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那男人因为被倒吊而炸毛的白发，林昭不由得想起了自己人生当中认识的唯一一个白发男人，她的跟班兼保护对象，班宗。
可班宗才十四岁，而对面那个被吊着的男人体型一看就是成年人了。
想到这儿，林昭下意识地低头看自己的胸前……
“啧。”林昭脑子里的那根弦终于转过来了，她拿起那个老旧的手环查看时间，竟然已经是新历2154年了，她这是失忆了？
班宗已经大脑充血晕了过去，倒吊在大楼上晃来晃去，林昭看清了他的脸，也确定了自己的猜测。
她就是失忆了。
根据之前无数次为班宗擦屁股的经验，林昭断定，造成现在这种情况的原因肯定是班宗被不明势力掳走，她要去救他。
至于身后那个男人……
大概率就是她带来的手下了。
林昭干咳一声，把元烬的武器还了回去，想了想又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抚：“你叫什么？”
元烬瞥了一眼她放在自己肩上的手，心中有些奇怪，但还是回答：“元烬。”
“好的，远近。”虽然觉得这名字很奇怪，但林昭也没有多问，“我知道你现在有很多疑问，但是我没有时间和你解释了，来龙去脉很复杂，你只要记住，我们其实是一伙的，你是我的小弟，跟着我就行了。”
元烬点头：“哦，好的。”
林昭满意地点点头，她最喜欢这种少说多做的类型了。
“我们要营救的对象被绑在对面那栋大楼外，对面还不知道有多少人，感觉像是故意引我们过去的，所以我的计划是速战速决。”
“我们一起行动，你的枪法很好，可以来掩护我……”林昭掏出了背包里的钩锁，“我不进楼，从楼外墙爬上去，解救人质之后我们立刻汇合，之后再决定行动方向，你有问题吗？”
“没问题，”元烬看着她衣服上的枪洞有些迟疑地问，“可你刚才不是受伤了，可以吗？”
林昭摆摆手，没说实话：“没事，我有强力愈合剂，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
两人装备好武器，打算离开，推开实验室门之后，林昭忽然顿了顿，她让元烬在外面等着，自己折返回去。
她坐在了电脑前，原本黑屏了的电脑自动亮起了。
林昭打字：“既然你已经这座城市融为一体了，那这座城市里的人你能感知到吗？”
“今天很热闹，确实来了很多人。但我没有理由告诉你。”
林昭：“我以为你是站在我这边的。”
“我不是人类，我没有立场，我只做对自己有利的事。”
林昭：“再用我的血和你做交易呢？”
“我曾经尝试融合你的基因，不幸的是失败了，你不是普通的人类，你的血对我没有用处。”
林昭：“？那我是什么？”
“不知道。”
林昭深吸一口气：“我身上还有能和你做交易的东西么？”
“有。”
林昭：“什么？”
“我还没有意识的时候，杀光了这座城市里的所有人，我想赎罪。”
林昭“？你不是人，也有道德感？”
“我虽不是人，但我融合了人类的基因，我对这个世界的认知都是从你面前的这台电脑得来的，这是人类文明，人类相当于我的启蒙老师，我的母亲。”
林昭：“那你想怎么赎罪？”
“死。”
林昭：“死？为什么想死？”
“我本就是一团死物，那场进化的灾难之后，我被迫异变，获得了人类才拥有的意识。但也因为有了意识，我多了很多很多的痛苦，我没有眼睛，没有耳朵，没有同伴，只能通过缓慢的生长来认识方圆几公里的世界，这个庞大的躯体就像是一所监狱，将我本应自由的灵魂死死困在里面。”
“以前，我一直以为我只是进化的不够，但后来我发现，进化带给我的痛苦远远大过快乐，你们人类不也一样吗？总有一段时间会觉得，自己要是不生下来就好了，不是么？”
林昭迟疑片刻，选择尊重：“好吧，那你想怎么死？”
“来一场壮烈的大火吧！”
林昭：“你很有艺术家天赋。”
“哈哈，谢谢你的夸奖，你能做到么？”
林昭：“可以，等一切结束之后，如果你不反悔的话。”
“成交，我相信你的承诺，就像当初你给予我信任，让我保管你的秘密一样。”
林昭：“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你是通过什么方式来进行思维控制的？我的记忆被你搞没了，要怎么恢复？”
