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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误会

等待,是件折磨人的事。

项柔把行李箱往酒店前台一放,便往不远处的酒吧走。

栋松木搭建的屋子,在雪夜里亮着暖黄的灯,像截被点燃的篝火。

推开门时,暖意混着麦芽酒的香气涌过来。

里面人不多,大多缩在阴影里低声说话。

她挑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一扭头,就能看见窗外的墨色的天穹。

酒保端上来一杯威士忌,琥珀色的酒液沉在厚玻璃杯里。

她从随身的保温杯里夹出一块冰,丢进去。

冰块撞在杯底,震出一圈细痕,边缘很快晕开白雾,慢慢裹住酒液。

她呷了一小口,烈酒刚碰到舌尖就烧了起来,顺着喉咙往下滚,那点暖意,还没等传进胃里,就被等待的焦虑吞没。

正盯着杯底的冰块发怔,一个穿酒店制服的年轻姑娘匆匆走过来,微微弓着腰,语气带着歉意:“项女士吗?抱歉打扰,木屋那边需要再核对一下您的护照信息,说是系统刚才没录全。”

项柔心里疑惑,刚刚明明核对过三次,怎么会突然出问题?

但她没多问,起身时随手把酒杯往桌里推了推,杯沿蹭过桌布,留下一圈湿痕。

核实过程简单得反常。前台姑娘接过护照扫了眼,立刻露出歉意的笑:“不好意思项女士,是系统延迟了,现在没问题了,您随时可以入住。”

项柔捏着护照发呆,就为了看一眼护照,就特意把她从酒吧叫过来?

难道,是有人故意把她从座位上支开。

她转身往酒吧跑,推开门时,目光第一时间看向靠窗的位置,桌上的威士忌杯空了。

她快步走到吧台前,声音有点发颤:“我刚才放在窗边的酒……你看到谁动了吗?”

酒保正擦着一个高脚杯,抬头时眼里满是诧异:“酒?女士,您刚才只点了一杯威士忌,喝完就走了啊。”

“我没喝完!”项柔的声音提高了些,指了指窗边的空杯,“我刚离开十分钟,回来酒就没了,你怎么会没看见?”

酒保放下杯子,往窗边看了眼,眉头皱起来:“可那杯酒是空的啊——您要是没喝够,我再给您倒一杯?”

项柔扶着吧台往后退了半步,要不是早就彻底摆脱了解离性人格障碍,她几乎要以为是Zoey又出来捣乱。

回到木屋,行李已经被送到房间门口。

项柔脱掉外套,走进浴室,拧开热水龙头,温热的水流倾泻而下。

她把头发拢到脑后,发梢的水珠顺着脖颈往下滑,脑子里全是酒保茫然的脸。

关掉水龙头的瞬间,外面突然传来一声极轻的窸窣声,紧接着,是脚步故意放轻踏在木板发出的吱呀声,很淡,却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

项柔屏住呼吸,手紧紧攥住浴巾的一角。

她侧耳听了几秒,外面又没声了,连风刮过窗户的声音都没有。

难道是她太紧张,听错了?

她咬了咬牙,抓过浴巾裹住身体,指尖碰到门把手,深吸一口气,猛地拉开门。

客厅里一片漆黑。

她明明记得进来时开了顶灯,怎么会突然黑了?

黑暗浓稠,只有窗外雪地的反光透进来,在地板上投出一道模糊的亮痕。

项柔试探着往前迈了一步,眼睛努力适应着黑暗,手悄悄摸向墙边的开关。

还没碰到,一丝极轻的气流突然擦过她的后颈,带着人类呼吸特有的温热感,贴得极近,几乎要碰到她的皮肤!

有人在她身后!

项柔的头皮瞬间炸开,巨大的惊恐让她几乎尖叫出声。

她立刻转身,手臂朝身后挥去,却只挥到了一片空荡荡的空气。

紧接着,一道黑影从眼前窜了出去,动作快得像阵风。几乎是同时,她摸到了墙上的开关,顶灯亮了,房间里却空无一人。

而对面独立木屋的方向,传来一声极轻的咔嗒声。

她的听觉在极度惊恐下变得异常敏锐,连雪落在屋顶的声音都听得见,更别说那声刻意放轻的关门声。

是对面木屋的人?

项柔冲到床边,胡乱抓起搭在椅子上的外套披在浴巾外,连鞋都顾不上穿,拉开房门就冲进了雪夜里。

几步就冲到了对面木屋的门口,抬起手用力敲门。

里面先是安静了一瞬,接着传来脚步声,很沉,慢慢靠近门口。

门从里面拉开,暖黄色的灯光流泻出来,照亮了门口男人的身影。

沈聿珩穿着一件乳白色低领羊绒衫,头发有点乱,显然是要准备休息。

他脸上原本带着被打扰的疑惑,可当看清门外的项柔湿漉漉的头发和裸露的小腿时,那点疑惑瞬间变成了错愕。

他侧身把人拉进来,迅速关上门,挡住外面的寒风:“项柔?你怎么会在这里?”

项柔没等他说完,就撞进他怀里。

巨大的冲力让他往后退了两步,后背撞在墙上才稳住。

她抬手抓住他的羊绒衫领口,把他压在墙上:“是你吧?”她的声音发颤,温热的气息喷在他的下颌,“这一路上,我总觉得有人在身后跟着;刚才在酒吧,故意把我支开的人,还有闯进我房间的人……都是你,对不对?”

