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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Alpha

山巅的星光与承诺仿佛为他们的生活注入了一股新的活力。

那对黑曜石袖扣成了斯期最常佩戴的饰物,每次瞥见手腕上那抹深邃的光泽,他心底便会泛起一阵温热的踏实感。邵委亦然,这份由他主动争取、重新确认的关系,让他更加舒展和从容。

生活依旧忙碌,但节奏却愈发和谐。斯氏在斯期的掌舵下稳步前行,他摒弃了部分激进扩张的策略,更注重核心业务的深耕与创新,反而赢得了董事会更高的评价。邵委名下的产业也整合完毕,形成了与斯氏既有合作又保持独立性的良性态势。

两人偶尔会在书房就某个跨界项目讨论至深夜,思维碰撞间,是棋逢对手的酣畅,也是灵魂共鸣的满足。

深秋时节,斯期拍下了一座位于江南水乡的古老院落。他带着图纸和模型回家,献宝似的摊开在邵委面前。

“这里离市区不远,但环境清幽,后院直接临着河道。我请了古建修复专家,尽量保留原貌,只内部做现代化改造。以后周末我们可以去那里住,你不是喜欢雨声吗?那里的雨季,屋檐滴雨的声音特别好听。”斯期眼睛发亮地描述着,像个期待表扬的孩子。

邵委仔细看着图纸,院落布局精巧,亭台水榭,一应俱全,确实是个静养的好去处。他抬头看向斯期:“怎么突然想起买这个?”

斯期握住他的手,指腹摩挲着那枚铂金戒指,语气认真:“想给你一个真正可以放松的地方。城市太喧嚣了。而且……”他顿了顿,声音低沉了些,“我想和你一起,慢慢变老。在一个有烟火气,又安静的地方。”

邵委的心像是被羽毛轻轻拂过,泛起细密的暖意。他点了点头:“好。我很喜欢。”

院落的修缮需要时间,但规划本身已成了一种期待。他们偶尔会驱车去看工程进度,看着破旧的宅院一点点恢复昔日的风骨,仿佛也看着他们共同的未来,在一点点被构筑得更加坚实温馨。

然而,平静之下,并非全无波澜。邵委的身体虽已康复,但信息素系统毕竟是重塑过的,比寻常Alpha要敏感脆弱些。一次在空气流通极差、人员混杂的密闭空间里待了过久,他当晚便发起低烧,信息素出现了轻微的紊乱迹象。

斯期立刻取消了所有安排,寸步不离地守着他,释放信息素为他梳理安抚,直到他沉沉睡去。看着邵委睡梦中仍微蹙的眉头,斯期的心揪紧了。那种害怕失去的恐惧,如同幽灵,偶尔还会在深夜探出头来。

邵委醒来时,看到斯期眼下的青黑和紧张的神色,反而安慰他:“没事,只是有点不适应。下次避开那种环境就好。”

斯期没说话,只是更紧地抱住他。他知道,有些伤痕,需要更长的时间来愈合,或许一生都会留下淡淡的印记。但没关系,他们会一起面对。

初冬的第一场雪落下时,斯期接到母亲从国外打来的越洋电话。斯期父母早年离异,母亲常年旅居海外,关系不算亲密,但保持着基本的问候。

电话里,母亲惯例询问了他的近况,最后似是随口一提:“听说邵委身体大好了?真是万幸。你们……以后有什么打算?斯家总不能……”

她的话没说完,但斯期明白其中的意味。传承香火,对于斯家这样的家族,始终是个绕不开的话题,尤其是当继承人选择了一位同性Alpha配偶之后。

斯期皱了皱眉,语气平静却坚定:“妈,我和邵委很好。斯氏的未来,我会用我的方式负责。其他的,就不劳您操心了。”

挂断电话,斯期走到窗边,看着窗外纷飞的雪花,点了支烟,却没有吸,只是任其在指间缓缓燃烧。他和邵委从未讨论过这个问题,仿佛有种默契的回避。他们都是Alpha,拥有强大的自我和事业,传统意义上的“家庭”概念似乎与他们无关。但外界的声音和家族的期望,偶尔还是会像这冬日的寒风,寻着缝隙钻进来。

一件带着体温的大衣披到了他肩上。斯期回头,邵委不知何时来到了他身后。

“怎么抽烟了?”邵委拿掉他指间快要燃尽的烟,按灭在烟灰缸里。

斯期顺势将他揽入怀中,下巴蹭着他柔软的发顶,闷声道:“没什么。我妈的电话。”

