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委站在厨房里，手指轻轻敲击着大理石台面，等待水烧开。清晨六点，整栋别墅还沉浸在黑暗中，只有厨房这一盏灯亮着。他不需要看表，生物钟精确得像一台机器——六点零五分，斯期会准时出现在楼梯口。
水壶发出细微的嗡鸣，邵委关掉火，将热水倒入早已准备好的保温杯中。两勺蜂蜜，一片柠檬，温度刚好六十五度。他拧紧杯盖，转身时差点撞上不知何时站在身后的斯期。
“早。”邵委低声说，将保温杯递过去。
斯期接过，指尖相触的瞬间两人都迅速收回手。他比邵委高出半个头，居高临下地扫了一眼对方苍白的脸色，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又没睡？”
邵委摇头，转身去拿吐司。他的动作很轻，像一只不愿惊动任何人的猫。斯期靠在门框上，啜了一口蜂蜜水，温度刚好，甜度刚好，就像过去三年里的每一个早晨。
“今天有个晚宴。”斯期突然说。
邵委的手停顿了一秒，“需要我去吗？”
“随你。”
对话结束。邵委知道斯期不是在询问，只是在告知。他熟练地将吐司切成三角形，摆放在盘子里，推到斯期面前。三年来，他们的对话大多如此——简短、必要、不带感情。
斯期吃完早餐，拿起挂在椅背上的西装外套。邵委站在一旁，手里拿着领带。斯期看了他一眼，微微低头。这个动作让邵委能轻松地为他系上领带。两人的呼吸交错，却都刻意避开对方的眼睛。
“晚上见。”斯期说，转身离开。
邵委站在原地，听着大门关上的声音。他缓缓吐出一口气，仿佛刚才一直屏着呼吸。厨房重新陷入寂静，只有保温杯边缘残留的一滴蜂蜜缓缓滑落。
邵委收拾好餐具，上楼回到自己的房间——三年来，他们一直分房而睡，除了易感期。他打开电脑，开始处理公司文件。作为邵家的Alpha，他本应掌管家族企业，但自从被“嫁”给斯期后，他成了名义上的副总裁，实际上的闲人。
屏幕上的数字跳动着，邵委的目光却不时飘向书桌上的相框。那是他们的结婚照，两个穿着白色西装的Alpha站在一起，表情同样冷淡。当时媒体称这是“世纪联姻”，两个顶级Alpha家族的结合。只有他们知道，这只是一场交易。
中午，邵委接到了母亲的电话。
“考虑得怎么样了？”母亲的声音透过话筒传来，一如既往地不容置疑。
邵委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桌面，“我还在考虑。”
“别傻了，邵委。斯期根本不在乎你。三年来，他连个标记都没给你。”母亲的声音尖锐起来，“李家的小儿子刚分化成Omega，信息素匹配度测试显示和你很合适。这是机会！”
邵委闭上眼睛，“我知道了。”
“下周的家族聚会，你必须出席。李家人也会来。”母亲说完便挂断了电话。
邵委放下手机，走到窗前。花园里的玫瑰开得正盛，那是斯期让人种的，虽然他从不赏花。邵委曾无意中听到管家说，斯期小时候在祖母家见过这种玫瑰，觉得很美。
傍晚，邵委还是去了晚宴。他选了一套深蓝色西装，站在镜子前调整领带时，他犹豫了一下，喷了一点信息素中和剂——斯期不喜欢他在公共场合散发出Alpha气息。
晚宴在一家高级酒店举行。邵委到达时，斯期正被一群Omega围着。作为顶级Alpha，斯期即使冷着脸也魅力不减。邵委站在角落，看着自己的丈夫游刃有余地应付着各种搭讪。
“有家室。”斯期对一位试图靠近的Omega说，声音不大但足够清晰。
那Omega娇笑着，“可您的伴侣也是Alpha啊，能满足您吗？”
斯期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注意你的言辞。”
邵委转身去了露台。夜风微凉，他点了一支烟，却不抽，只是看着烟雾在空气中缭绕。他很少抽烟，除非特别烦躁。
“什么时候学的？”
斯期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邵委没有回头，只是把烟摁灭。
“偶尔。”
斯期走到他旁边，两人沉默地站着。远处城市的灯火像散落的星辰。
“下周我要回邵家一趟。”邵委突然说。
斯期侧头看他，“有事？”
“家族聚会。”
“需要我一起去吗？”
邵委摇头，“不用。”
又是一阵沉默。斯期突然伸手，拂去落在邵委肩上的花瓣。这个意外的亲密动作让两人都愣住了。
“回去吧。”斯期说，转身离开。
邵委看着他的背影，手指不自觉地碰了碰刚才被触碰的肩膀。
一周后，邵委独自回到邵家。宅邸比他记忆中更加压抑。大厅里，李家人已经到了。李家的小儿子——一个刚分化的Omega，正羞涩地偷看他。
“邵委，过来。”父亲命令道。
邵委走过去，机械地打招呼。整个晚上，他像个展示品一样被推来推去。宴会结束后，父亲把他叫进书房。
