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心动的信号：复盘那个拥抱
回到寂静无声的主任办公室，沈聿珩反手锁上了门。外界的一切嘈杂和悲恸被隔绝在外，只剩下头顶日光灯管发出的微弱嗡鸣，以及她自己过于清晰的心跳声。
“砰……砰……砰……”
一下，又一下，沉重而陌生地撞击着她的胸腔，失了往常冷静自持的节奏。
她没有开电脑，也没有坐下，只是有些茫然地站在房间中央。白大褂口袋里，那枚安神香囊依旧散发着宁静的气息，试图抚平她的情绪，但此刻，另一种更汹涌、更陌生的浪潮正在她心口翻腾。
那个拥抱。
那个短暂、轻柔、一触即分的拥抱。
画面在她脑海中反复回放，慢动作般清晰。顾清涵靠近时身上淡淡的药香和消毒水味，她白大褂布料微糙的触感，她手臂环绕过来时那份生涩却坚定的力量，还有她落在耳畔那句低沉而笃定的——“不是你的错。”
每一个细节都像被无限放大，带着灼人的温度，烫得她心口发颤。
沈聿珩下意识地抬起手，指尖轻轻碰了碰自己的手臂，仿佛那里还残留着被拥抱的触感。一种极其陌生的、酥麻的、带着点慌乱的悸动，沿着脊椎悄然爬升，让她几乎想要战栗。
她这是……怎么了？
她试图用惯常的理性去分析这种异常生理反应。
是压力过大后的应激反应？
是劫后余生的情感宣泄？
还是对同行理解与支持的正常感激？
可这些解释都显得苍白无力。她经历过更巨大的压力，承受过更严厉的指责，也得到过许多次的感谢和肯定，从未有一次，会让她的心跳失控到这种地步，会让她的皮肤记忆住另一个人的温度，会让她的耳边反复回响一句简单的话。
那不是感激。
那是什么？
她想起顾清涵那双总是温和清亮的眼睛，想起她在学术会议上从容不迫的身影，想起她深夜值班室里捧着安神茶的模样，想起她捻动银针时专注的侧脸，想起她毫不犹豫为家属、也为她送上的那个拥抱……
一种陌生的、滚烫的情感，如同破冰的春水，猝不及防地冲垮了她精心构筑的理性堤坝。
她猛地意识到，那个拥抱，对她而言，意义远不止于安慰。
那是一个信号。
一个来自于顾清涵的、超越同事界限的关怀与理解的信号。
一个来自于她自身的、无法再自欺欺人的心动信号。
这个认知让沈聿珩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慌乱。她习惯于掌控一切，包括自己的情绪。可此刻，她感觉自己正站在一个完全未知的领域边缘，脚下是松软的流沙，无法着力。
她竟然……对顾清涵……
对一个女人……
对一个中医……
对一个她曾经无数次质疑、辩论的对象……
产生了心动的感觉？
这太荒谬了，太不理智了，太不“沈聿珩”了。
她用力闭上眼，试图驱散脑海中的画面和身体里陌生的悸动。她走到洗手池边，用冰冷的自来水一遍遍冲洗脸颊，试图用物理降温来平息内心的躁动。
水珠顺着她的下颌线滴落，镜子里映出一张苍白、湿漉漉、眼神带着罕见迷茫和无措的脸。
心跳，依旧没有恢复正常。
指尖触碰到的皮肤，依旧残留着幻象般的暖意。
口袋里的香囊，香气依旧。
一切都不一样了。
那个失败的手术带来的巨大阴影，似乎被另一种更强烈、更鲜活、也更令人不安的情绪短暂地覆盖了。悲伤和自责仍在，却不再是她世界中唯一的旋律。
沈聿珩靠在冰冷的瓷砖墙上，缓缓吁出一口气，白色的雾气在镜面上氤氲开一小片模糊。
她输了手术。
却好像……快要丢了她坚守了三十多年的、名为“理性”的城池。
而攻城的，不是任何尖锐的武器或复杂的理论，只是一个简单的拥抱，和一个叫顾清涵的人。
心动的信号，一旦响起，便再也无法轻易忽略。它在这个充满失败和悲伤的夜晚，固执地、顽强地，闪烁着微弱却清晰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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