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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2093年7月3日

公元2093年7月3日,异形灾害爆发的第二年,西区052保卫区内。

太阳还是像一年前什么都没发生时的那般火辣,那些怪物并不惧怕高温。不过,它们也不畏惧低温。夏天,冬天,它们都那般顽强恶心地活着,在地球上游荡,屠杀任何有生命征兆的人类。

人类拿这些怪物没了办法,为了战斗,他们损耗了太多兵力,无数人在这场灾难中牺牲,总统、科研人员、将军……人类只好退后,放弃与那群怪物正面交锋,在世界各区设立保卫区,清扫完保卫区内的异形,便将幸存下来的百姓安置于其中,在里面重建人类的“城市”。

保卫区的由一层高高的城墙环绕,一开始设立的只是电网,但最大的漏洞便是异形不导电。为了设立安全的保卫区,科研员观察玻璃仪器里的异形,发现它们都无法持久地攀上玻璃内壁。它们触手上的吸盘就像一个装饰品,只能让它们在墙面上悬挂十秒,之后便会重重地摔回地面。这是一个巨大的漏洞,科研人员经此弱点以及异形不会飞等特性研讨,最终决定设立一面高墙环绕着保卫区外围。

计划设计好,但实际行动起来却万分困难。在高墙建设中,无数人类为此丧命。但中央001保卫区的高墙建设完成并成功抵挡了异形的攻击后,人类燃起了生的希望,“高墙建设”行动在各区保卫区落实。幸存的人类在高墙保护的保卫区内,过上了“安稳”的生活。

但有人类的地方,就一定会有斗争,欺压,和阴影里滋生的淤泥。

就算在这样的末日,还是无法实现人人平等。在人类避难所里,就是弱肉强食的世界。

“下次主动把食物交过来,野狗。”阴暗的小巷子里,一个貌样十一二岁的金发少年狠狠踹着蜷缩在地上的黑发孩童。少年看了眼手上从孩童那抢夺来的食物,才愤愤地停下了脚下的动作。朝黑发孩童头上吐了一口浓痰,然后拿着食物悠悠离开。

蜷缩在地上的孩童意识到少年走远,才敢小心地挪动着身体朝滋生青苔的墙壁爬去。等手碰到那湿软的墙壁时,孩童用了用力把自己的身子撑起来,然后一头倒靠在墙壁上。

小巷里堆满了肮脏物,腥臭的垃圾桶,被堆满而溢出的垃圾遍地都是,仔细听,还能听见老鼠之类的东西在垃圾物里窜动的“窸窣”声。而孩童的旁边还有一摊恶心的呕吐物,瞪大眼睛,还能看见有虫蚁在搬运或蚕食呕吐物里的食物残渣。

但他并不在意这些,而是把头使劲往墙上蹭,试图蹭掉刚刚那个少年往他头上吐的浓痰。

“痛吗?”一个稚嫩的嗓音突兀地响起在这这个小巷里,与小巷里平常充斥的叫骂声,抱怨声不同,这是一句简单的关怀。而且是孩童熟悉的东方语。

靠在墙上的孩童往声音方向望去,发现有个人站在巷子口。对方是熟悉的东方人面孔,跟他一样的黑发黑瞳。但身影不高,甚至比他还要瘦小。

但明显孩童不会因为对方是同乡人而搭理对方,只是看了一眼对方后,孩童又低下了头,盯着旁边的呕吐物。

巷口的黑发东方人并没有因为孩童没理他而离开,反而走到了孩童面前。

看着孩童盯着地面,黑发东方人也随他的目光望去,发现是一团恶心的呕吐物,而上面还有一些分食食物残渣的虫蚁。

“羡慕他们吗?”东方人突然开口,“羡慕他们有东西吃?你也可以吃的,他们肯定抢不过你。”

闻言,孩童才把目光从呕吐物上抬起,抬头看向眼前的东方人。

东方人也看向孩童。眼前的孩子整个人蜷缩在垃圾桶旁,裸露的手臂和腿上都有新旧交错的伤疤,新鲜的伤疤还往外冒着雪珠。朝孩童的脸望去,却只能看到乱糟糟过长的刘海糊了半张脸,看不到上半张脸,只能看到露出的下半张脸上脏兮兮的,干涸开裂的嘴巴死命撅着,仿佛下一秒就要张嘴放声大哭起来。

“委屈?饿?还是恨?”东方人歪着头看着眼前脏兮的孩童,提出疑惑。

孩童还是不说话,沉默地看着他。

东方人打量着沉默的孩童,思索了一会,又开了口:“你听得懂刚刚那个少年说的西拉语吗?”

