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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偏执占有 2

斯期的声音压得很低,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决,甚至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恳求。这位向来冷峻傲慢的顶级Alpha,此刻在伴侣的病床前和未知的沉重过往面前,终于卸下所有伪装,显露出内里的焦灼与无措。

陈博士看了一眼病床上似乎陷入沉睡、但眼睫仍在轻微颤动的邵委,又看了看眼前这个仿佛被无形重压绷紧了脊背的Alpha,无声地叹了口气。他指了指研究室角落一张堆满资料的小桌:“这边说吧,别打扰他休息。”

两人走到角落。冰冷的白炽灯光打在陈博士饱经风霜的脸上,他那副银边眼镜反射着冷光。斯期没有坐,只是倚靠在桌边,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远处病床上那个隆起的身影。

“从哪里开始呢?”陈博士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一种回忆往事的沉重。

“从一开始。”斯期的声音斩钉截铁,“那个‘双生计划’,究竟是为了什么?”

陈博士深吸一口气,目光投向虚空,仿佛穿透了时间的壁垒:“官方记录里,它是一个旨在培育最强Alpha、优化人类基因的崇高项目。但本质上,它更接近于……制造最精密的生物武器,或者说,创造足以掌控未来资源与权力的‘神’。”

斯期的瞳孔微微收缩。

“你们,”陈博士看向斯期,“是该项目最成功的‘产品’。同卵双生,基因序列完美互补,理论上具备无限潜能。一个被赋予极致的攻击性与统治力(斯期),另一个则被设计拥有顶级的分析力、忍耐力与……某种意义上的‘献祭’精神(邵委)。你们从胚胎时期就被刻下了相互吸引又相互制约的烙印。”

斯期想起邵委那些完美解决的商业难题,想起他默默承受自己三年冷漠的隐忍,心脏像是被针密密地扎着。原来那不仅仅是性格,更是被设计好的命运。

“童年呢?”斯期追问,声音更哑了几分,“我们真的见过?”

“见过,但次数远比相册里记录的少得多。”陈博士点头,眼中掠过一丝复杂,“那些频繁的会面照片,大部分是后期合成植入你们记忆的,为了强化潜意识的联结。真实的会面……通常伴随着大量的测试和数据采集。”

他调出平板电脑里一些加密的旧档案。画面是模糊的监控视角:两个瘦小的男孩,穿着统一的白色衣服,站在冰冷的实验室里,身上连接着各种电极和管线。他们有时被要求对抗彼此的信息素,有时被一起关入模拟极端环境,记录生理反应。偶尔,他们会偷偷地、飞快地看对方一眼,眼神里有属于孩童的懵懂,也有被刻意培养出的、对彼此的好奇与关注。

斯期的呼吸变得粗重起来。他看着画面里那个更沉默、眼神更隐忍的小小邵委,胃里一阵翻搅。一些模糊的碎片试图冲破迷雾——冰冷的仪器触感,空气中消毒水的味道,还有……看着另一个自己受苦时,心里那种莫名的焦躁和不适。原来那不是他的错觉。

“那木屋……”斯期艰难地开口。

“是计划的一部分。一个相对‘自然’的环境,用于观察你们在非实验室条件下的互动模式,测试联结强度的边界。那个涂鸦,应该是你们某次测试间隙偷偷刻下的。”陈博士推了推眼镜,“那也是少数几次,你们看起来……稍微像普通孩子的时候。”

短暂的、被监控着的“自由”,就是他们全部的童年。

“后来呢?为什么分开?那些血……白色的房间……”斯期追问,他预感即将触及最核心的黑暗。

陈博士的脸色变得异常凝重,甚至闪过一丝恐惧:“因为计划出现了分歧,或者说,露出了它更真实的獠牙。一部分主导者,也就是后来的‘守望者’派系,不满足于培育,他们想要……绝对控制。”

