研究站内,空气仿佛被邵委那狂暴而痛苦的信息素点燃,又瞬间被破门而入的冷风冻结。
几名“守望者”队员动作迅捷,训练有素,虽然被邵委突如其来的反抗和那完美模拟出的、濒临暴走的危险信息素扰乱了半秒节奏,但依旧立刻调整,呈战术队形围拢上来。冰冷的麻醉枪口和高频干扰器再次锁定了他。
“目标反抗!请求指示!”为首的队员对着通讯器低吼。
通讯器那头传来高岚冰冷而不耐烦的声音:“压制!采集血液和腺□□样本!如果无法**控制,就地清除!绝不能让他彻底暴走!”
就地清除!
这四个字像淬毒的冰锥,然而邵委听到后,眼中闪过的却不是恐惧,而是一种近乎疯狂的、破釜沉舟的决绝。计划成功了第一步,他们相信了他制造的假象,并且……斯期的判断是对的,高岚这个激进派,真的敢下杀手!
就在两名队员扑上来试图按住他的胳膊,另一人举起新型麻醉枪的瞬间——
邵委猛地深吸一口气,不再仅仅是模拟,而是真正地、毫无保留地榨取着腺体内最后一丝潜力,甚至不惜灼伤自己尚未愈合的神经,将所有的痛苦、不甘、二十年来的压抑与挣扎,尽数灌注到那冷冽的雪松信息素中,让其变得如同实质的冰刃,疯狂地向四周炸开!
“呃啊——!”离得最近的一名队员猝不及防,被这蕴含着极致负面情绪的信息素冲击正面击中,防毒面具后的眼睛瞬间充血,闷哼一声,动作猛地一滞,竟然直接跪倒在地,痛苦地干呕起来!
其他几人也是脸色一变,显然没料到一个刚刚手术完、看似虚弱的Alpha还能爆发出如此诡异而强大的精神冲击!他们的动作不可避免地出现了片刻的混乱和迟疑!
就是现在!
邵委的视线猛地投向研究站那扇被撞破的大门外的茫茫风雪!
几乎在他目光投去的同一刹那——
一股远比邵委的信息素更磅礴、更狂暴、带着滔天怒意和毁灭气息的檀木信息素,如同精准制导的导弹,穿透风雪,无视距离,轰然降临!并非无差别攻击,而是极其精准地缠绕、压制、撞击着那几名“守望者”队员的信息素!
“啊!”
惨叫声接连响起!
那几名队员仿佛被无形的重锤狠狠砸中后脑,腺体传来撕裂般的剧痛,信息素瞬间被冲得七零八落,意识都出现了短暂的空白!手中的武器差点脱手!
共鸣!
并非完全的屏障,而是斯期在远处根据陈博士的信号,强行催动联结,对邵委的信息素进行了远程的、狂暴的增幅和导向!他将自己的愤怒与力量,隔空灌注给了邵委!
邵委的身体剧烈一震,鼻腔再次涌出温热的液体,但他冰蓝色的眼眸却亮得惊人!他趁着对方失神的这宝贵的一两秒,猛地从病床上一跃而下——虽然脚步虚浮踉跄,却带着一种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悍然!
他并非要战斗,而是要冲向研究站内部另一个预设的紧急避险单元!那是计划的一部分!
“拦住他!”为首的队员最先从信息素冲击中缓过神,嘶吼着举枪射击!
高频麻醉针擦着邵委的耳际飞过,钉入墙壁!
邵委不顾一切地向前扑去!
就在这时,研究站外,废弃工厂方向,突然传来一声剧烈的爆炸声!紧接着是刺耳的警报和隐约的枪声!
留守工厂据点的“守望者”成员通讯频道里瞬间一片混乱! “报告!斯期!是斯期!他潜入进来了!” “资料库!他在攻击资料库!” “拦住他!快!”
冲入研究站的几名队员脸色剧变,动作再次出现了致命的迟疑!高岚气急败坏的咆哮声从通讯器传来:“分出一半人立刻回援据点!其他人抓住邵委!”
计划成功了第二步!斯期的突袭有效地牵制并分散了他们的兵力!
然而,就在两名队员犹豫着是继续抓捕邵委还是回援的瞬间,邵委已经扑到了避险单元的门前!但最后一名离他最近的队员反应极快,一把抓住了他的脚踝!
“放手!”邵委反身一脚踹向对方面门,却被对方偏头躲过,反而被更大的力道拖拽回去!
冰冷的枪口再次抵近了他的后颈!
千钧一发之际——
砰!
研究站侧面原本紧闭的、伪装成墙壁的应急出口突然被从外撞开!一道黑影如同猎豹般扑入!不是斯期,而是之前伪装撤离的银狐!
她手中握着的不是枪,而是一把造型奇特、如同音叉般的装置,猛地杵在地上!
嗡——!
一种人类听觉无法捕捉、但Alpha腺体却能清晰感应到的超低频脉冲瞬间扩散!
所有在场的“守望者”队员,包括抓住邵委的那位,动作同时一僵,腺体如同被高压电流穿过,产生了剧烈的痉挛和短暂的麻痹!
