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曼德来到首饰房的时候脸上还残留着惊喜的神色,还没等艾伦开口就道:“是……是要给我挑首饰吗?”
他才开口,就听到周围的虫侍低低的嘲笑声。
“安静。”艾伦声音不大,一张嘴就镇住了虫侍。
雷曼德总觉得他的声音有些发冷,总觉得自己想错了些什么,偷偷抬头看了一眼艾伦的神情。
这一眼顿时让雷曼德如坠冰窟,艾伦盯着他,那双碧蓝色的眼睛里瞳孔已经窄得成了细细的长菱形。
雷曼德目光下移,艾伦白皙修长的手中抓着一头体型巨大的甲虫,甲壳泛着冰冷的光泽,吓得雷曼德又一次垂下头避开了艾伦的目光。
“您找我……是为了……这个虫?”雷曼德的声音像挤牙膏一样,牙齿咯咯打颤,声音也跟着发抖,眼睛只看了一眼这虫的头就忍不住别过头避开了。
艾伦仔细打量着他脸上的细微神色变化,半晌松了口气,紧绷的脸颊放松下来。
“看来是不认识?”艾伦轻轻道,雷曼德这才意识到自己后背已经被汗浸得湿透,身体细细地发着颤。
“不、不认识。”他用力地摇着头,声音几乎带上了哭腔,看艾伦的目光也染着惊恐。
雷曼德甚至开始在自己心里暗自后悔自己同意来到皇子府了,这才第一天……
温热的掌心贴在他的头顶,轻柔地捏了捏他触须的根部。
雷曼德浑身发抖,抬头看着艾伦的脸,那张脸素白干净,碧蓝色的眼睛微微眯起,触须平静地趴在头发里。
“怕什么?”艾伦有些疑惑地歪头看他,那点疑惑几乎让雷曼德忍不住要掉下泪来,“只有您是今天才到皇子府的,我会怀疑您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艾伦的神色看起来一派天真,仿佛真的对雷曼德为何会如此恐惧一无所知。
“您、您……”雷曼德强撑着自己的身体迫使自己直视艾伦的眼睛,可声音还是发着颤,仿佛声带受伤一般许久都说不出一句话。
“别怕。”艾伦轻拍几下雷曼德的发顶,“既然和您没关系,我自然会给您送上去合适的赔礼。”
什么赔礼?雷曼德的触须慢慢地立起来,带着期待的眼神看向艾伦。
“带他去沐浴。”艾伦却不直接告诉雷曼德自己打算拿什么当赔礼,只是偏头冲旁边的一个虫侍道。
“是,殿下。”虫侍对于之前发生的事却是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显然艾伦平日就这样做,“需要特殊的洗浴用品吗?”
“不必。”艾伦瞥了一眼雷曼德,心道再用些太昂贵的东西雷曼德怕是要觉得自己真要把他拆吃入腹了——他说的当然是虫族之间互食的行为。
不过艾伦没有这种古怪的兴趣爱好。他只是有些疲倦地摆了摆手示意虫侍尽快把雷曼德带下去。
虫侍向他一欠身,谨慎地握着雷曼德的手腕。雷曼德被微凉的体温一激,下意识打了个寒颤。
那虫侍连忙松开了抓着雷曼德手腕的那只手,轻轻道:“抱歉阁下,我还是不要和您接触为好。”
雷曼德感激地看了他一眼,呼吸声还略显急促,显而易见被之前的事吓得不轻,没等艾伦再吩咐什么事,就跟着虫侍离开了这间房间。
艾伦看着他的身影消失,抓着虫的手改为拎重物的姿态,举重若轻,和他拟态本身那副纤细的模样形成了极其强烈的视觉冲击。
他心道幸好这个虫身上没有粘液,不然他指定得让那些虫侍来帮他处理这个东西。
只是……他漫不经心地晃晃手里的虫,总觉得重量有些变轻。
“金蝉脱壳?”艾伦目光微凝,看着手里的虫,有湿润的液体慢慢浸出来。
他听到虫侍发出了一声尖叫,下一刻艾伦就看到自己手掌上漫延开一滩血迹。
“自杀啊……”艾伦捏了捏手里的虫,不算小的甲虫被他捏得叽/叽直叫,可至少手上的血迹不再继续晕开了。
“给他扔到油锅里煎一下。”艾伦顺手把虫扔给候在一旁的一位壮实雄虫,撇了撇嘴,被这滩血迹折腾得好心情全成了一片泡影。
“是。”那雌虫躬身道,“是给刑讯处的虫侍?”
“那不然?”艾伦眼皮一掀懒洋洋地看他,“把金属虫做成菜肴端上桌?我怎么不知道您诸位这么缺金属元素?”
