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门关上的瞬间，陈也整个人陷进真皮座椅里，紧绷了一晚的肩膀终于放松下来。她扭头看向驾驶座的陈泗，哥哥的侧脸在路灯下显得格外清晰——下颌线条比七年前更加坚毅，只有那双眼睛还保留着学生时代的温和。
"哥，你怎么亲自来了？不是说让司机接我吗？"陈也把背包放到后座，声音里带着掩饰不住的雀跃。
陈泗熟练地打着方向盘，嘴角微微上扬："都这么晚了，我让司机回家休息了。杨锦姐，先送你回家？"
"嗯，麻烦啦。"杨锦坐在后排，正低头回工作消息，"稳稳去京市过暑假了，家里就我一个人。"
陈也从后视镜里看到杨锦姐大晚上还在回工作消息。自从杨锦姐离婚后，她把全部精力都投在了事业和孩子上，只有在陈也和陈泗面前才会偶尔露出疲惫。
"今晚有没有不开心？"陈泗的声音很轻，像是怕惊扰了车内的宁静。
陈也摇摇头："没有，我们打赢了。"
"架都打赢了还有什么不开心的。"杨锦抬起头，笑着插话，"何况还和见义勇为的俩帅哥吃了个宵夜。"
陈泗挑了挑眉："帅哥？"
"一个健身教练，一个模特。"杨锦故意用夸张的语气说，"特别是那个叫寒越的，长得是真不错，小也还给人处理伤口呢。"
陈也感到耳根微微发热："就消了个毒。"
"稳稳在京市还习惯吗？"陈泗适时地转移了话题。
提到儿子，杨锦的表情立刻生动起来："纪老师说别提多开心了！和学校那只学霸猫成了好朋友，天天找猫聊天。"
陈也忍不住笑了："稳稳才七岁，我在家时，听到他和猫聊法律。"
"还不是你上次送他那套儿童版法律启蒙书害的。"杨锦无奈地摇头，"现在动不动就说'根据小姨说的法律第三条规定'，把我妈唬得一愣一愣的。"
车内响起一阵笑声。陈也望着窗外飞逝的霓虹灯，突然意识到这是半年来最放松的时刻——和最重要的人在一起，不需要任何伪装。
车停在杨锦家楼下时，已经快凌晨四点了。杨锦下车前捏了捏陈也的脸："明天好好休息，后天来我家吃饭，我给你做红烧鱼。"
"好。"陈也点点头，"杨锦姐你要好好睡一觉。"
目送杨锦走进单元门，陈泗才重新发动车子。车内一时安静下来，只剩下空调运转的细微声响。
"真的没事？"陈泗突然问。
陈也转头看他："真的。我随身带着防狼喷雾和警报器，而且..."她顿了顿，"我知道怎么保护自己。"
陈泗的指节在方向盘上轻轻敲了两下："我不是质疑你的能力。只是..."他罕见地词穷了。
"我知道。"陈也轻声说，"你只是担心不好的记忆扰乱我。"
七年前，当陈泗决定来申市闯荡时，他们约定好不管多忙，每周日晚上八点必须视频通话。这个习惯保持至今，即使陈也在最忙的博士论文阶段，也从未中断过。陈泗总说，听到她的声音，看到妹妹每天没有遇到不好的事情他才能安心工作。
"哥，我饿了。"陈也突然说。
陈泗愣了一下，随即失笑："家里有食材，回去给你做宵夜。"
"我想吃你煮的方便面，加两个荷包蛋那种。"
"遵命，陈博士。"
二十分钟后，车驶入一栋高档公寓的地下停车场。这是陈泗三年前买的房产，当时他特意买了两套相邻的大平层，一套自住，一套给陈也。
"为什么买两套？"陈也还记得当时问这个问题时，陈泗头也不抬地回答："这样你以后想自己一个人住了，我们既能有各自空间，又离得近。"
电梯直达28层。陈泗输入密码打开门，温暖的灯光自动亮起。陈也深吸一口气——即使半年没回来，这里依然有她熟悉的味道，淡淡的檀香混合着书页的气息，是家的味道。
"先去洗澡，换洗衣服在衣柜里。"陈泗把她的背包放在玄关，"我去煮面。"
陈也点点头，走向自己的房间。推开门，一切都和她上次离开时一模一样——床单是新换的，书桌上的绿植郁郁葱葱，连她随手放在床头的那本《犯罪心理学》都还在原处。她拉开衣柜，里面整齐地挂着她留在申市的衣物，甚至还有几件当季新款，标签都没拆。