他调出一份标着“最高机密”的文件,标题是《腺体共生及意识主导可行性实验》。

“他们设想,通过强化其中一方的腺体活性,弱化另一方,最终可以实现意识的部分甚至全部主导,创造出一个主体和一个绝对服从的‘副体’,一个拥有双倍力量却只听命于一个大脑的终极武器。”陈博士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愤怒,“而邵委,因为其基因设计中的高兼容性和忍耐特性,被选为了最初的……‘副体’培育对象。”

斯期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血液几乎冻结。他猛地看向病床上的邵委,无法想象他曾经经历过什么。

“那一次……在白色的房间里……”陈博士的声音艰涩,“是一次极端的腺体活性抑制实验,旨在测试邵委的承受极限,并为后续的意识干预铺路。他们用了……非常规手段。”

模糊的记忆碎片如同挣脱牢笼的猛兽,咆哮着冲击着斯期的脑海!

刺眼的无影灯! 冰冷的束缚带! 邵委苍白的、布满冷汗的脸! 他绝望而痛苦的眼神! 还有……空气中弥漫开的、属于邵委信息素的、带着绝望铁锈味的雪松气息! 以及……那些穿着白大褂、戴着口罩的人手中,闪着寒光的针头和器械!

“住手!”

一声嘶哑的、不属于现在、而是源于记忆深处的怒吼几乎要冲破斯期的喉咙!他记得了!他不是完全被蒙在鼓里!那次他好像感应到了邵极致的痛苦,失控地冲破了看守,闯入了那个实验室!

他看到的是什么?好像是……血?从邵委腺体附近渗出的血?还有那些人试图按住他,给他注射镇静剂!

他对那些穿着白大褂的人做了什么?记忆依旧混乱,但一种狂暴的、想要毁灭一切的愤怒情绪却清晰地残留了下来!

所以他记忆里的血,不是邵委的,而是……那些人的?

因为他闯入了实验,造成了破坏和伤亡?所以那次之后,他们被强行分开,记忆被篡改,他被灌输了邵委是“自愿为科学献身”的模糊概念,而邵委则被植入了更深的恐惧和关于他(斯期)的负面关联?

“那次事件后,‘守望者’派系占据了上风,认为你们的情感联结是不稳定因素,必须隔离并加强控制。你们被彻底分开,送往不同的地方抚养,记忆被清洗和覆盖。而我和一部分反对这种极端手段的研究员,则被视为隐患,被迫离开核心,后来成立了这个秘密研究站,一直在暗中寻找你们,试图阻止他们。”陈博士的话语证实了斯期最可怕的猜想。

斯期支撑不住,一只手重重撑在桌子上,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身体微微颤抖。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滔天的怒火和几乎将他溺毙的悔恨与心疼!

原来那么早,邵委就在因为他而受苦!因为他那该死的、被设计好的“攻击性”和不受控制的联结反应,导致了更残酷的后果降临在邵委身上!而他却忘了干干净净,甚至在重逢后的三年里,用冷漠和忽视,再一次伤害了他!

婚姻只是形式?去他妈的形式!那本该是他唯一能弥补和守护邵委的机会,却被他亲手变成了一场漫长的凌迟!

难怪邵委会说“活着本来就没意思”。从胚胎到童年,再到婚姻,他的人生仿佛一场被设定好的悲剧,从未真正为自己活过。

剧烈的情绪波动引得斯期的信息素再次不稳,檀香气息变得躁动而压抑。

或许是这熟悉的信息素变化刺激了浅眠的邵委,或许是那些被谈话触及的黑暗记忆再次翻涌。

病床上的邵委突然发出一声极痛苦的、被扼住喉咙般的抽气,猛地睁开了眼睛!

