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中考试像一场突如其来的寒流,席卷了青屿中学。空气里的轻松惬意被紧张的复习氛围取代,连走廊上追逐打闹的人都少了。
祁哲对着发下来的数学模拟卷,眉头拧成了个结。最后两道大题一片空白,前面选择填空也红叉遍布。 “完了…”他哀嚎一声,瘫在椅子上,“这次真要不及格了。” 戴国明凑过来看了一眼,幸灾乐祸:“哲哥,看来球场得意,考场失意啊?要不要兄弟我给你传纸条?” “滚蛋,”祁哲没好气地推开他,“老子需要那个?”话虽这么说,但看着那惨不忍睹的分数,他心里确实有点发虚。老李头(数学老师)说了,期中考试不及格要重考的。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飘向前排。陈刑正微微侧着头,和同桌低声讨论着一道物理题,侧脸线条冷静专注,指尖点着试卷上的某处,逻辑清晰。阳光落在他摊开的数学卷子上,那上面是一个醒目又刺眼的红色“148”。
差距像鸿沟一样横亘在那里。
祁哲心里莫名有点不是滋味,不是嫉妒,而是一种…难以言喻的焦躁和落差感。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第一次对“成绩”这东西产生了如此强烈的在意。
下课铃响,陈刑起身要去办公室交作业。经过祁哲座位时,手腕忽然被一把抓住。
陈刑脚步一顿,低头看向抓着自己手腕的那只手,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他抬眼,对上祁哲的视线。那双总是张扬着笑意或挑衅的眼睛里,此刻掺杂着明显的烦躁、不甘,还有一丝…罕见的,近乎笨拙的恳求。
“喂,”祁哲的声音有点干涩,眼神飘忽了一下,似乎不太习惯这种示弱,“…那道解析几何,最后一步,怎么算的?”
他指的是模拟卷最后那道全军覆没的大题。
陈刑沉默地看着他,没有立刻抽回手。祁哲的手心很烫,带着薄汗,紧紧箍着他的手腕,力度泄露了主人内心的不平静。
周围的同学都在收拾东西准备下课,没人注意到这个角落短暂的僵持。
几秒后,陈刑轻轻动了一下手腕。祁哲像是被烫到一样,猛地松开手,表情有点不自然的懊恼,似乎觉得自己冲动了。
“哪一步不会?”陈刑却开口了,声音平静无波,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他甚至往前挪了半步,更靠近祁哲的课桌,目光落在那张画满红叉的试卷上。
祁哲愣了一下,赶紧指着卷子:“就这里,辅助线做出来了,然后这个相似比…妈的,怎么都推不出来!”
陈刑弯下腰,拿起祁哲桌上的笔。他靠得很近,发梢几乎蹭到祁哲的下巴,那股淡淡的薄荷香又一次萦绕过来。
“这里,你设的未知数错了。”陈刑的笔尖点在祁哲混乱的演算过程某一处,声音清晰而冷静,“应该用这个线段关系来设,而不是那个。否则后面全是无用功。”
他的笔尖流畅地在草稿纸上重新写下步骤,一步步推导,逻辑严密得像精密仪器。
祁哲屏住呼吸,努力跟上他的思路,目光却不由自主地从试卷滑到陈刑低垂的睫毛,再到他因为说话而轻微开合的淡色嘴唇。那清晰的讲解声,像清凉的溪水,奇异地抚平了他心头的焦躁。
“懂了没?”陈刑讲完,抬起头。
两人距离极近,呼吸几乎交融。
祁哲喉结滚动了一下,下意识地回答:“…好像,有点懂了。”其实后半段根本没听进去。
陈刑似乎看穿了他的走神,眉头微不可查地蹙了一下,但没说什么。他直起身,拉开距离:“这类题型有固定套路,多做几道就会了。”
这时,南梦抱着一摞作业本走过来,看到祁哲惨淡的分数,叹了口气:“祁哲,你这数学…要不让陈刑给你开个小灶?反正你俩住得近。”她只是随口一提。
祁哲的眼睛却瞬间亮了,像抓住了救命稻草,目光灼灼地看向陈刑:“对啊!陈刑!救命!家教费…我请你喝一学期奶茶!不,一年!”
陈刑看着他那副快要“摇尾巴”的期待样子,又瞥了一眼那惨烈的试卷,沉默了几秒。就在祁哲以为又要被拒绝的时候,他听到陈刑淡淡地说:
“放学后,图书馆。半小时。”
“就半小时?”祁哲得寸进尺,“一小时行不行?我基础差!”
