她肯定答,“这是自然。”
陆晏之有些意外,他以为要在费些口舌,没想到这会儿这么好说话。
“离落地还有两小时,现在回去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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