这一次,他的眼神不再是纯粹的迷茫或恐惧,而是充满了剧烈的挣扎和……一片深不见底的痛苦与绝望冰湖。

他看到了角落里的斯期和陈博士,也仿佛透过他们,看到了那些刚刚在自己混沌脑海中逐渐拼接起来的、血腥而残酷的过去碎片。

他的目光最终定格在斯期身上,冰蓝色的眼眸中情绪剧烈翻腾,最终沉淀为一种令人心碎的、了然的死寂。

他张了张嘴,声音轻得像叹息,却带着一种万念俱灰的疲惫,每一个字都像冰锥砸在斯期的心上:

“原来……是因为我……不够‘听话’,才会让你……也被卷进来……遭受那些吗?”

他不是在质问,而是在陈述一个他刚刚“理解”了的、残酷的“真相”。在他混乱的记忆里,似乎是因为他的“不配合”和“脆弱”,才引来了那次可怕的实验,进而导致了斯期的闯入和后续所有的苦难。

他将所有痛苦的根源,归咎于了自己。

斯期的心脏像是被这句话瞬间碾碎了,痛得他几乎直不起腰。

“不是!邵委,不是这样的!”他再也无法保持距离,猛地冲到床边,想要抓住邵委的手,却被他眼中那片死寂的冰湖冻住了动作。

邵委只是疲惫地闭上了眼睛,侧过头去,避开了他的触碰,仿佛连看他一眼都需要耗费巨大的力气,又仿佛……已经不再期待任何答案。

无声的拒绝,比任何激烈的反抗都更让斯期绝望。

火葬场的烈焰,终于烧到了最深处,灼烧着他的灵魂,让他看清了自己过去三年以及更久远的曾经,究竟对这个人造成了怎样毁灭性的伤害。

而此刻,他连拥抱他、告诉他“不是你的错”的资格,似乎都失去了。

高墙并未倒塌,反而因为真相的残酷,变得更加厚重冰冷。

斯期僵在原地,看着邵委拒绝的背影,第一次清晰无比地意识到——

他的追夫之路,通往的或许不是破镜重圆,而是一片需要他用尽余生去温暖和弥补的、无边无际的冰原。

邵委那句轻飘飘的、将一切罪责归咎于自己的话语,如同最锋利的冰凌,不仅刺穿了斯期的心脏,似乎也耗尽了他刚刚积聚起的全部力气。他侧着头,紧闭双眼,呼吸微弱而急促,仿佛只想将自己彻底封闭,沉入无边的黑暗中去逃避那令人窒息的真/相与负罪感。

斯期伸出的手僵在半空,指尖冰凉。他想不顾一切地将人拥入怀中,想用力地告诉他“不是你的错”,想嘶吼着将那些施加伤害的人碎尸万段……但所有的冲动,都在邵委那拒绝的姿态和周身弥漫的死寂气息前,被生生冻结。

他怕了。

从未有过的恐惧攫住了他。他怕自己的触碰会加深邵委的痛苦,怕自己的言语苍白无力,更怕……邵委就此彻底放弃,再也不愿从那个自我惩罚的冰冷世界里走出来。

陈博士无声地走上前,对斯期摇了摇头,示意他此刻最好的选择是给予空间。他检查了一下邵委的状况,低声道:“精神冲击太大,让他休息吧。他的身体需要时间恢复,大脑也需要时间……去处理这些信息。”

斯期艰难地后退几步,背脊重重撞在冰冷的金属墙壁上,发出沉闷的响声。他缓缓滑坐下去,将脸埋进掌心,肩膀无法抑制地微微颤抖。不是哭泣,而是一种极致的无力与愤怒交织下的生理反应。

角落里,只剩下仪器规律的滴答声,和两人之间那令人窒息的、无边无际的沉默。

这一夜,格外漫长。

斯期一夜未眠,就那样靠着墙坐着,像一尊守护着宝藏却被打入地狱的困兽,目光几乎从未离开过病床上那个沉寂的身影。邵委大部分时间似乎睡着了,但睡得极不安稳,眉头紧锁,偶尔会无意识地发出痛苦的呓语,身体细微地颤抖。