邵委安静地靠在他怀里,没有追问。他只是抬起手,轻轻抚摸着斯期后颈的腺体,那里曾因多次为他提供信息素而留下极淡的痕迹。他的动作带着无声的安抚和理解。

“斯期,”良久,邵委轻声开口,“我们不需要向任何人证明什么。”

斯期的心猛地一颤,收紧手臂。是啊,他们历经生死才换来的相守,何须用世俗的标准来衡量?他们的世界,有彼此足矣。

“嗯。”斯期低低应了一声,将那些无谓的烦扰抛诸脑后,“下雪了,明天要不要去院里堆雪人?就我们两个。”

邵委在他怀里轻轻笑了一声:“幼稚。”

第二天,公寓楼下那片属于他们的私人庭院里,还真的多了两个歪歪扭扭、一大一小的雪人。斯期还给小雪人围上了邵委的一条旧围巾,看起来滑稽又温馨。

年关将至,各种宴会邀约纷至沓来。斯期和邵委选择性地参加了几场必要的。如今的他们,已是圈内公认的、地位稳固且关系牢不可破的伴侣。

无论走到哪里,都是众人瞩目的焦点。斯期沉稳强势,邵委清冷矜贵,两人并肩而立,气场相合,无需刻意亲密,一个眼神交汇便已流转着外人难以介入的默契。

在一次慈善晚宴上,他们遇到了那位曾经言语冒犯过邵委的李总。李总这次态度恭敬了许多,主动上前敬酒,言语间满是奉承。斯期只是淡淡颔首,邵委更是连酒杯都没端,只微微点头示意。待李总讪讪离开,斯期侧头在邵委耳边低语:“狐假虎威的感觉怎么样?”

邵委睨了他一眼,嘴角微扬:“还不错。”

宴会进行到一半,邵委觉得有些气闷,便走到露台透气。斯期原本要跟上,却被一位重要客户拉住寒暄。他一边应付着,目光却始终追随着露台上那个清瘦的身影。

露台上并非只有邵委一人。一位颇有名气的年轻Omega画家也在那里,似乎对邵委很感兴趣,正主动搭话。邵委背对着斯期,看不清表情,但姿态疏离。

斯期心中莫名升起一丝不快,那是一种Alpha领地被觊觎的本能反应。他快速结束了与客户的对话,大步走向露台。

刚靠近,便听到那位Omega画家用带着仰慕的语气说:“……邵总的气质真的很特别,冷静又强大,很像我一直想画的那种雪山孤松,不知道有没有荣幸为您画一幅肖像……”

斯期走到邵委身边,极其自然地伸手揽住他的腰,将人往自己怀里带了带,然后才看向那位面露愕然的画家,脸上带着礼貌却疏远的微笑:“不好意思,我先生不太喜欢做模特。”他的信息素虽未刻意释放,但那份不容置疑的占有欲已然弥漫开来。

邵委配合地靠在他怀里,对那位画家淡淡点头:“失陪。”

回到温暖的室内,斯期才松开手,低声问:“没事吧?”

邵委抬眼看他,眼中带着一丝戏谑:“斯总醋意不小。”

斯期被戳穿,也不尴尬,理直气壮地说:“当然。你可是我用半壁江山换回来的,得看紧了。”

邵委失笑,摇了摇头,却主动握住了他的手。

新年钟声敲响的那一刻,他们是在家里阳台上度过的。没有盛大的派对,只有彼此。窗外是漫天绽放的烟花,映照着雪花飞舞的城市。

斯期端着两杯温好的清酒,递给邵委一杯。“新年快乐,邵委。”

邵委接过,与他轻轻碰杯:“新年快乐。”

烟花在他们头顶炸开,绚烂夺目。斯期看着邵委被光影勾勒的侧脸,心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平静与满足。他凑过去,在邵委微凉的唇上印下一个温柔的吻。

“新的一年,”斯期抵着他的额头,轻声许诺,“我会比去年更爱你。”

邵委回应了这个吻,然后靠在他肩上,看着漫天华彩,轻声说:“嗯。我也是。”

雪花无声飘落,覆盖了旧年的痕迹。他们的故事,没有惊天动地的传奇,只有细水长流的陪伴和深入骨髓的羁绊。在喧嚣浮华的世界里,他们为自己构筑了一个坚不可摧的堡垒,里面有温暖,有理解,有共同历经生死后愈发闪亮的爱情。