“决定了，下个月订婚。”父亲不容反驳地说。
邵委抬起头，“我已经结婚了。”
“那算什么婚姻？”父亲冷笑，“三年了，连个临时标记都没有。斯家根本不在乎你。”
“我在乎。”
这句话脱口而出，连邵委自己都惊讶。父亲显然也没料到，他眯起眼睛打量着自己的儿子。
“你爱上他了？”
邵委没有回答。父亲的表情从惊讶变成了怜悯。
“可怜的傻子。你以为斯期会在乎一个Alpha的感受？他随时可以找一百个Omega代替你。”
那天晚上，邵委没有回斯家。他独自去了以前常去的酒吧。酒保还记得他，给他调了一杯烈酒。
“好久不见，邵少爷。”酒保笑着说，“听说您结婚了？”
邵委一口饮尽杯中酒，“很快就要离婚了。”
他喝了很多，多到信息素开始不受控制地外溢。酒吧里的Omega们蠢蠢欲动，但都被他冰冷的目光逼退。凌晨两点，他摇摇晃晃地走出酒吧，却看见斯期的车停在门口。
斯期靠在车边，脸色阴沉得可怕。他大步走过来，一把抓住邵委的手腕。
“你知道现在几点了吗？”斯期低声吼道，Alpha的压迫感扑面而来。
邵委笑了，这是他三年来第一次在斯期面前笑，“担心我？”
斯期没有回答，粗暴地把他塞进车里。回家的路上，两人都沉默着。邵委靠着车窗，看着窗外飞速后退的街景。
“我要离婚。”他突然说。
车子猛地刹住。斯期转过头，眼中闪烁着危险的光芒，“什么？”
“李家的小儿子，刚分化的Omega。”邵委平静地说，“家里安排的。”
斯期的手紧紧握住方向盘，指节发白，“你同意了？”
“有什么区别呢？”邵委看向窗外，“反正我们的婚姻也只是交易。”
斯期突然发动车子，速度比之前更快。回到家，他拽着邵委上楼，粗暴地踢开卧室门。邵委被扔在床上，还没反应过来，斯期已经压了上来。
“你当我是什么？”斯期咬牙切齿地说，信息素如暴风般席卷整个房间，“三年了，你想走就走？”
邵委从未见过这样的斯期。他挣扎着想要起身，却被死死按住。斯期的牙齿抵在他的后颈，Alpha的腺体处。
“你要...标记我？”邵委难以置信地问。Alpha之间的标记极其痛苦，且不具约束力，更多是一种占有宣言。
斯期的呼吸粗重，“你不是要离婚吗？那我就让所有人都知道，你是谁的人。”
疼痛来得突然而剧烈。Alpha的牙齿刺穿皮肤，强行将信息素注入另一个Alpha的腺体。邵委疼得眼前发黑，但他没有挣扎。当斯期的信息素涌入血液，一种奇异的感觉席卷全身——不是Omega被标记时的顺从，而是Alpha之间的激烈对抗，像两团火焰互相吞噬却又奇异地融合。
标记结束后，斯期抬起头，嘴角还带着血丝。邵委的脸色惨白，但眼神异常清醒。
“为什么？”他轻声问。
斯期撑在他上方，胸膛剧烈起伏，“因为你是我的。”这句话像是压抑了很久，终于爆发出来。
邵委伸手触碰斯期的脸，“三年来，你几乎不跟我说话。”
“你也是。”斯期抓住他的手，“你总是那么安静，像道影子。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邵委的声音很轻，“怎么才能让你多看我一眼。”
斯期愣住了。他低头看着身下的人，突然意识到自己错过了什么。三年来，那些默默准备好的蜂蜜水，那些深夜书房门口的脚步声，那些在他睡着后悄悄盖上的毯子...
“邵委。”斯期叫他的名字，声音有些颤抖，“如果我告诉你，我早就离不开你了，你会相信吗？”
邵委的眼睛亮了起来，像夜空中突然点亮的星，“我会说，证明给我看。”
斯期低下头，这次是温柔的吻。两个Alpha的信息素在房间内交织，不再是对抗，而是缠绵。
第二天清晨，邵委在斯期的怀中醒来。阳光透过窗帘洒在床上，斯期的手臂紧紧环着他的腰。后颈的标记处还在隐隐作痛，但邵委却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满足。
手机铃声打破了宁静。是邵家打来的。邵委看了看来电显示，又看了看身旁熟睡的斯期，轻轻按下了拒接键。
斯期睁开眼睛，“谁的电话？”
“不重要的人。”邵委说，主动吻了吻他的嘴角。
斯期加深了这个吻，然后认真地看着他，“关于李家的事...”
“我会处理。”邵委说，眼中闪过一丝坚定，“这次，我想为自己做决定。”
斯期笑了，这是邵委第一次见他真心实意地笑，“需要你的Alpha帮忙吗？”
邵委挑眉，“我的Alpha？我以为我们都是Alpha。”
“没错。”斯期翻身压住他，“所以我们得重新定义一些规则。”
两人相视而笑。阳光洒在他们身上，温暖而明亮。三年来，他们第一次感到，这场婚姻不再是交易，而是彼此心甘情愿的羁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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