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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 3 章

蒙古贵族虽多看不起汉人,觉得他们骨软婆妈,不足为伍。但能来北地汉人地界吃饭的多是些爱重汉文化的文艺贵族,多是些聪明缜密的有识之士。是段誉那一挂会幻想凭借自己气质学识,可以遇到与自己相伴一生却不慕虚荣的伴侣,也就是带点浪漫主义色彩的纨绔子弟。故而楼下蒙古贵族虽在下面一闹就闹了半天,但也没有出现抢男欺女的腌臜事儿,等到喧闹散去,已是半夜宵禁三更时分。

为了避免夜长梦多,段誉当机立断,决定夜晚去已经观察好的胭脂水粉铺买些简易易容工具和装束,先混过去再说。若是本就有人看见,就说推说是情人间的情趣,红袖添香,闺房情趣,狼头是随意画上去的,该是可以蒙混过关。

反正段誉也确实被段正淳潜移默化出来了一张翘舌弹簧的甜嘴,三言两语就让店主卖了回来,只是萧峰听着自己暗恋的人托词家在江南水乡,府中有人重病,去关外采药,世道艰难,刀兵四起,留女客在家多有危险,去关外也九死一生,夫妻感情甚笃,身处乱世,又都会些武艺。而做夫人的怕丈夫在外面单丝不成线,独木难成林,被人算计,夫妻生离死别。央求一同上路,做丈夫的熬不过,便让夫人女扮男装,与夫君一同赶路,到关外采药时人烟稀少,书信不通,不知消息。到了关内,药材已经托人捎走,也有回信,因连年战火,神医也不在避世,上苍保佑,家人病重时正巧有一神医路过,救得家人性命。而后续也无寄信说家人病情反复,都是安康。如此夫妻二人便商议着,左右家人已经病好。等闲不来北地,闲来无事,不如留下。这关内平安,又近灯会,所以想买些女装胭脂……

商家有些好奇为何非得晚上,段誉复又回道:“如今南朝式微,世风日下,男风盛行,我两人男子装扮,恐引人嬉笑,且我这外子虽爱重于我,却对胭脂水粉一窍不通,虽愿帮帮忙跑腿,却到底是个粗俗须眉,怎理解女儿家心事?店家行行好,行个方便……”

段誉水磨功夫向来好,没人能在没有偏见仇恨和误会的情况下抵挡他的撒娇功夫,若不是萧峰足够熟悉,也吃了足够的闭门羹,他都会怀疑这个八拜结交的兄弟是否是个断袖,哪儿有男孩子这么会撒娇。不知这人怎么长的,声音软绵绵、甜腻腻的,又最是好脾气,招人的紧。若不是无数次坦诚相对,同床共枕。还水乳交融,深入交流过,他是会怀疑这人女扮男装的。

段誉在他的理智消耗完,将要制止不住自己心中的戾气时交涉完毕,回头看到他用吃人般的目光扫视着他和店家,也是一惊,叫声郎君,急走几步,跨住了他的胳膊。

店家见此,心中猜疑也是消了一些,但怕是歹人,看着人对自己夫人的爱重模样,怕是不愿意呆在外面,自己看着那双冷电熊目也有些发怵,也不知夫人这般贵人怎看得上着乡野蛮汉,怕不是乱世图一个保家护院,不必担心这人心怀不轨吧?

心中暗暗叹息,这乱世什么时候是个头,时局不稳,外族欺压,同族相弃,内外交困。令多少好女儿所托非人,唉!