未来还很长,但执子之手,便无惧岁月漫长。

江南的梅雨季比预想中来得更缠绵。修缮一新的古老院落浸润在氤氲水汽里,青瓦白墙,廊檐滴雨,如同一幅洇湿的水墨画。斯期和邵委在这里已经住了小半个月,避开了城市夏季的燥热与喧嚣。

邵委确实极爱这里的雨声。他常常坐在临水的美人靠上,手边一盏清茶,膝上摊着一卷闲书,听着雨水敲打芭蕉、滑落屋檐的声响,一坐便是半日。那声音清泠泠的,不像城市雨声那般急促嘈杂,能一直落到人心底里去,抚平所有焦躁的褶皱。

斯期处理完上午的远程工作,从书房出来寻他,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幅画面。邵委穿着素色的亚麻衬衫,身形清减,侧影融在朦胧的雨幕里,安静得像画中之人。斯期放轻脚步,没有打扰,只是倚在廊柱上,静静地看着。

曾几何时,邵委的安静总让他感到一种无形的压力和莫名的烦躁,觉得那沉默背后是看不透的疏离。如今,他却能在这份安静里品出一种极致的平和与满足。他知道,邵委的放松和专注,是因为知道身边有他,无需警惕,无需伪装。

似乎是察觉到他的视线,邵委从书卷中抬起头,望向他的方向。隔着雨丝,他的目光清润,带着询问。

斯期这才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很自然地将手搭在他后腰,轻轻揉按着——邵委腰背的旧伤在潮湿天气里容易酸胀。

“忙完了?”邵委合上书,放松地靠向他的手掌。

“嗯。”斯期应着,低头嗅了嗅他发间清浅的雪松气息,混合着院落里草木和雨水的清新味道,让他心神宁静。“中午想吃什么?阿姨买了新鲜的莼菜和河虾。”

“你定就好。”邵委闭上眼,享受着他的按摩。这种琐碎的日常关怀,如今做来已是无比自然。

午后,雨势稍歇,天空透出些许灰白的光。斯期拉着邵委去后院散步。雨后的庭院,青石板路湿滑反光,草木青翠欲滴,空气里弥漫着泥土和花香。他们沿着蜿蜒的小径慢慢走着,斯期始终牵着邵委的手,小心避开积水。

走到那棵百年石榴树下时,邵委停下脚步,仰头看着被雨水洗刷得油亮的枝叶间,那几个侥幸存留、已然开始泛红的石榴。

“还记得吗?”邵委忽然开口,声音很轻,“我们结婚第一年,老宅院子里也有棵石榴树,结了很多果。”

斯期怔了一下,努力在记忆里搜寻。老宅……他婚后回去的次数屈指可数,对那院子里的花草树木更是毫无印象。他有些赧然:“我……不记得了。”

邵委似乎并不意外,淡淡笑了笑:“那时候你忙,很少回去。石榴熟的时候,掉了一地,也没人捡。”他的语气里没有抱怨,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斯期的心却像是被细针扎了一下,泛起微小的刺痛和愧疚。他握紧了邵委的手:“以后这里的石榴,我们一个一个亲手摘。”

邵委转头看他,眼底有柔和的光:“好。”

他们在水榭里坐下,看着池塘里锦鲤悠游。细雨又开始飘洒,在水面激起圈圈涟漪。

“这里很好。”邵委望着雨丝落入池塘,轻声说,“比我想象的还要好。”

斯期看着他被水光映得格外柔和的侧脸,心中一动,脱口而出:“那我们以后常驻这里好不好?公司的事情可以远程处理,重要的会议再回去。”

邵委有些讶异地看向他:“你放得下?”

斯期笑了笑,伸手拂去他肩头沾染的一片细小水珠:“有什么放不下的?以前觉得斯氏是我的全部,现在才知道,那些不过是身外之物。你才是我的归处。”他顿了顿,语气带着几分自嘲和庆幸,“差点弄丢过一次,不能再犯傻了。”

邵委沉默了片刻,没有直接回答,只是将手覆在斯期的手背上。他的手指微凉,掌心却带着温热的力度。

“偶尔来住住就好。”良久,邵委才开口,声音平静而理智,“你我终究不是能完全脱离尘世的人。斯氏需要你,我那边也有一摊子事。城市有城市的便利,这里……就当是我们的桃花源吧。”

斯期看着他,明白他说的是事实。他们无法也无需完全摒弃过往的生活,但拥有这样一个可以随时退守、安放彼此的空间,已是莫大的幸运。

“听你的。”斯期从善如流,反手与他十指相扣。

雨声渐密,水汽氤氲,将小小的水榭隔绝成一个独立静谧的世界。他们不再说话,只是并肩坐着,看雨,听风,感受着彼此手心的温度和平稳的呼吸。时光在这里仿佛被拉长,也变得格外温柔。