陈刑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半小时。多一秒,自己琢磨。”
“成交!”祁哲立刻答应,笑得见牙不见眼,仿佛不是要去补习,而是要去领奖。
于是,放学后的图书馆角落,成了临时的“补习基地”。
祁哲这次倒是真的收了心,听得比平时上课认真百倍。陈刑讲题的方式简洁高效,直击要害,比老师那种按部就班的讲解更适合他。
“…所以,这个公式不能死记,要理解它的变形。看这里…”陈刑在草稿纸上写着公式推导。
祁哲凑得很近,认真地看着,时不时提出一个问题。他的手臂挨着陈刑的手臂,体温透过薄薄的校服传递过去。
半小时很快过去。
“今天就到这。”陈刑放下笔,开始收拾东西。祁哲还有点意犹未尽:“这么快?我感觉我快打通任督二脉了!” 陈刑没理他的夸张,只是说:“回去把这类题的错题整理一遍,明天给我看。” “遵命!陈老师!”祁哲笑嘻嘻地,帮他把书本塞进书包。
走出图书馆,天色已晚,华灯初上。 “谢了啊,”祁哲挠挠头,语气真诚了不少,“好像…是明白点了。” “嗯。”陈刑应了一声,低头看着路面。
两人沉默地走了一段。快到分岔路口时,祁哲忽然从书包侧袋掏了掏,摸出一小包进口的薄荷糖,包装精致,和他平时吃的那些不一样。 “呐,”他塞进陈刑手里,“预付‘家教费’,尝尝这个,据说没那么甜。”
陈刑看着手里那包糖,又看看祁哲有些不自然却亮晶晶的眼神,手指收拢,握住了糖。 “明天别迟到。”他丢下这句话,转身走向公寓楼。
祁哲看着他消失在楼道口,才吹了声口哨,心情愉悦地转身。他一回头,就看到戴国明和几个队友从旁边的小吃店钻出来,一脸“逮到你了”的坏笑。
“哟哟哟!哲哥!这是从哪儿‘补习’回来啊?”戴国明挤眉弄眼。 “滚蛋!”祁哲笑骂,却掩不住脸上的得意。 “可以啊,都单独开小灶了?陈同学这‘辅导’效果怎么样?”另一个队友起哄。祁哲挑眉,甩了甩其实并没那么酸的手腕,语气嘚瑟: “独家辅导,效果拔群。羡慕吧?”
期中考试如期而至。
考数学时,祁哲看到最后那道大题的类型,心脏猛地跳了一下——正是陈刑昨天重点给他讲过的变形!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回忆着陈刑清晰的解题步骤和那句“别慌,按套路来”,沉下心开始演算。
几天后,成绩公布。
祁哲盯着数学试卷上那个鲜红的“93”,愣了好几秒,戴国明走过来,随即猛地一拍桌子,差点跳起来! “操!及格了!还超了!”祁哲拿着试卷,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虽然分数不算高,但比起之前不及格的惨状,已经是飞跃式的进步!
他第一时间就想去找陈刑,目光在教室里急切地搜寻那个清瘦的身影。
陈刑正坐在座位上,安静地看着自己的试卷,侧面神情一如既往的平淡。他的数学依旧是接近满分。
祁哲冲过去,把自己的试卷“啪”地拍在陈刑桌上,手指点着那个分数,眼睛亮得惊人,像个急于得到夸奖的大型犬:“看!108!陈老师!牛逼不!”
周围的同学都看了过来,发出小小的惊叹。谁都知道祁哲的数学是什么水平,这个进步确实惊人。
陈刑抬起眼,看了看那张卷子,又看了看祁哲激动得发亮的脸。他的目光在祁哲脸上停留了几秒,然后淡淡地扫过卷面,精准地指向一道选择题:
“这道不该错。粗心。”
祁哲高涨的情绪瞬间被泼了一小盆冷水,但他一点也不恼,反而凑得更近,笑嘻嘻地:“陈老师要求真严格…那,看在我进步这么大的份上,‘家教’能续费吗?”
陈刑没说话,只是从笔袋里拿出那包还没开封的进口薄荷糖,推回到祁哲面前。
祁哲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
却听见陈刑接着说道,声音依旧平淡: “下次…带你自己整理的错题本。”
祁哲愣了一秒,随即巨大的喜悦再次涌上心头!这意思是…答应了?!
他一把抓回那包糖,撕开,拿出一颗塞进自己嘴里,又拿出一颗,不由分说地塞进陈刑手里。薄荷的清凉瞬间在舌尖蔓延开來。
“成交!”他笑得无比灿烂,声音响亮,“保证完成任务!陈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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