今天下飞机，就直接转地铁找杨锦姐，还没来的及回家。
洗完澡出来时，陈泗已经煮好了面。不是简单的方便面，而是加了青菜、香菇和虾仁的豪华版，上面卧着两个完美的荷包蛋。
"香！"陈也擦着头发坐下，"哥哥最好了！"
陈泗把筷子递给她："就会说好话哄我。"
陈也夹起一筷子面，热气氤氲中，她看到陈泗眼底的青色。哥哥才26岁，却已经有种超越年龄的沉稳。她突然想起大学时同学的话："你哥简直像你爸一样宠你。"
"哥，"陈也咬着荷包蛋，含混不清地问，"公司最近怎么样？"
"还不错。"陈泗给自己倒了杯水，"正准备在京市开分公司。"
陈也的动作顿了一下："因为我？"
"因为业务需要。"陈泗平静地说，"别多想。"
陈也放下筷子，直视哥哥的眼睛："我工作了，能照顾好自己。你不要总是——"
"小也。"陈泗打断她，"我做决定从来不只是因为你。京市的市场确实需要开拓。"
"面要凉了。"陈泗轻轻推了推碗，"吃完快去睡觉，睡够八小时。明天我休息，在家陪你。"
陈也重新拿起筷子，心里那点小小的抗议瞬间消散。她知道，对陈泗而言，"在家陪你"四个字比任何承诺都珍贵。
吃完面，陈也乖乖回到卧室。床铺松软舒适，她几乎一沾枕头就睡着了，连梦都没有做。
再醒来时，阳光已经透过纱帘洒满了整个房间。陈也摸过手机一看，竟然已经中午十一点半了。她难得地赖了会儿床，听着外面隐约的说话声——陈泗在打电话，声音压得很低，应该是怕吵醒她。
"...收购案先放一放...不，下周的会议改期...对..."
陈也把脸埋进枕头里，无声地笑了。哥哥还是老样子，明明工作忙得要死，却总在她面前装得游刃有余。
洗漱完毕走出房间，浓郁的饭菜香立刻扑面而来。陈泗系着围裙站在灶台前，一边翻动锅里的菜，一边戴着耳机讲电话："...审计报告让林总监先看...对，风险点要标红..."
陈也蹑手蹑脚地走到他身后，伸手想偷一块刚出锅的排骨，却被陈泗头也不回地拍开了手："洗漱了吗？"
"啧，你怎么发现的？"陈也悻悻地去卫生间。
陈泗挂掉电话，嘴角扬起："你十岁起就用这招，从来没成功过。"
午餐异常丰盛：糖醋排骨、清蒸鲈鱼、白灼虾、上汤菜心，全是陈也爱吃的。她吃得津津有味，陈泗则一边给她夹菜，一边听她讲毕业典礼上的趣事。
"...然后我就送了导师那本相册，名字叫《天才导师和他的四个笨蛋徒弟》，把老头乐得直运气。"陈也手舞足蹈地比划着。
陈泗哈哈大笑："杨教授没揍你？"
"他敢！我可是他最得意的弟子。"陈也得意地昂起头，随即又正经起来，"哥，说真的，工作的事你别担心。当初面试的就是我上司，可能因为我的年龄领导也很照顾我。"
陈泗放下筷子，认真地看着她："我知道你能处理好。只是..."他斟酌着词句，"有时候专业能力不是最重要的，人际关系的处理可能更复杂。"
陈也点点头。她知道哥哥在担心什么——那个13岁就考上大学的天才少女，在人情世故方面确实比同龄人差许多，这么些年下来，陶老认为陈也做自己最重要，不要勉强去搞清楚那些复杂的情绪，没有也没什么。
"我在学了。"她轻声说，"而且陶老说，做自己就好，不需要勉强改变性格。小时候学习周围人，我是不是有点假。"
“怎么会。”陈泗皱眉，“我只是后悔自己没早发现，不然你也不用勉强自己那么多年。”
"陶老说得对。"陈泗又微笑，"我只是希望你...别太辛苦。"
"知道啦，陈老妈子。"陈也做了个鬼脸，"下午你去公司吧，我要去找宋佳嘉。"
"我送你。"
"不用，我做地铁。"陈也坚决地说。
最终陈泗妥协了，只是坚持要她随时报备行程。陈也吃完饭，帮哥哥收拾好碗筷，就出门去了宋佳嘉工作的会计师事务所。
申市的午后阳光毒辣，陈也站在写字楼前等宋佳嘉下来，额头上很快沁出细密的汗珠。正当她考虑要不要去买杯冰饮时，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陈小也！"