每一次,斯期都会猛地绷紧身体,下意识想要上前,却又硬生生忍住,只是周身的檀香信息素不受控制地波动着,泄露着主人内心的惊涛骇浪。

陈博士和银狐轮流值守,监测数据,偶尔低声交流几句,气氛凝重。

天快亮时,风雪终于渐渐停歇。窗外透进灰白的光线,研究站内的冰冷仿佛也渗入了骨髓。

邵委醒了。

他没有立刻睁眼,只是静静地躺着,仿佛在确认自己是否还活着。长长的睫毛在苍白的脸上投下脆弱的阴影。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缓睁开眼,冰蓝色的眼眸里不再是昨日的剧烈挣扎和绝望,而是覆盖着一层更深的、近乎虚无的疲惫与空洞。

他望着天花板,眼神没有焦点,仿佛灵魂已经抽离,只剩下一具承受过多痛苦后麻木的躯壳。

斯期几乎在他睁眼的瞬间就站了起来,却又不敢靠近,喉结干涩地滚动了一下,一夜未眠的嗓音沙哑不堪:“……醒了?感觉怎么样?要不要喝水?”

他一连串问了三个问题,带着一种笨拙的、与他平日冷峻形象截然不同的急切。

邵委的眼珠极其缓慢地转向他,目光在他布满血丝的眼睛和憔悴的脸上停留了几秒,那眼神里没有任何情绪,既没有恐惧,也没有怨恨,就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这种空洞的平静,比昨天的抗拒更让斯期心慌。

邵委轻轻摇了摇头,动作微不可查,然后又重新将视线移回天花板,闭上了眼睛,仿佛连维持视线交流都是一件极其耗费心力的事情。

斯期的心沉了下去,拳头在身侧攥紧,又无力地松开。

陈博士端来一杯温水和一个能量棒,递给斯期,用眼神示意他试试。

斯期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接过,走到床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多少喝点水,你需要补充体力。”

邵委没有反应,像是没听见。

斯期拿着水杯的手停在半空,进退两难。一种巨大的无力感几乎要将他压垮。他宁愿邵委对他吼叫、质问,甚至再次流露出恐惧,也好过现在这样……仿佛他这个人,连同他所代表的一切,都已经被彻底从邵委的世界里抹去,不值得任何情绪波动。

就在斯期几乎要放弃的时候,邵委的嘴唇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他们,还在外面吗?”

斯期一愣,随即立刻反应过来他问的是“守望者”。一股混合着心疼和愤怒的情绪涌上心头,他立刻道:“在,但不用担心,他们进不来。我会处理。”

邵委缓缓睁开眼,看向他,空洞的眼神里似乎有了一丝极细微的波动,但那波动转瞬即逝,快得让人抓不住。他又沉默了片刻,才极其艰难地、一字一顿地问:

“……处理?像……以前一样吗?”

以前一样?

像记忆中那个闯入白色房间、带来破坏和鲜血的方式一样吗?

斯期的呼吸猛地一窒,瞬间明白了邵委话里未尽的含义和深藏的恐惧。邵委怕的或许不仅仅是“守望者”,更怕斯期因他而再次失控,再次卷入暴力与危险之中,重复过去的悲剧。

他将斯期可能采取的行动,也视作了另一种因他而起的“灾难”。

斯期的心脏像是被这句话狠狠剜了一刀,痛得他指尖发麻。他看着邵委那双盛满了疲惫与麻木,却又在最深处藏着一丝极细微担忧的眼睛,忽然间,某种明悟击中了了他。

邵委不是在拒绝他。

他是在用一种近乎自毁的方式,试图“保护”他。通过将自己彻底封闭,通过表现出绝对的顺从与麻木,来避免再次刺激到任何可能引发冲突和伤害的因素——包括斯期本人。

这种认知让斯期的心疼达到了顶点。

他缓缓蹲下身,让自己的视线与躺在床上的邵委平齐,他不再试图靠近,也不再急于辩解,只是用一种前所未有的、极其认真的语气,看着邵委的眼睛,郑重地、缓慢地承诺:

“不。不一样。”

“以前……是我失控,是我愚蠢,被愤怒和本能驱使,用了最糟糕的方式。”他的声音低沉而清晰,带着痛彻心扉的悔悟,“结果却让你承受了更多。”

“这一次,我不会再那样。”斯期的目光坚定,仿佛要将每一个字都烙进邵委的心里,“我会用这里,”他指了指自己的头,“而不是只靠这里。”他又握了握拳,示意本能和暴力。

“我会冷静,会计划,会确保万无一失。”他继续说着,目光没有丝毫闪躲,“我向你保证,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你,也绝不会再因为我的任何行为,让你感到害怕或……自责。”

这是斯期能给出的,最重的承诺。不仅仅是保护,更是改变。是为了你,我愿意成为更好、更理智、更值得依靠的人。

邵委静静地听着,冰蓝色的眼眸一眨不眨地看着斯期,那层覆盖着的麻木和空洞,似乎微微波动了一下,像是冰封的湖面被投入了一颗小小的石子,极细微的涟漪无声地荡开。

他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斯期,仿佛在衡量他话语里的真实性。

过了许久,久到斯期几乎以为他不会再有反应时,邵委极其轻微地、几不可查地点了一下头。然后,他极其缓慢地、试探性地,向着斯期手中的水杯,微微偏了一下头。

一个微小到几乎不存在的、表示接受的信号。

斯期的心脏猛地一跳,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暖流瞬间冲散了之前的冰冷和绝望。他小心翼翼地、甚至带着点颤抖地,将吸管凑到邵委干裂的唇边。

邵委垂着眼睫,极其缓慢地喝了一小口水。动作依旧僵硬,带着一种长期压抑后的迟疑和生疏。

但对斯期而言,这微不足道的一口水,却仿佛甘霖,滋润了他几乎干涸焦灼的灵魂。

高墙依然冰冷坚固,但似乎……终于裂开了一丝微不可见的缝隙。

斯期半跪在床边,维持着递水的姿势,一动不动,生怕惊扰了这来之不易的、脆弱无比的缓和。他的目光专注地落在邵委苍白的脸上,仿佛守护着世间最珍贵的易碎品。

窗外,雪后初霁,一缕稀薄的阳光挣扎着穿透云层,透过研究站小小的窗户,在冰冷的地板上投下一小块微弱的光斑。

严寒依旧,希望却如同这缕微光,艰难而执拗地,开始渗入这片冰封的土地。

斯期知道,这只是开始。邵委的心理创伤远未愈合,记忆的混乱需要时间梳理,外面的威胁依然存在。他的追夫火葬场,依然在熊熊燃烧。

但至少,他看到了方向。

不是强行破开冰层,而是用足够的耐心和温度,一点点地,将他的爱人,从那个自我封闭的冰冷世界里,温暖地、坚定地,引领出来。

无论需要多久。

那一小口水,像是一把钥匙,极其轻微地转动了僵持的锁芯。尽管邵委很快又闭上了眼睛,恢复了那种近乎休眠的沉默,但斯期敏锐地捕捉到了那细微的变化——不再是彻底的拒绝,而是一种极度疲惫下的、暂时的休憩。

他小心翼翼地将水杯放在床头触手可及的地方,没有离开,依旧维持着半跪的姿势,像一个最忠诚的守卫。阳光透过小窗的那缕光斑,缓缓移动,最终落在了邵委搭在床沿的手上。那手指苍白纤细,阳光几乎能穿透皮肤,显出一种易碎的透明感。

