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无声的陪伴：顾清涵的安神香囊
时间在休息室门内外的静默中缓缓流淌。那缕从门缝渗入的、极淡却极具穿透力的安神香气，仿佛拥有无形的力量，一点点驱散着弥漫在空气中的冰冷绝望。
沈聿珩不知道自己在冰冷的地面上坐了多久。脸埋在膝间，最初的剧烈颤抖渐渐平息，只剩下一种深入骨髓的疲惫和空茫。失败的画面和监护仪上那条绝望的直线，依旧在她脑海中反复播放，每一次重放都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
但奇怪的是，那尖锐的痛苦之外，似乎包裹了一层什么东西。一层极淡的、温暖的、带着清雅香气的屏障，让它不再那么**裸地灼烧她的神经。
是门缝下飘进来的那缕香。
她缓缓抬起头，泪痕未干，眼眶通红，眼神却不再是全然的空洞。她望向门缝，那里已经看不到烟雾，但那宁静祥和的气息却依旧萦绕在空气中，甚至仿佛渗入了她的呼吸，抚平了她过度换气后的胸腔滞涩。
她从未留意过气味能拥有这样的力量。在她的世界里，只有消毒水、血液、药物和咖啡因这些明确且功能性的味道。而这种香气，说不清具体是什么，却让她想起小时候外婆家老房子里的木头发出的味道，想起雨后森林的泥土气息，一种让人心安、想要依赖的感觉。
她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指尖触碰到门缝下那个小小的、柔软的物体。她轻轻将它拿了进来。
是一个用素净的浅青色锦缎缝制的小小香囊，只有拇指指甲盖大小，做工精细，上面用同色丝线绣着一株极简的、姿态舒展的兰草。凑近了闻，那宁静的香气更加明显，却并不浓烈呛人，只是持续地、温和地散发着它的力量。
里面装的是什么？沉香？檀香？或许还有别的……她分辨不出，但莫名觉得，这股气息仿佛直接作用在了她紧绷的太阳穴和沉重的心口上。
没有卡片，没有留言。只有这个小小的、安静的香囊。
但它比任何言语都更有力量。
它无声地诉说着：我理解你的痛苦，我尊重你的沉默，我在这里，用我的方式陪着你。
沈聿珩紧紧攥着那只小小的香囊，指尖感受着里面细微颗粒的触感和持续散发的温暖香气。她依旧悲伤，依旧自责，但那股几乎要将她撕裂的冰冷绝望感，似乎被这小小的香囊兜住了一些。
她不是一个人。
门外，有人用这样一种安静而独特的方式，接住了她的崩溃。
又过了许久，休息室的门从里面被轻轻打开。
沈聿珩站在门口，她已经换下了染血的手术服，穿着简单的刷手衣，脸色依旧苍白，眼睛红肿，但眼神已经重新凝聚起来，虽然带着深深的疲惫和伤痕，却不再是破碎的。她手里紧紧攥着那个香囊。
顾清涵就安静地靠在门对面的墙上，看到她出来，站直了身体。她的眼神里没有怜悯，没有好奇，只有一种深切的共情和温和的关切。
两人对视着，空气安静。
“谢谢。”沈聿珩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几乎只剩气声。她举起手，摊开掌心，露出那个小小的香囊。
顾清涵微微摇了摇头，示意不必言谢。她轻声开口，声音柔和得像怕惊扰到什么：“里面是合欢花、远志、琥珀粉，还有一点点我自己配的安神香料。能宁心安神，舒缓郁结之气。你……还好吗？”
沈聿珩抿紧嘴唇，点了点头，又缓缓摇了摇头。她无法说自己好，但确实比刚才好了那么一点点。
“我让人给你热了杯牛奶，加了点蜂蜜，在护士站。”顾清涵没有追问，只是用最平常的语气说道，“多少喝一点，不然身体撑不住。”
她没有提手术，没有提失败，只是关心着她的身体。
这种体贴，让沈聿珩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温暖的手轻轻握住，酸涩却又无比慰帖。
“嗯。”她低低应了一声，目光落在顾清涵温和的脸上，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来自对方的、超越同事界限的关怀。
她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握着那枚依旧散发着安宁气息的香囊，朝着护士站的方向慢慢走去。脚步依旧沉重，但不再是虚浮的。
顾清涵没有跟上去，只是站在原地，看着她略显孤寂却重新挺直的背影，轻轻松了一口气。
无声的陪伴，有时胜过千言万语。
而那枚小小的安神香囊，仿佛一个无声的契约，悄悄地将两颗心在这个沉重的夜晚，拉近了一点点。它不仅仅安抚了沈聿珩崩溃的神经，更像一把钥匙，轻轻打开了她紧闭心扉的一道细微缝隙，让另一种不同于冰冷器械的温暖，得以悄然流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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