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任何选择都会牵动未来的反应。
大早上的,婚庆公司“红雪”给一个使用频率不高的芝士账号发送电子邀请函。
账号名为“拉玛”,是个低调的富二代,低调就低调在偶尔分享生活感悟,让人好奇号主平时都在享受怎样充实的生活。
邀请函内容如下。
厍尼施与德亚蕾,诚挚邀请旬拉玛女士参加我们的婚礼庆典!
时间:7月31日12时至8月1日12时。
地点:荻花回廊。
着装要求:正装或礼服。
礼金:请将礼金给予需要帮助的人!
(下面是一个慈善基金会的二维码。旬兰嘉发灵体病那次把所有钱捐向了87家机构,该基金会位列其中。)
婚礼流程如下:
很长一串,什么餐前酒会、婚礼仪式、晚餐会、舞会,这个会那个会。
请在7月25日20时之前通过以下方式确认出席:
几行电话、电子邮箱和网址。
接着邀请函还提到轿车接送服务、特别纪念品、游艇观光和盛大的烟花表演。宾客不用带相机因为请了摄影师。
最后厍尼施与德亚蕾期待与您共度这个特别的日子。
问题在于,“拉玛”是个假身份,按理来说不会有任何真正的社交关系。
在搜索新人与举办地点的资料前,旬兰嘉首先找到那个黑客,充满赞叹性质地问道:“你给拉玛捏了什么身份啊!”
黑客:“嘿嘿。”
旬兰嘉搜了搜发来邀请函的那家“红雪”婚庆公司,发现大明星祖斯佩结了4次婚找的都是这家公司策划安排。
祖斯佩每次恋爱脑上下头都出好歌,所以网友戏称祖斯佩的前任、歌迷和红雪老板是世界上仅有的期盼她感情波折的人。
旬兰嘉也从来没关心过荻花回廊,但它确实存在。
龙血河在本市入海,河口三角洲的各岛中,有座长遍荻花的小岛,占地76.9平方公里。
岛上最大度假庄园的别称就是“荻花回廊”,附近有白沙海滩……
旬兰嘉扭头看了眼身后,确认所有舍友都醒着,开口问其中一位:“苏岸,我们德林市的海滩是什么质地?”
“淤泥质。”苏岸正努力把乱翘的深褐头发梳平,“不过有些地方人造了砂质海岸。”
“荻岛?”
“荻岛。”
旬兰嘉登上白沙海滩景区官网,一个告示在网页上弹来弹去:本景区因为经营问题暂时停业,8月3日才继续对公众开放。
“荻花回廊”除了白沙海滩,还配备私人游艇码头、直升机停机坪、空中花园、画廊、水疗馆……
说实话,从来没近距离观察过有钱人的生态,旬兰嘉抱着一些灰尘里掺着金粉的幻想。
现在真是瞌睡了有人送枕头,性格变开朗了有人发邀请函。
她回邮件说自己要去。
至于小组作业,框架已经搭好,填了80%的血肉,剩下的在死线之前肯定能完成。
旬兰嘉扣上腰包,跟舍友们告别,立刻走到银河路边上打车。
…………
德林市郊,黑色砾石滩广阔无边。一幢双层独栋别墅孤零零立着,砖瓦剥落、由墨绿藻类与青绿爬山虎装点。
快中午时,旬兰嘉在砾石滩上随便停下费劲骑来的共享单车,在别墅门外40米笼统观望它。
门大概朝东,建筑由各种三角与方形组成,青瓦白墙,多处被爬山虎覆盖。
旬兰嘉推了推眼镜,继续边走边瞧。
邮箱肯定被外力撞过,扭曲得像刚脱的袜子,里面广告传单露出的一角已褪色发白。
登上台阶。
左边堆着一些原本用来装水果的木条箱,右边是一张大排档常用的白色塑料椅,淤着枯叶和泥灰。
中间正门,猫眼的位置似乎被人挖走一块又用泡沫胶填了空。
她开始用钥匙上的多功能军刀撬锁。
不知道旬辛的郊区别墅,藏着多少宝贵的神秘知识?
这回来访,她的目的不是搜罗知识,真稀奇,其实是为了满足婚礼的着装要求,借一件正装或礼服穿。
她的衣柜完全可以打上“休闲”和“户外”两个标签,因为每次买衣服前,她都会想起一个问题:万一发生灾害,好跑吗?
于是她决定华丽紧绷的衣服可以不买,那些有着装要求的场合显然看不起她的求生热情,绝对不去。
可这次是要去的,问题在于她没有租赁正装的钱,也不好意思再问阿廖汀借,只能想其他办法。
好在旬兰嘉上网查了查词汇定义,发现民族传统服饰也算正装。
可惜,她也没有民族传统服饰。
万幸,旬辛有好几件,他在新书发布会上穿过一套黑的和一套蓝的。
她按照网友给的教程撬进旬辛的宅子,把锁恢复原样,在玄关连开了好几盏灯,驱散屋中挥之不去的昏暗。
屋里没有房门,只有供人通行的门框以及遮挡视线的白墙和各种柜子。不知道卫生间是不是也这样。
出了玄关,先左转。
餐厅色调明亮,以白为主,除了桌椅外还有个船形吧台。她摸了摸,搓掉指尖的灰。
——为什么不先去找衣服?