斯期的目光落在上面,心头酸涩难言。他记得这双手曾如何在深夜为他端来温度刚好的咖啡,如何在他易感期后默默收拾一片狼藉的房间,如何在那本写满“活着没意思”的笔记本上留下字迹……过去三年,他忽略了这双手的所有付出,只看到了它的沉默和顺从。

现在,他只想牢牢握住它,再不放开。

但他没有动。他只是看着,用目光细细描摹那手指的轮廓,将所有的悔恨与疼惜都压抑在汹涌的檀香信息素之下,努力让它只散发出温和的、令人安心的气息。

时间在寂静中流淌。

研究站内的其他人也刻意放轻了动作,营造出一种难得的宁静氛围。陈博士在操作台前分析着从邵委脑中取出的芯片数据,眉头紧锁。银狐则在监控屏前密切关注着外面“守望者”的动向,他们依旧没有离开,但也没有进一步行动的迹象,似乎在等待什么。

午后,邵委的呼吸变得更深沉均匀了一些,像是真正陷入了睡眠。

斯期这才极其缓慢地站起身,因为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关节发出轻微的响声。他走到陈博士身边,压低声音:“芯片里有什么?”

陈博士指了指屏幕上一串复杂的代码和神经映射图:“记忆抑制和生理监控是主要功能。但里面还有一个隐藏极深的触发协议,与特定的高频信号绑定。一旦激活,不仅可以引发剧烈痛苦,甚至可能……篡改或覆盖短期记忆。”

斯期的后背窜起一股寒意。这意味着,即使芯片取出,如果“守望者”掌握了这种技术,依然可能通过外部手段对邵委产生影响。

“有办法防御吗?”

“我们在研究。但需要时间,也需要更先进的设备,这里条件有限。”陈博士叹了口气,“而且,我担心他们不会给我们太多时间。昨天的失败只会激怒他们,下一波攻击可能会更猛烈。”

斯期的眼神沉了下去。他看了一眼沉睡的邵委,目光变得无比锐利:“那就主动出击。”

“什么?”陈博士一愣。

“不能一直被动地躲在这里。”斯期的声音冷静得近乎冷酷,属于顶级Alpha的决断和锋芒再次显露,但这一次,不再是为了商业利益或个人傲慢,而是为了守护,“他们以为我们是困兽。那就让他们看看,被逼到绝境的困兽,反扑起来有多可怕。”

他走到监控屏前,看着外面雪地里那些黑色的身影和蛰伏的直升机:“他们的优势是装备和人数。我们的优势……”他顿了顿,目光落在邵委身上,声音低沉下去,“是我们自己。是我们自己都还不完全了解的联结。”

陈博士若有所思:“你想利用共鸣现象?”

“既然它能挡下能量抑制器,或许还有别的潜力。”斯期的眼神锐利,“而且,他们显然对我们的这种状态了解有限,甚至感到恐惧。这就是突破口。”

计划在低声交谈中逐渐成型。斯期需要陈博士这里所有关于“守望者”据点、常规行动模式以及可能内部派系分歧的信息。他需要找到一个弱点,一个能让他们撕开防线,至少争取到喘息之机,或者换取谈判筹码的机会。

他不再是那个只会在商场上运筹帷幄的斯期,而是被逼入绝境、必须为生存和守护而战的斯期。

就在讨论接近尾声时,病床那边传来一声极轻的、像是被梦魇住的呜咽。

斯期立刻停下话头,瞬间回到了床边。

邵委并没有醒,但似乎在做一个极其痛苦的梦。他的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身体微微痉挛,嘴唇无声地翕动着,像是在哀求什么。

“不要……分开我们……”极其模糊的、带着哭腔的呓语断断续续地逸出,“……哥哥……疼……”

哥哥?!