沈聿珩闷哼了一声,稳住身形,眉头皱了起来。

他垂眸看着她微红的脸颊,鼻间萦绕着她身上沐浴后的水汽,还混着淡淡的酒气。

“你喝酒了?”他避开她的问题。

她的身体贴得太紧,隔着羊绒衫,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她的体温,还有她攥着他领口的手,在微微发抖,这些都让他的身体不受控地紧绷起来。

“别转移话题!”项柔不依不饶,另一只手也抚上他的肩膀,指尖蹭过他的锁骨,“回答我,是不是你?”

她仰起脸,试图从他深不见底的眼里找到一丝破绽。

可那里面只有短暂的错愕,还有迅速积聚的无措。

不对,一定是他!

她不可能认错!

长期压抑的委屈和愤怒,让她失去了理智。

她抚在他肩上的手突然向上,勾住他的后颈,用力把他拉低,同时踮起脚尖,将自己颤抖的唇印了上去。

沈聿珩的身体瞬间僵住,偏头想推开她。

可项柔缠得太紧,几乎是手脚并用,一直索着他的唇。

所有的推拒和疑问,在她这种飞蛾扑火般的炽热里,瞬间被点燃。

他反客为主,手臂用力环住她的腰,一个天旋地转,将她反压在墙上。

姿势瞬间调转,他的气息铺天盖地地笼罩下来,带着他身上特有的海盐清冽味道,混着她的水汽,浓得化不开。

他的吻不再是被动的回应,而是彻底的掠夺,凶猛又迫切,几乎要抽空她胸腔里所有的空气。

项柔的大脑一片空白,只能被动地承受,唇舌被霸道地撬开、纠缠,氧气变得稀薄,就连指尖都开始发麻。

他的手在她的后背摩挲,裹在外面的外套不知何时滑落,接着是浴巾的系带被他的指尖蹭松,护在身上最后的屏障变得岌岌可危。

他的吻顺着她的唇滑到脖颈,滚烫的触感落在她的皮肤上,让她忍不住发抖。

意乱情迷间,空气里全是两人交缠的呼吸声。

就在项柔几乎要彻底沉沦在这突如其来的温热里时,一声极轻的女人咳嗽声,从套间的卧室门缝里传了出来,很压抑,却格外清晰。

像是一盆冰水,兜头浇下。

项柔所有的迷醉和热度瞬间褪得干干净净。

她回过神,用力推着沈聿珩的胸口,试图挣脱他。

沈聿珩显然也听到了那声咳嗽,他的吻顿住,呼吸依旧粗重地喷在她的颈窝,揽着她腰的手臂,也松了几分力道。

项柔用尽全身力气将他推开,手忙脚乱地拉着快要滑落的浴巾。

眼底因为激情而漫出的绯红还没褪去,就迅速被震惊和滔天的怒火覆盖:“沈聿珩!里面的是谁?!”

沈聿珩被她推得一个趔趄,站定后,眼神里还残留着未散的**。

他抬手理了理被她抓皱的衣领,呼吸还没平复,张了张嘴,却鬼使神差地顺着她的猜想,吐出一句连自己都觉得混账的话:“……跟你一样。”

项柔眼底最后的光亮,瞬间熄灭。

“啪!”

清脆响亮的耳光声,在安静的客厅里格外刺耳。

沈聿珩的脸上迅速浮现出清晰的指印,他偏过头,没去摸被打的脸,只是看着她,眼神复杂。

项柔没再看他一眼,俯身捡起地上的外套,套在身上。

走到门边,手压在门把手上,停顿了一瞬:“沈聿珩,你可以不爱我,也可以忘了我,但你别作践自己。你这样……”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喉咙口的哽咽,还有一股泛上来的血腥味,“让我觉得恶心。”

说完,她拉开门,头也不回地冲进了雪夜里。

门在她身后缓缓合上。

沈聿珩颓然地靠在墙上,慢慢滑坐在地板上。

客厅里一时只剩下他沉重的呼吸声,还有墙上挂钟的滴答声,敲得人心慌。

卧室的门悄无声息地开了一道缝,崔照先探出脑袋,小心翼翼地看了眼外面的情况,见沈聿珩坐在地上,忍不住叹了口气。

紧接着,尤雅裹着厚厚的毛毯,一脸歉意地跟了出来,她还在压抑地咳嗽着,脸憋得通红:“沈律师,对不起,我刚才实在忍不住了,咳得太厉害……”

崔照走上前,拍了拍沈聿珩的肩膀,语气里带着点调侃,又有点无奈:“老沈,我跟你说过多少次,别搞这些故弄玄虚的把戏。再这么折腾下去,别说求婚了,媳妇儿都要被你气跑了。”

沈聿珩抬手揉了揉眉心:“行了,你们先休息吧。”

客厅里只剩下沈聿珩一个人,他看着门口的方向,手指摩挲着刚才被项柔抓过的领口,眼底满是懊悔。

其实出发前一天,沈聿珩就把所有事都想起来了。

他气她又一次把自己的安危抛在脑后,气她左耳进右耳出,半点没把答应他的事放在心上。

冰岛的计划里,他原本想在极光下再求一次婚。

但他偏偏存了点小心思,想让她也尝尝紧张的滋味,便拉着崔照演了出戏,故意晾着她,等着她追过来,演一出追夫的戏码,然后再掏出戒指求婚。

哪成想,崔照那个大嘴巴把这事提前透给了尤雅,尤雅便跳着脚非要亲自见证现场。

两人临时过来,没定到合适的酒店,就临时过来住一晚,偏偏尤雅刚下飞机受不了冷空气,咳嗽得厉害。

总之就是阴差阳错,让项柔生了误会。

这戏演到一半脱了轨,现在他成了骑在虎背上的人,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心里急得发慌,面上还得硬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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