这话说得很不好听,再直白些和指责他们无端指控皇子府虐待虫侍没什么两样。
那雌虫额上冒出一滴冷汗,好一阵才缓过神来弯腰道:“不敢不敢,我会把这个虫完好无损地送到刑讯处。”
话音刚落这个被改造得浑身上下几乎没有血肉的虫陡然发出了一声凄厉的尖啸,捧着它的雌虫闷哼一声耳朵流出一滩潮湿温热的液体。
可雌虫仍旧稳稳地捧着这个虫,一步不退,手都不带颤。
“好。”艾伦本想抚掌赞叹,想到手上还残留着那虫的血液眉头不由一皱,只淡淡吩咐,“您这个月奖金翻倍,去找维迦要。”
雌虫眼神一亮,弯腰的幅度也更大了些。艾伦摆摆手示意他不必再做出这副模样,目送他慢慢后退到离开这间房间。
“帮我挑一件小一点的耳饰,蓝宝石或者绿宝石的都可以。”艾伦终于偏过头向旁边的虫谈起自己来这个房间的最初目的,“不用太贵,给雷曼德送过去。”
“那您是打算……”被他点出来的虫侍诚惶诚恐地弯腰,不敢抬头看艾伦的脸。
“去处理一下手上的血迹。”艾伦盯着自己的掌心看了一阵,轻松道,“不必担心。”
他转身出了房间,脚下是柔软厚实的地毯,鞋底几乎完全被地毯的绒毛所淹没。
“这是什么皮毛?”艾伦有些惊讶地低头看了一眼地毯,自言自语道,“脚感还不错,之后和维迦提一句,以后都用这种。”
艾伦当然不会去考虑质感优良的地毯要怎样制作,材料是否罕见,需要花费多少。
国库并不算充盈,但他也有自己的私库和产业,甚至可能和许多虫想象的不同,艾伦.弗朗斯在商业方面同样是个奇才。
他供养府内的虫侍走的从来是自己的私账,从十八岁后就没拿过克里斯汀一分钱——为了节约皇宫的开支,虽然现在看起来还算安定,但……
艾伦想到之前阿德拉斯特亚警告他的一月之期,刚松开的眉头又重新皱紧。
他抬手学着之前维迦给他按摩时的手法按揉自己的太阳穴,可精神仍旧紧绷,没得到任何舒缓。
反而因为过于用力感觉太阳穴都隐隐作痛。
艾伦忍不住笑起来,总觉得这是另一种舒缓的方式。
既然不是雷曼德那边的虫,那有没有可能是旧帝国势力派来的?艾伦把手虚握成拳敲了敲自己的额头,听到了笃笃的轻响。
如果是阿德拉斯特亚手下的虫,那他们如今的势力到底扩张到了怎样的地步?艾伦止不住地头疼起来,总觉得自己或许遗漏了什么。
首都星现在在查和旧帝国势力尚有牵扯的雌虫、亚雌,反倒是雄虫……
不对。艾伦恍然意识到自己觉得遗漏的是什么了!雄虫!
旧帝国的统治最利好的就是雄虫,他太清楚权力的滋味有多么美妙,他敢打包票说没有一个虫能真正对权力毫无兴趣。
包括阿诺德,包括所有现在看起来推崇雌尊制度,驯服的雄虫们。
最多是对权力的**大小不同。有些虫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再想着雄尊帝国复辟,但有些虫……
想到老弗朗斯的时候艾伦的脸上甚至蒙上了一层阴翳——那不是个善茬,虽然艾伦相信即使回到旧帝国那样的制度下,他也做不出什么成就。
但谁会希望曾经对自己漠不关心甚至总想着要用自己换取利益的虫重新得势呢?
艾伦走到卫生间接了一捧水冲掉手上的血污,平静地想:那就更不能让阿德拉斯特亚他们得逞。
这个势力背后是谁?艾伦一边用凉水冲自己的脸一边想,脑海里逐渐浮现出一套完整的思路,正打算和克里斯汀打个通讯聊聊。
下一刻他的通讯环就响了起来,通讯虫的名字在他面前疯狂跳动,昭示着这个通讯的紧急程度。
艾伦微微皱眉,把之前决定好的通讯事宜放到一边,按下了接听键。
“你最好是真有重要到不得不现在就给我打电话的事。”艾伦的声音又冷又沉,冻得对面的雌虫一个激灵。
“怎么?”伊露森端着自己的通讯环,本来准备说出来的发现被他舌尖卷着在喉口含混了一圈变成了对艾伦的关心,“谁惹您不高兴了吗?”
艾伦皱眉轻笑,那笑声带着种虚伪的质感:“没有,不过您要是再不赶紧说正事我真要生气了。”
“哦。”伊露森一瘪嘴,才意识到自己开的是语音通讯,艾伦看不见他脸上的表情连忙正色道:“我感觉我的雄父有点不太对劲,您觉得……”
“在您家里等着,我这就过来。”艾伦干脆利落道,“十分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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