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术后调养：顾清涵的食疗方
手术成功，患者闯过了最危险的鬼门关，被送入ICU进行严密监护。IABP和后续的药物调整下，他的循环趋于稳定，但术后的康复之路依然漫长而脆弱。
沈聿珩每天都会多次查看这位患者的情况。她关注着每一个数据指标：心功能恢复情况、电解质平衡、肝肾功能、感染指标……她的思维模式依旧围绕着这些客观参数运转，确保患者的生理状态不出纰漏。
然而，她注意到，尽管生命体征平稳，患者的精神状态却十分萎靡，食欲极差，喂食的营养液常常难以完全摄入，这使得他的体力恢复和伤口愈合都受到了影响。西医在这方面的手段相对有限，无非是调整营养液配方、使用促进胃肠动力的药物，效果却并不理想。
这天查房后，沈聿珩看着患者苍白的脸色和微蹙的眉头，下意识地，她想到了顾清涵。那个能用几根银针在手术台上稳住血压的人，那个在中西医研讨会上侃侃而谈整体调理的人。
她几乎没有犹豫，拿出手机，找到了那个之前因为CCU合作而存下的号码。
电话很快被接通，那边传来顾清涵温和的声音：“喂，沈主任？”
“顾医生，”沈聿珩的声音一如既往地直接，不带太多寒暄，“之前手术那个瓣膜置换搭桥的病人，现在生命体征稳定了，但是胃肠功能很差，完全没有食欲，营养跟不上。你们中医……有没有什么办法？”
她问出这个问题时，感觉自己专业领域的边界似乎又向外模糊了一点点。曾几何时，她绝不会认为“食欲不振”需要一个专门的医生来处理。
电话那头的顾清涵似乎并不意外，她略作思考便回答道：“手术创伤、麻醉、体外循环都会大伤气血，尤其是脾胃之气。脾主运化，胃主受纳，脾胃气虚，自然不想吃东西，吃了也难消化吸收。这种情况很常见。”
“有没有什么安全的办法？比如……吃的方面？”沈聿珩追问，她记得中医似乎很讲究食疗。
“有的。”顾清涵肯定地说，“可以用一些药食同源的食材，做一些清淡易消化、又能健脾开胃、益气养血的流质或半流质饮食。比如用山药、茯苓、白扁豆、薏苡仁、陈皮，加上一点点党参和炒谷芽、炒麦芽来熬粥或者炖汤，取汤汁给患者少量多次喂食。这些食材性质平和，安全性高，既能补充水分和少量营养，又能慢慢唤醒脾胃功能。”
她说的细致，沈聿珩听的认真，甚至下意识地拿出了随身的小本子记下了几个关键词。
“这些东西……医院食堂能做吗？”沈聿珩提出一个很实际的问题。
顾清涵在电话那头轻轻笑了笑：“食堂可能没那么精细。如果家属方便的话，我可以把具体的配方和做法写下来，让家属在家做好了送来。量不用多，一次一小碗就好。”
“好。”沈聿珩干脆地应下，“那你把方子发给我，我和家属沟通。”
挂了电话没多久，沈聿珩的手机就收到了一条长长的短信，里面详细列出了食材的种类、用量、烹煮方法和注意事项，条理清晰，甚至备注了哪些情况需要微调，体贴周到得不像是一份简单的“食谱”，更像是一份严谨的“治疗医嘱”。
沈聿珩看着短信，目光在那句“健脾开胃、益气养血”上停留了片刻，然后转身去找患者的家属。
家属听到有办法能改善患者的食欲，自然是千恩万谢，立刻按照方子去准备了。
第二天，家属就提着一个保温桶来到了ICU门外。沈聿珩亲自检查了一下，里面是熬得烂烂的、散发着淡淡谷物和药材清香的米粥油（主要取上层的汤汁）。
在征得ICU医生同意并确认患者无呛咳风险后，护士用小勺耐心地、一点点地将温热的粥油喂给患者。
也许是味道清淡适口，也许是那些“药食同源”的食材真的起了作用，患者这次没有表现出明显的抗拒，虽然吃得慢，但竟然断断续续吃了小半碗。
接连两天，家属都按时送来这种特制的“食疗方”。
效果是潜移默化的。患者的脸色似乎不再那么蜡黄，精神头好了一点点，最重要的是，对食物的排斥感明显减轻，甚至开始主动吞咽。随之而来的，是体力微弱的恢复和伤口愈合速度的加快。
沈聿珩查房时，看着监护仪上依旧关键的数据，但也注意到了患者这些细微却积极的改变。她看到家属感激的眼神，听到护士说患者今天多吃了几口。
她再次拿出手机，点开顾清涵的那条短信。上面写着：“炒谷芽、炒麦芽，消食和中；山药、茯苓、白扁豆，健脾益气；薏苡仁利湿；陈皮理气；少量党参补气而不燥……”
这些词语，对她而言依然陌生，甚至有些“不科学”。
但结果，却真实地摆在眼前。
她沉默地收起手机，目光穿过ICU的玻璃窗，望向中医科的方向。
这一次，她没有再质疑，也没有试图去用现有的生理生化知识去分析那碗粥里的成分是如何起效的。
她只是隐约感觉到，在冰冷精准的数据世界之外，或许还存在另一套关乎于“调和”与“滋养”的生命逻辑。而掌握着这把钥匙的顾清涵，正用一种她逐渐开始愿意去了解的方式，默默地填补着现代医学有时难以触及的角落。
术后调养，不再仅仅是抗生素、营养液和监测数据，也多了一碗温热、散发着淡淡药香的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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