孩童没回话。他听不懂,但他知道那些应该是骂人的话,因为那个金发小子总是用这样的语气朝他大声嚷嚷。

“他骂你是野狗。”东方人看着抬头望着他的孩童,蹲下了身,“还让你下次主动把食物交给他。”

孩童听见东方人的故意挑衅,却还是没有动静,反而把目光从他身上移开。

似是知道挑衅没用,东方人看向孩童,眼神直勾勾的,像是要把眼前的孩童看穿。

“你身上还藏了食物吧。”

东方人话音刚落,孩童就如同发疯了一样扑向他,然后狠狠握紧拳头砸向被扑倒的东方人。孩童在这个挑衅他的同胞上疯狂撒着气,踹,踢,撕咬。他用刚刚那个金发少年殴打他的招数和姿势殴打着身下的东方人。

虫蚁被动静吓到四处散开,而东方人在孩童的推搡殴打后被地上那滩恶心的呕吐物沾了全身。

孩童嘶吼着把拳头砸向身下比他瘦小的东方人,就像刚刚在巷子里发生了一幕一样,只不过他从受害者变成了施暴者。

东方人却没有丝毫反抗,任由孩童在自己身上泄愤。

直到孩童眸里闪过血色,东方人的额头被殴打到渗出了血迹。

看着缓缓流过身下同胞脸颊的血迹,孩童起身打算逃跑。

只是刚转身跑两步,他就猛地感受到,自己藏在身上的食物不见了。

孩童转头,看见刚刚被他压在地上的东方人现在坐起了身,手上拿着他藏在身上的食物包裹。

东方人没有理睬停下瞪着他的孩童,而是好奇地打开了包裹。

“三包10g压缩饼干,一袋20g的营养液。”东方人拆开食物包裹,念出里面装着的物品。边说着边捏起那袋小小的营养液,“咦”了一声。

“营养液不是你这种人能领到的食物吧?”说罢,东方人把那袋营养液攥紧手里,只要他想,就可以把手心的营养液捏爆,或用力砸向墙壁使其爆裂。

看着那袋被东方人攥进手心的营养液,沉默的孩童开了口:“我偷的。”

听到孩童终于开口理睬了自己,东方人开心地笑了,丝毫不顾脸上蔓延到嘴角的血液。

“你叫什么名字。”东方人问。

“周载鹤。”孩童乖乖地答道,与刚刚拒绝沟通,狠揍对方的模样判若两人。

“褚屿,我的名字。”说着,东方人撑着地面站起了身。

周载鹤的目光始终盯着那袋被褚屿攥在手心的营养液,对褚屿的名字兴趣不大。

褚屿注意到周载鹤的目光,抬起攥着营养液的手,朝周载鹤晃了晃。“我会还你的,但我有个条件。”

闻言,周载鹤点了点头。

看见周载鹤点头,褚屿拿着包裹和营养液朝周载鹤走进了两步。

看着带着满脸血迹走进的褚屿,周载鹤条件反射地朝后退着,脚下却绊到了一袋满满的垃圾袋,身形不稳地朝后倒去。

周载鹤摔了个屁股蹲,而垃圾袋里的垃圾落了他满身。

褚屿垂眸看着倒在垃圾里的周载鹤,笑了笑,露出了还没长齐的牙齿。

“把头发撩起来给我看看,我就把东西还给你。”说着褚屿又把自己的手朝周载鹤晃了晃,活脱脱一个炫耀自己战利品的小孩。

听到褚屿的话,周载鹤抿了抿自己干涸开裂的嘴唇,双手快速地把额前的头发扒开。头发早已因为脏污乱七八糟地黏在了周载鹤上半张脸,也不知道到底是做了什么,刚刚周载鹤骑在他身上打他时,头发也没有散开露出藏在下面的眉眼。

周载鹤的动作,直把褚屿引到眼睛瞪成了铜铃眼,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深怕下一秒周载鹤就又把那些黏腻的头发糊上去。

黏腻的头发扒开后,露出的是一双充满怨恨的双眼。

黑溜溜的眼睛瞪着褚屿,眉头也紧皱着,整张脸写满着不满,而褚屿的目光停留在周载鹤的右眼上——周载鹤的右眼不能完全睁开,一条伤疤从额头中央蔓延到右眼下,而周载鹤的右眼不能完全睁开大概是因为这条可怖的伤疤。

右眼的眼皮就像多余的赘肉一样搭在眼球上,和左边那只瞪大的圆眼感官完全不同。

“痛吗?”褚屿看着那道恶心的伤疤,问出了他对周载鹤说的第一句话。

周载鹤听见褚屿的问题,咬紧了牙齿,狠狠地瞪着他。而下一秒就跳起来,夺过褚屿手上的物品,转身朝巷外跑去。

褚屿没有动静,而是静静地待在原地看着周载鹤跑走的身影。感受到脸上的滑腻,褚屿用掌心蹭了蹭脸上的血迹。

他没有去追周载鹤,只是静静地离开了这阴暗脏污的巷子。

男孩的脚步声渐远,意识到小巷重回寂静后,藏在暗处的虫蚁便又出动,寻找着被人类丢弃的食物残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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