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预报说今晚有暴雨,但没人想到会来得这么急,这么猛。
许晓雨站在教学楼屋檐下,望着越下越大的雨,下午许父大闹办公室后,学校加强了安保。
许父被保安赶走时那怨毒的眼神,让她感到不安。
“给你。”许星辰递来一把黑伞,自己却往雨里冲。
许晓雨一把拽住他的书包带,“一起打。”
伞不大,两人不得不紧挨着走,许星辰的校服散发着淡淡的皂角香,混着雨水的气息。
许晓雨悄悄瞥了他一眼,少年下颚线绷得紧紧的,睫毛上挂着水珠,在路灯下折射出细碎的光。
“疼吗?”她轻声问,目光落在他太阳穴的创可贴上,那是上午许父用酒瓶划伤的。
许星辰摇摇头,许晓雨看着撑在伞上他微曲的手指,喉咙发紧。
“疗愈院说我妈的情况好些了。”
她想刚开口,一阵刺耳的金属摩擦声打断了她。
学校侧门的铁栅栏被猛烈摇晃,许晓雨浑身一僵,雨中隐约可见一个高大的黑影,正试图翻越栅栏。
许星辰立刻把她拉到身后,伞掉在地上,雨水瞬间打湿了他们的肩膀。
“快走。”他声音紧绷,“去门卫室叫张大爷。”
黑影已经翻过栅栏,踉跄着向他们走来借着路灯,许晓雨看清了那张扭曲的脸,许父双眼充血,酒味隔着雨都冲不散,手里握着什么明晃晃的东西。
不是酒瓶,是刀。
“小畜生...找得老子好苦...”许父的声音混着雨声飘来,“保送北华,老子让你今晚就进太平间。”
许星辰推了许晓雨一把,“跑。”
但许晓雨没动,她摇头,死死抓住许星辰的手腕,指甲几乎陷进他的皮肤,不能跑,跑了他怎么办?
那些过往的承诺,回忆挥之不去。
“等高考结束,我们就走,永远不回来。”
“一起去南海看星星。”
“张大爷,有人持刀。”许星辰突然大喊,声音撕裂雨幕。
远处门卫室的灯亮了,许父咒骂一声,加速冲来,许晓雨看清了那把刀,是厨房用的剔骨刀,刀刃在雨中泛着冷光。
时间仿佛被拉长,许星辰猛地将许晓雨推向一旁的灌木丛,自己却迎着许父冲去。
两个身影在雨幕中碰撞,许星辰死死抓住父亲持刀的手腕,两人扭打成一团。
“晓雨,去叫张大爷报警。”许星辰的声音从牙缝里挤出。
许晓雨跌跌撞撞爬起来,雨水模糊了她的视线,她看到许星辰的校服袖子已经被划破,一道血痕在雨中晕开。
报警,必须报警,但双腿像灌了铅。
“杀人了。”一声苍老的惊呼从身后传来,张大爷举着保安棍冲过来,却被许父一脚踹中腹部,老人痛苦地蜷缩在地上。
许星辰趁机扑上去夺刀,却被许父一个肘击打中太阳穴,少年踉跄着后退,撞在路灯杆上,许父举刀刺去,许星辰侧身闪避,刀尖划过他的腰侧,校服立刻洇出一片暗红。
许星辰忽然暴起,一头撞向许父胸口,两人一起摔进水洼,刀“当啷”一声掉在地上,许星辰抢先一步抓住刀,却在举起时犹豫了。
就是这一秒的犹豫,许父抄起地上的砖块,狠狠砸向许星辰的头。
“星辰。”
许晓雨的尖叫被雷声吞没,她看见鲜血从他额角涌出,在雨水中漫延成一片殷红,许父狞笑着捡起刀,朝跌倒在地的少年走去。
身体先于大脑行动,许晓雨抓起地上一截断树枝,冲了过去。
“别过来。”许星辰忽然嘶声喊道,他的视线已经无法聚焦,但仍挣扎着往反方向爬去,“晓雨...别...”
许父的注意力被吸引,他看着许星辰大笑,“还护着她呢,要不是她你也不会……”
“警察,放下武器。”
刺眼的强光突然照过来,警笛声响彻校园。
许父浑身一震,举刀的手僵在半空,就在这瞬间,原本奄奄一息的许星辰突然扑上去,死死抱住父亲的腿:“晓雨...快跑…”
许父暴怒,举刀就要刺下。
“砰。”
一声枪响,许父的肩膀炸开一朵血花,他踉跄着后退,被赶来的警察按倒在地。
许晓雨跪在许星辰身边,双手颤抖着不敢碰他,少年躺在血泊中,校服已经被血浸透,脸色苍白得像纸,他的眼睛半睁着,瞳孔已经涣散,却仍在寻找许晓雨的身影。
“星辰...坚持住...救护车马上来了...”许晓雨脱下外套按在他不断冒血的腹部,布料瞬间被浸透。
许星辰的嘴唇动了动,许晓雨俯下身,听到气若游丝的声音:“夜空中...最亮的星...”
这是他们元旦合奏的歌,许晓雨的眼泪砸在他脸上,和雨水混在一起,“别唱了...保存体力...”
但许星辰还在断断续续地哼着,声音越来越弱,许晓雨握着他冰凉的手,突然想起母亲去世那天,在医院走廊,他紧紧握住她的手让她别怕。
那时他的手多么温暖啊。
记忆碎片如走马灯般浮现。
元旦晚会,天台上易拉罐拉环在她无名指上闪烁。
仓库里,那漫天的星辰。
他说“等高考结束我们一起走”时,眼里盛满星光...
“血压60/40。”
“准备输血。”
“伤口太深,需要立即手术。”
嘈杂的人声由远及近,许晓雨被医护人员拉开,却仍死死抓着许星辰的一根手指,担架被抬起时,她看见一滴泪从他眼角滑落,混着血水流进鬓角。
“晓...雨...”许星辰的嘴唇蠕动着,几乎听不见。
“南...海...”
救护车的红灯在雨中闪烁,像一颗将熄的星辰。
许晓雨跌跌撞撞跟上担架,在车门关闭前的最后一秒,她看到许星辰的手指微微动了动,是他们约定的暗号,小指相勾。
代表“我在”。
车门关上,救护车鸣笛远去,许晓雨跪在雨中,掌心还残留着少年血液的温度,警车旁,许父正被押上警车,突然回头对她露出一个诡异的笑。
“你以为这就结束了?”
这句话让许晓雨心脏骤然一缩,雨越下越大,许晓雨望着救护车消失的方向,缓缓蜷缩成一团。
她摸到口袋里有什么硬物,是许星辰三模考试的答题卡,数学卷子上那个鲜红的“138”分,正在雨水中慢慢晕开,如一朵正在凋零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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