前进几步是厨房,再往前到了一楼中廊尽头,稍微偏离正门对面的位置,是扇普通白色木门。
门表面刻有双层方形凹槽,中间密铺螺纹,门上贴着一张绘有太阳、帆船和大海的蜡笔画。
哪个幼儿园小孩画的?
它是除正门外唯一的房门,按照房屋体量推测,应该通往外面。
——等等,你能停止对室内环境的观察,去做计划中的事吗?
旬兰嘉伸手又放下,没有开门,因为万一像童话故事那样,见到门后17具好奇的尸体可怎么办?
顺着中廊往回走,依次是一览无余的卫生间、通往二楼横廊的木梯、客厅。
——别再看装潢了,直接去卧室,找一套衣服!
客厅呈1/4圆柱体,中空打通上下两层,弧面为玻璃,南墙替换成书架,西墙上挂着世界地图。
顶部垂下树枝形吊灯,脚下是深色橡木地板。墙边放置木制百宝架,角落堆着天平、大小不一的玻璃容器、一摞摞书和草稿纸。
3张褐色沙发夹着2张核桃木圆形小边桌,围绕圆地毯摆放。地毯以灰绿色为底,上用橙色花纹描绘了卡林高原上的农业生产活动。
她继续四处游荡张望,仿佛没来过一样。
——这不正常。
——你不能控制自己了,你受影响了!
——我是自愿的。
——旬辛嘱咐过,能在月亮没那么圆的时候来他的别墅。我可特地看过月历表,离满月还早着呢!
——是不是因为这次是撬进来的,触发了什么防御系统?
——救命啊!
客厅的圆柱弧面玻璃朝向东北,投满外面植物的绿影。
旬兰嘉走过去,贴着玻璃向外看。
一片湖泊似的黑砾石,据说是某个异教徒搞出来的大场面。完成行程终止计费的共享单车停在砾石滩上,过会儿还得费劲骑回去。
一直望到地平线都平平无奇,但要是能见到“旬兰嘉”正朝这边走过来可就好玩了。
旬兰嘉用衣袖擦掉冷凝在玻璃上的雾气,转身向客厅装潢,尤其是那面顶天花板立地板的书架赞同点头。
直到这时,好像某种牵引着视线的梭子消失,她终于停止对家具的观察以及脑内描述。
她按了按其中一张鼓鼓囊囊的沙发,确定没有钢钎之类的东西戳出或是尸臭味散发,坐上去。
“我是来做什么的呢?”她摊开手心,目光发直地盯着掌纹,“老天娘,我来这儿做什么?”
掌纹像山像河,像是能彼此严丝合缝地对上。
曾有一篇课文称“掌纹昭示人的来路和归处”,她嗤之以鼻。后来那位作家果然曝出来和异教徒有不清不楚的联系。
她摘下眼镜,手掌捧住脸。
她骑着共享单车到这座藏书丰富、不安好门的郊区房子里来,肯定有目的,是什么呢,为什么想不起来了?
藏书丰富……藏书丰富?她是来找书的?没错!这里有一本,关于天娘娘的书。
她呼唤了祂,所以它回应了她。
扶桑天,扶桑天娘娘,桑天娘娘,天娘娘……
这些称呼像回声一样在她脑沟回组成的山谷间激荡,层层叠叠,柔和空灵。
旬兰嘉露出真心的微笑,起身离开沙发,缓缓走向书架。
刚刚突发的“记不清”有可能是某些神怪力量的作用,毕竟这里属于郊区,邻近共地。
现在她能够重新想起来,说明危险已经过去,她能安心求学!
旬兰嘉心情颇好,哼唱起一段旋律:“芳秽的歧路,荣枯的浮虫……”
声音轻柔,像情人间的呢喃。
她没有也不会有情人,但有不少怀揣着友爱之心喜欢的游戏角色,他们死时,血泼满电脑屏幕。
她面上一热,停住脚步。
此时,她在离书架只有半米远,手臂呈抬起状态,指尖即将碰到一本无名书。
这本书书脊呈深灰色,材质不明。
她不仅面皮发热,还心脏狂跳,仿佛远古本能被一息唤醒,动作虽僵硬,但求生的想法破冰而出:快跑!
她拔起右腿,沉重地挪了小半步,有另一道非男非女非老非少的声音接着唱了下去,温温柔柔的还是那两句:
“芳秽的歧路,荣枯的浮虫……”
旬兰嘉嘴角上提,扯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抚摸无名书的深灰书脊。
不明来处的歌声唱得她听得如痴如醉,内心瞬间的恐惧立刻消弭,化为繁荣的欢欣。
明明这么美妙,为什么她流下两道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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