“我的花朵香气中含有特殊的化学物质，这种化学物质进入你们的大脑后，会像一条看不见的线，将我和你们的思维连接起来。一开始我没认出你，只是想让你们回到彼此记忆中最紧张的片刻之一，来达到让你们互相攻击的目的。”
林昭：“那我们岂不是在你面前就变成透明人了？”
“并不是，你们人类的情感太过复杂，并且会对自己的记忆进行加工，并不能客观反应现实，如果要打个比方，你们的记忆对我来说就像是一本晦涩难懂的书。”
林昭：“好吧，那我们的记忆何时才能恢复呢？”
“等离开我的势力范围，你们脑中的化学物质会慢慢代谢，记忆也就会慢慢恢复了。”
林昭：“多谢，我没有问题了，你还有什么留给这个世界的遗言么？毕竟我可能是你这辈子最后一个沟通的人类了。”
“唔，看在你或许是我这辈子最后交谈的人类的份上，我可以再附赠你一句提醒，我们皆身处囚笼之中，不得自由。”
林昭：“什么意思？”
但对面没有再回答，黑色弹窗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张地图，上面标着五个个红点。
两个代表的是她和元烬，还有两个就在他对面的楼上，最后一个显示在两条街道之外。
不知道这最后一个人是己方还是敌方。
不过好在那人离得比较远，可以暂时忽略。
林昭离开这间实验室，不停思索着藤蔓的最后一句话，她拎着火焰枪，抬头望向元烬，愣了一下。
“这是？”林昭一手指着元烬怀里的黑猫。
元烬还没有回答，那黑猫看见林昭便跳到地上，绕着林昭的小腿蹭来蹭去。
她们……认识？
林昭用手环拍了一张黑猫蹭腿的照片，发给了谈甜。
对面秒回。
【谈甜：/对手指/我发四，我真的是一个没看住，它就跑了，它真的太黏你了。】
林昭无奈，看来她和这猫真的认识，既然认识，她就不能放着它不管了。
于是林昭捞起小黑，塞进了自己的战术包里。
她朝元烬点头致意：“走了，去救人。”
*
“主人，已经检测到维修目标，请下达指令。”
一米高的维修机器人发出了呆板的机械音。
它站在一幢高楼的楼顶上，身旁则是一个男人。
男人上身穿着黑色风衣，下身穿着西裤，戴着特制的过滤面罩，一只眼睛上放还架着一个凸出来的黑色机械辅助义眼。
辅助义眼比肉眼强大很多，可以让佩戴者拥有鹰隼的视力，甚至还有热成像的功能。
通过辅助义眼，男人眼中的世界很奇特。
这座城市是粉红色的，空气中浮动着高浓度的气味分子，绿色的藤蔓看似安静如鸡，但那一簇一簇浓艳的花丛之下，却是无数腐烂的尸体。
林瑜不动声色地重新调整了辅助义眼的焦距，将画面放大了数倍。
林昭谨慎的朝着监管者的方向进发了。
想到之后会发生的事情，林瑜抿了抿唇。
“……等待时机，监管者还没有收网。”
机器人开口：“好的，主人。”
*
林昭打头，她和元烬已经到了班宗被绑架的那栋楼下，她向元烬打手势，让他去前面找掩体。自己则迅速掏出了钩锁。
在手上甩了两圈，林昭把钩锁向上甩出，墙外壁上爬满了藤蔓，钩锁很轻松就被固定住了，林昭摁了下按钮，钩锁便迅速收缩起来，将她整个腾空吊了上去。
仅仅十几秒的时间，林昭就已经攀爬了二十多米，她一手抓住藤蔓固定自己的位置，重复了之前扔钩锁的操作，接连三次，就已经可以碰到了被吊在户外的班宗的身体了。
到了现在，绑匪似乎还没有发现她们已经来了。
林昭有些沾沾自喜，她深吸一口气，手脚并用爬到了班宗的一个身位之上，她把钩锁在班宗的腰上绕几圈，掏出腰间的匕首，挥手便向着他脚上的绳子割去。
就在这时，“滴滴滴”的手环铃声蓦然响了起来，在寂静的城市里显得分外响亮。
有人给她打电话！
林昭顿时手忙脚乱，她立刻用牙咬住了匕首，看向自己的两个手环，竟然是那个价值不菲的手环响的。
因为这个手环没有解锁，林昭无法接听或者挂断电话，“滴滴滴”的响声不停，她当机立断，将手环挑断，朝着远处扔去。
林昭松了一口气，又要去割绳子，吊诡的来了，又一阵铃声骤然作响，但声音来源并不在林昭的手腕上，而是在室内。
林昭攀爬的地方正好是一间屋子的外窗，透过层层藤蔓的缝隙，林昭看清了室内的景象。
她冷汗霎时冒出来。
这是一间平平无奇的教室，但诡异的是，她刚扔掉的手环竟然在教室中央的桌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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