住在这与世隔绝的院落里,一些深埋的情绪似乎也更容易浮上水面。

一天深夜,斯期被雷声惊醒。夏季的雷暴来得猛烈,电光撕裂夜幕,雷声震得窗棂作响。他下意识伸手摸向身旁,空的。心头一紧,他立刻起身。

客厅和书房都没有人。最后,他在连通后院的那扇月洞门前找到了邵委。

邵委只穿着单薄的睡衣,静静站在那里,望着窗外被狂风暴雨肆虐的庭院。闪电划过,瞬间照亮他没什么血色的脸和过于沉静的眼神。他没有发抖,也没有露出恐惧,但那挺直的背影却透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孤寂感,仿佛随时会融进这狂暴的雨夜里,消失不见。

斯期的心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他想起治疗期间,邵委在隔离舱内独自对抗痛苦的那些日夜,想起他高烧昏迷时无意识的呓语。那些被刻意压抑的记忆和恐惧,在此刻排山倒海般涌来。

他快步上前,从背后紧紧抱住邵委,力道大得几乎要将人揉进骨血里。

“邵委!”他的声音带着未散的惊悸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哀求,“回房间去,这里冷。”

邵委的身体先是僵硬,随即慢慢放松下来,靠进他怀里。他的后背冰凉。

“吵醒你了?”邵委的声音有些哑。

斯期没有回答,只是将脸埋在他颈窝,贪婪地汲取着他身上那令人安心的气息,声音闷闷的:“别站在这里……我害怕。”

邵委微微一怔。他从未听过斯期用这种语气说话,带着**的脆弱。他沉默了一下,抬手覆上斯期环在他腰间的手,轻轻拍了拍:“只是下雨而已。”

“不只是雨。”斯期抱得更紧,声音低哑,“我怕……怕你一转身,又不见了。”

窗外雷声轰鸣,雨瀑如注。但在斯期这句近乎孩子气的呢喃中,邵委清晰地听到了那深不见底的恐惧。原来,不只是他一个人被困在过去的阴影里。

他转过身,面对着斯期。在明灭的闪电光中,他看到斯期泛红的眼眶和紧绷的下颌线。邵委抬起手,用指尖轻轻描摹着斯期的眉骨,动作缓慢而珍重。

“斯期,”他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我不会不见。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笃定,穿透隆隆雷声,直抵斯期心底。

斯期怔怔地看着他,看着他眼底那片沉静的、如同暴风雨中心般不可撼动的力量。紧绷的神经一点点松弛下来,那几乎要将他吞噬的恐慌潮水般退去。他低下头,额头抵着邵委的额头,闭上眼,深深地呼吸。

“对不起……”他为自己突如其来的失控道歉。

邵委摇了摇头,主动吻了吻他的唇角:“回去吧。”

这一夜,他们第一次打破了分房睡的默契。斯期将邵委带回主卧,两人躺在宽大的拔步床上,在窗外持续的风雨声中,紧紧相拥而眠。斯期的手臂始终环着邵委的腰,仿佛只有这样才能确认他的存在。而邵委也任由他抱着,甚至在他偶尔因噩梦而惊醒时,会下意识地释放出安抚的信息素,低声说一句“我在”。

风雨飘摇的夜晚,两颗曾经漂泊无依的心,在彼此的体温和气息中,找到了最坚实的锚点。

第二天,雨过天晴,阳光灿烂。庭院被洗礼得焕然一新,草木苍翠欲滴。

斯期醒来时,邵委已经不在身边。他心头一紧,立刻下床寻找,却在厨房找到了系着围裙、正在笨拙地煎蛋的邵委。锅里有些狼藉,蛋的边缘微微焦黑,但邵委的神情却很专注。

看到斯期,邵委有些不好意思地别开眼:“……醒了?试试看,可能不太成功。”

斯期走过去,从背后抱住他,看着锅里那只形状不算完美、却透着烟火气的煎蛋,眼眶微微发热。他低头,在邵委颈侧落下一个吻。

“看起来很好吃。”他哑声说。

阳光透过雕花木窗棂,在两人身上投下温暖的光斑。锅里的油滋滋作响,混合着清晨草木的清香。这一刻的平凡与温暖,胜过世间所有繁华。

他们的故事,仍在继续。在城市的喧嚣与江南的静谧间,在彼此的守护与依赖中,书写着属于他们的,细水长流、深入骨髓的往后余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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