这个词像一道闪电劈中了斯期!他猛地僵住,瞳孔骤缩。

陈博士也听到了,脸上露出复杂的神色,低声道:“潜意识里的记忆……在芯片取出后,开始真正复苏了。你们生物学上的关系,是无法被彻底抹去的烙印。”

斯期的心脏狂跳起来,一股难以言喻的、混杂着酸楚和悸动的热流冲撞着他的胸腔。他看着邵委在梦魇中痛苦挣扎的模样,看着他无意识地流露出属于幼弟的依赖和脆弱,那些被强行分离、被篡改掩盖的岁月仿佛轰然倒流回来!

一些模糊的画面再次冲击他的脑海:雪地里,两个小小的身影追逐打闹;冰冷的实验室里,偷偷交换一个鼓励的眼神;被分开带走时,那双冰蓝色眼睛里盛满的恐惧和不舍,和一声被捂住嘴的、绝望的“……哥”……

原来那些莫名的熟悉感,那些不受控制的关注,那些看到邵委痛苦时自己加倍焦躁的反应……并非空穴来风!

那是深植于基因和灵魂最深处的羁绊,是即使被洗去记忆、被强行扭曲,也无法彻底磨灭的本能!

他不是突然爱上了邵委。

他是……终于找回了自己丢失的另一半灵魂。

斯期缓缓伸出手,这一次,没有任何犹豫,极其轻柔地握住了邵委那只在虚空中似乎想要抓住什么的手。

掌心相贴的瞬间,邵委剧烈的颤抖奇异地平复了一些。他依旧深陷梦魇,却像是溺水之人抓住了一块浮木,手指无意识地收紧,死死攥住了斯期的手指,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骨头。

斯期任由他抓着,甚至希望他抓得更紧些。

他俯下身,靠近邵委的耳边,用从未有过的、极其温柔的低哑嗓音,一遍遍重复着,像是在进行一场迟来了二十多年的安抚:

“不怕……我在。” “不分开了……再也不分开了……” “哥哥在这里……”

他不知道邵委是否能听见,但他固执地说着,将那份失而复得的、沉重而滚烫的承诺,通过相握的手和温和的信息素,一点点传递过去。

或许是话语起了作用,或许是联结带来的安抚,邵委紧绷的身体渐渐放松下来,呼吸重新变得平稳,只是抓着斯期的手依旧没有松开,仿佛那是他在无边噩梦海洋中唯一的锚点。

斯期就保持着这个有些别扭的姿势,半跪在床边,一动不动,任由邵委抓着他的手。阳光渐渐西斜,将两人的身影拉长,投在冰冷的地面上,仿佛一个迟来的、残缺却坚定的拥抱。

陈博士和银狐对视一眼,默默退开,将空间留给了他们。

不知过了多久,邵委的眼睫再次颤动,缓缓睁开了眼睛。

这一次,他的眼神不再是全然的空洞或麻木,而是带着一丝刚从深层梦境中挣扎出来的迷茫和脆弱。他首先感受到的是手上传来的、坚定而温热的触感。

他的视线缓缓下移,落在了自己和斯期紧紧交握的手上,愣了几秒。

然后,他极其缓慢地抬起眼,看向近在咫尺的斯期。

四目相对。

斯期的心脏提到了嗓子眼,他屏住呼吸,等待着邵委的反应。是再次推开他,还是……

邵委的目光在他们交握的手上停留了许久,冰蓝色的眼眸中情绪复杂地流转,困惑、茫然、一丝残余的恐惧,还有……一丝极淡的、连他自己可能都未曾察觉的依赖和贪恋。

他没有立刻抽回手。

他只是看着斯期,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和一丝不确定的迟疑,仿佛在确认一个模糊的梦境:

“……你刚才……叫我什么?”

斯期的心猛地一颤,他看着邵委眼中那细微的、不再是全然隔绝的神色,一股巨大的酸楚和希冀涌上喉咙。

他握紧了邵委的手,目光深深看进他的眼底,一字一句,清晰而郑重地,回答了他的问题:

“邵委。” “我都想起来了。” “你是我的弟弟。” “是我弄丢了的……半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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