宋佳嘉小跑着过来，一把抱住陈也。比起大学时代，她瘦了许多，原本圆润的脸颊现在有了明显的下颌线，眼下是浓重的黑眼圈，但笑容依然明亮。
"嘉佳姐，你怎么..."陈也惊讶地看着她明显稀疏了不少的头发。
"审计的福报啊。"宋佳嘉自嘲地摸了摸发际线，"走，带你去喝我最爱的奶茶，顺便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社畜的午后续命神器'。"
两人找了家安静的咖啡厅坐下。宋佳嘉一口气点了两杯全糖奶茶，又加了双份珍珠。
"这么拼？"陈也咋舌。
"通宵三天了。"宋佳嘉灌了一大口奶茶，满足地叹了口气，"要不是你来，我现在应该趴在办公桌上补觉。"
陈也心疼地看着她："为什么不换份工作？"
"正准备换呢。"宋佳嘉神秘地眨眨眼，"你哥没告诉你？他高薪挖我去做内审总监。"
"什么？"陈也瞪大眼睛，"我哥要挖你？什么时候的事？"
"上周刚谈的。"宋佳嘉笑着说，"我还在考虑。虽然在你哥手下干活压力肯定不小，但至少不会被当牲口使唤。"她顿了顿，"而且我信任你们兄妹的人品。"
陈也慢慢消化着这个消息："我哥的公司...已经这么大了吗？"
"陈小也，"宋佳嘉无奈地摇头，"你哥在金融圈可是新贵啊，去年他操盘的那个跨境并购案，业内谁不知道？"她压低声音，"我算过了，按他开的薪水，我五年内就能在申市买房。"
"那你还犹豫什么？"
宋佳嘉搅动着奶茶："毕竟是老同学手下干活，万一搞砸了..."
"我哥从不会因为私交影响工作判断。"陈也斩钉截铁地说，"他挖你，肯定是认可你的能力。"
"这话从你嘴里说出来，我信了。"宋佳嘉笑了，"对了，王磊和陈奇怎么样？我这忙的好久没联系了。"
陈也掰着手指数："王磊毕业考了云市的电业局，谈了个当地的女朋友，听说女方家里嫌他是外地人，正闹别扭呢。陈奇工作一年后又考了我们学校的研究生，现在在京医实习，我来之前刚和他吃过饭，憔悴得跟鬼一样，吐槽说根本没时间谈恋爱。"
"大家都不容易啊。"宋佳嘉感慨，"还是你好，一毕业就进了好单位。"
陈也摇摇头："各有各的难处。对了，你什么时候给我哥答复？"
"下周吧。"宋佳嘉打了个哈欠，"我得先把手里这个项目结掉，不能坑现在的同事。"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宋佳嘉的手机就不断有工作消息进来。陈也看她实在撑不住了，坚决地结了账，把她送回公司。
"照顾好自己。"临别时，陈也认真地说，"头发再掉就真没了。"
宋佳嘉大笑着拥抱她："知道啦，小管家婆。代我向你哥问好。"
回程的出租车上，陈也看着窗外繁华的街景，哥哥的事业、朋友们的选择、自己的新工作...一切都在向前。
手机震动起来，是陈泗发来的消息："晚上想吃什么？我去买食材。"
陈也微笑着回复："想吃你做的水煮鱼。我刚从宋佳嘉那回来，她都告诉我了。"
陈泗很快回道："就知道瞒不住你。到家细说。"
家。陈也看着这个简单的字，嘴角翘起。无论外面的世界多么复杂多变，总有那么一个地方，那么一个人，会永远为她亮着灯，准备好她爱吃的饭菜。
这就够了。
陈泗：开心
陈也：开心
寒越：我第一条短信该怎么发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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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申市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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