掌柜的心下怅惘,但还是不忘安全,悄悄打手势让下人,时刻注意这边动静,若这个粗鲁汉子一有不对,便高声大喊,吸引注意,保证自己生还。

然后面上不显,小心陪客。店家睁开旺赢眼,强打精神,一双眼滴溜溜乱转,细细看着段誉,要抓他的错处。

而段誉毕竟是生于后闺之中,长于夫人之手的纨绔子弟。自小万花丛中一点绿,自小面对后妃宫女,最会讨人欢喜。日常修习男儿事之于调制制作胭脂水粉,捎带手琢磨描眉化眼的,这在讨母亲伯母欢心满意上面都是常事小事儿。

一圈下来,砍价看样,闻香品图样样好,拔尖得过分,还三五不时的指出瑕疵和改进方法,捎带手还说了下店面布局,风水财运。一圈下来,不仅店家五体投地,当场打折陪送,更是送上信物,见字号打折,座上客优先。等安定时局,还要请多赐教。

萧峰一窍不通,看着段誉展示他完全不知道的东西,一边面上不显,做个散发低气压的黑脸哑巴门神,被店员嫌弃说嘴。店员小声这人说着捡漏命好,时局不利,有一把子力气,幸运娶得好人家女儿,麻雀变凤凰。

萧峰仔细听着这些闲话,怕这帮白目的出言侮辱自家贤弟。听他们说些夸赞之言,虽有些危机感,怕贤弟这颗明珠被人发现,万众瞩目,再不与自己如今日这般亲近。但又怕他被人轻视,侮辱谩骂。心绪万千,思绪驳杂,但却并独独不生气,反而越听越欢喜。他一直觉得自家贤弟千好万好,可贤弟的平易近人,温文儒雅,因其脾气太好,却总被人误解软弱可欺,肆意践踏。不过是那些庸人鱼目混珠,不识好歹,自是他们的损失,一时意识放空,心中纠结,自己得贤弟青眼自是幸运至极,可若是他们发现了贤弟的好,来抢他注意,可如何是好?他自是不惧不怕,心中笃定,一定能赢得贤弟欢喜,可万一贤弟性情像他父亲段正淳呢?心中警铃大作,暗暗想着要作为大哥多加规训,趁他年纪不大,早早约束,让他不要有这毛病才是。

或许自己一辈子的好运便是遇到了这个贤弟,和他结拜,得他照顾,实乃大幸。反正萧峰越想越开心,眉目也柔和起来。令那些说小话的也是一惊,明白自己的话被人听到,心中鄙夷这人没出息,真真护媳妇,怕不是个入赘的,面上不显,正好段誉和掌柜谈妥出来,把东西递给萧峰,交易结束,便各自散开,自行其是。

他看着段誉和那店家的交流,心中戾气升腾而起,死死盯着段誉因撒娇而不自觉和主人家短暂碰触的地方,眼神粹着火,融着刀,想要将眼前的心上人拆吃入腹,恨恨教训,但又有些许理智,使得身体和心灵思绪大相径庭,生生分离,彼此搏斗。经此一事,萧峰也发现自己心底里那个自私杀戮的自己,一直叫嚣着想要将人囚禁,让这人只属于自己一个人,只自己能见。而现在的这个清醒的自己也是这样想的,只是又明确知道自己如今早就处于弱势,行不成此事。

对的,不是不能做,也不是不忍做,而是这事儿成不了。已经死过一次的萧峰虽然面上不显,豪气依旧,但还是不复回寰当初那般的义薄云天,侠肝义胆。现在只是因为段誉的肘制惦念,所以勉强披上伪善的人皮,做个好人罢了。

而对大哥过分信任的段誉自是不知,还以为大哥一路上的沉默是因为那些闲人嚼舌根,令大哥的自尊心受挫,所以撒娇扮痴,缠着大哥甜言蜜语,黏人的紧。

萧峰虽然对那些闲言碎语并不在意,但是意中人对自己的投怀送抱不要白不要,感受着这人和自己相接的肢体传来的热量,以及身旁人全心全意的在乎,他的心被爱意盛满,开心得紧,又怎么会低落呢?甚至想着反正旁人怎样自己并不在乎,他在这世上相熟之人只有誉弟,那自己不若顺其自然,自己在外人眼中本就凄惨奇怪,那不如顺水推舟,让誉弟误会,给自己的计策添砖加瓦,增添机会,不过要把握一下,少了誉弟觉得我能跨过去,多了自己表现失当,誉弟察觉可就不好,在誉弟全身心成为自己的人之前,都需要小心谨慎。