银狐趁机冲上前,一记精准的手刀劈在挟持邵委的队员颈侧,同时将邵委猛地拉向自己身后!
“走!”银狐低喝,护着邵委冲向应急出口。
剩下的两名队员强忍着腺体的不适,试图举枪射击,但银狐反手扔出两枚烟雾弹,浓密的烟雾瞬间弥漫开来,遮蔽了视线!
咳嗽声和咒骂声在烟雾中响起。
当烟雾稍稍散去,应急出口已经轰然关闭,银狐和邵委失去了踪影。
“追!”为首的队员咳得眼泪直流,咬牙切齿地吼道。
然而,他们的通讯器里再次传来高岚几乎变调的怒吼:“别管了!全部撤回据点!斯期他……他拿到了‘潘多拉’!快!”
潘多拉?
几名队员脸色瞬间惨白如纸,再也顾不上逃跑的邵委,如同听到了最恐怖的噩耗,惊慌失措地冲向破开的大门,甚至顾不上外面的风雪和同伴的尸体,发疯般朝着据点方向狂奔而去。
……
废弃工厂据点内,此刻已是一片狼藉。
爆炸引起的火灾尚未完全扑灭,浓烟滚滚。几名“守望者”队员倒在血泊中,不知死活。警报声凄厉地回荡着。
核心资料室内,斯期站在一片混乱之中。他昂贵的黑色大衣沾满了灰尘和血迹,额角有一道擦伤,正缓缓渗出血迹。但他站得笔直,手中拿着一个银黑色的、不过巴掌大小的加密硬盘。
这就是陈博士提到的、存储着“双生计划”最核心数据、包括所有实验体信息、基因序列甚至某些见不得光的指令记录的“潘多拉”魔盒。
他面前,是脸色铁青、被两名手下护在身后、用枪指着他的高岚。
“斯期!把东西放下!你以为你能逃得掉吗?”高岚的声音因为愤怒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而微微颤抖。
斯期缓缓抬起眼,檀香信息素虽然因为之前的战斗和远程共鸣而消耗巨大,却依旧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冰冷威压。他看了一眼高岚,又看了一眼他身后那些如临大敌的队员,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
“逃?”他的声音平静,却蕴含着风暴,“我为什么要逃?”
他举起手中的“潘多拉”硬盘,目光如同冰刃,直刺高岚:“高负责人,你说,如果我把这里面的东西,比如……三年前那次违规的‘意识主导实验’的全部指令记录和伤亡报告公之于众,你的上司,还会保你吗?‘守望者’还能像现在这样藏在阴影里吗?”
高岚的瞳孔骤然收缩,脸色变得更加难看,握枪的手紧了紧:“你敢?!”
“我有什么不敢?”斯期的语气轻描淡写,却字字诛心,“我一个‘失控’的、‘危险’的、连婚姻都是形式的产品,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倒是你们,经营了这么多年,躲在‘为了全人类’这块遮羞布后面,真的经得起曝光吗?”
他向前走了一步,无视那些对准他的枪口,逼视着高岚:“现在,我们可以谈谈条件了。”
“……什么条件?”高岚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
“第一,撤销对我和邵委的一切追捕和监控指令。” “第二,提供能够彻底治愈邵委信息素紊乱症的所有研究数据和治疗方案。” “第三,”斯期的目光扫过这片狼藉,声音冰冷彻骨,“为你和你的人,今天以及过去二十年来对我们所做的一切,付出应有的代价。”
高岚的脸色变幻不定,显然在进行激烈的思想斗争。交出数据和治疗方案意味着多年的研究可能付诸东流,付出代价更可能让他万劫不复。但不答应……“潘多拉”里的东西一旦曝光,后果更不堪设想!
就在气氛紧绷到极致的时候,斯期的微型耳机里传来了陈博士急促的声音:“斯期!邵委安全!已转移到二号安全点!但他的情况不太好,刚才强行催发信息素,腺体有轻微撕裂,需要立刻处理!”
斯期的心猛地一紧,但脸上却不动声色。他不能再在这里浪费时间了。
他看着犹豫不决的高岚,做出了最后的通牒:“我的耐心有限。给你十分钟考虑。十分钟后,如果我得不到满意的答复,‘潘多拉’里的部分精彩内容,就会出现在几个主要媒体的收件箱里。”
说完,他不再看高岚那扭曲的脸色,转身,竟堂而皇之地向着出口走去。那些用枪指着他的队员面面相觑,看向高岚,不知该不该拦。
高岚看着斯期毫无防备的背影,眼中闪过极致的杀意,手指扣在扳机上,微微颤抖。
最终,他还是颓然地放下了手,嘶哑地对手下道:“……让他走。”
斯期脚步未停,径直走入外面的风雪之中,身影很快消失不见。
他握紧了手中的硬盘,心中没有胜利的喜悦,只有对邵委情况的无比焦灼。
火葬场的烈焰,烧掉了过去的冷漠与傲慢,烧穿了敌人的防御,如今,正灼灼地燃烧着他所有的意志,驱使他以最快的速度,奔向那个需要他的人身边。
风雪更大了,但斯期前行的脚步,却前所未有的坚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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