思量已毕,也到了他们暂且居住的客栈,萧峰出声安慰,安抚了段誉激动的心情,也让段誉初步进套,觉得大哥如此人物却被人如此对待,又君子喃言敏行,少说多做,自己要多加注意才行。

萧峰见这人如此上道,堪称挖坑埋自己的典范,心中欢喜,面上不显,而是给他倒水顺背,温柔安抚,一派大哥风范,与雁门关前那个可靠无私的好大哥一般无二。

然后小心的观察自己猎物爱人的表情,见他果然感动的一塌糊涂,为自己的隐忍大度而感动,并且被他拐着,自顾自的发誓说不论怎样自己都不会不理他,两人天下第一好,永远不分开。

萧峰心中欢喜,想着这可是你自己说的,不论怎样都不会不理人,那我可就不客气的接受了,你可别后悔怪我。

面上却是不显,只是说着那还用贤弟发什么誓,你我同生共死几多年,彼此了解,我怎能不信你?此言一出满意看着段誉更加激动难过

见这个傻白甜爱人弟弟信誓旦旦的,给捕获自己的圈套又挖了一铲子土后,萧峰觉得这次已经够了,不能贪多,否则机灵的雏雁就要有所察觉,察觉之后就会飞走了,于是转移话题,询问段誉以后怎样。

段誉不疑有他,也是把自己的计划全盘告知,说咱们走小路回大理,咱们如今没有身份路引,步履维艰,我刚才和那个掌柜的,把如今天下形式都打听清楚了,如今大理安稳,且依旧还是段家天下,掌权的那一脉似乎和我关系不错,

与其说关系不错,不如说是当年大理人丁凋敝,就我和他两个后辈,他比我稍小六岁,他父亲也是看着我长大的伯伯,所以这人小时候很是黏我,长大后也没多少不同。故而我想应该不难得到身份路引。

萧峰听闻警铃大作,但又一想已经百年前了,年少时没得到誉弟的心,如今容貌老去,又拿什么和自己争?也就平复心情,静静听着计划。

段誉理所当然的没有察觉这个敬爱的大哥的真实想法,只想着可能是触景生情,自己还有家人族弟,自己却孑然一身,众叛亲离,回转不得,便也缓了一缓,才继续说着,同时还以手相握,给他安慰,萧峰了然,誉弟心软的一塌糊涂,便也理直气壮的顺手反握,十指相扣。

段誉感受到了大哥的动作,不由眼睛一酸,心中更是难过,可大哥从来坚强,不愿把自己的苦痛示人,从来都是高山一般可靠,保护着弱者。

如今要靠自己一直保护在羽翼下的弟弟帮忙,心中自然难过。自己可得保持镇定,不能令大哥更加难过。大哥本有死志,自己又怎能折了他的面子,令他自伤往事?

于是段誉虽然心中大拗,但是面上不显,喝了口水,静了静心,复又开口娓娓道来:“枯荣大师虽已圆寂,但我伯父似乎并没有,只是年纪已高,退居幕后。需要一个证明的,大理是个好去处,我有贴身玉佩为证,只说当年意外,误入秘境,再出时天下轮转,沧海桑田便是,至于大哥您在大宋大辽是个禁忌存在,图画未必存世,不若说原名,天下同名同姓,样貌相似之人何其之多,等咱们有了大理段氏皇族的背书,那假的也是真的,到时候只要咱们死不承认,那些闲言碎语又能耐我何?”

萧峰闻言,点头称是,心下叹服,还得是誉弟聪明,思虑周全,不必易容和改名换姓,确实要容易许多。一个谎言需要更多谎言来弥补,不如干脆讲的大都是真话,真真假假,让人分辨不出。他们大理段氏族人还有个不好假冒的点,那就是大都是手腕处反关脉像,知之甚少且冒充不得。

况且误入秘境这事在他人来说是瞎扯,明晃晃的破绽,令人奇异不信,想要盘查,可这事儿发生在誉弟身上,却不然。他的神功来自触发奇遇,遇到高人来自奇遇偶然,故而烂柯一梦和误入秘境,这对他来说虽然离奇,但也是个常规操作,运气太好实在是闻名遐迩,真真令人无可指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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