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中考试带来的紧绷感逐渐消散,班级的氛围又活跃起来。一年一度的班级篮球联赛成了新的焦点。高二(三)班的体育委员正为凑齐首发阵容发愁。
“祁哲肯定得上!戴国明你也跑不了!”体育委员拿着报名表挨个抓壮丁。
“没问题!看我们班横扫全场!”戴国明拍着胸脯,然后又贼兮兮地凑到祁哲旁边,“哲哥,要不要叫上陈刑?我看他运动会跑得挺快,说不定是个隐藏高手?”
祁哲正转着篮球,闻言动作一顿,目光下意识地看向前排那个安静的身影。陈刑正在看一本厚厚的英文原著,对周围的喧闹充耳不闻。
“他?”祁哲挑眉,想起陈刑那清瘦的身板和似乎对集体活动并不热衷的态度,摇了摇头,“算了,别勉强他。”他心里有点微妙的私心,不太想看到陈刑在球场上被碰撞,或者…被太多人注视。
最终,篮球队凑齐了五名首发和两名替补,祁哲自然是绝对核心。训练紧锣密鼓地展开,每天放学后篮球场都少不了他们班的身影。
比赛日很快到来。第一场对阵实力较弱的三班,祁哲带领队伍轻松拿下,他个人更是砍下二十多分,引来全场欢呼。班级凝聚力空前高涨,连平时不太说话的同学都到场边加油助威。
第二场对阵实力强劲的七班,比赛陷入胶着。对方针对祁哲布置了严密的防守,动作也渐渐大了起来。在一次激烈的篮下争抢中,对方中锋隐蔽地用手肘撞在祁哲的肋骨上。
“呃!”祁哲闷哼一声,动作瞬间变形,球被断掉。裁判没有看到这个小动作。
“操!”戴国明第一个冲上去理论,“你他妈故意的吧!”
对方中锋一脸无辜:“正常身体对抗,输不起啊?”
场边双方队员和观众情绪都有些激动,眼看冲突就要升级。
就在祁哲捂着肋骨,脸色难看地想要拉住冲动的戴国明时,一个清冷的声音穿透了嘈杂:
“裁判,请求暂停。”
所有人都是一愣,看向声音来源。陈刑不知何时走到了场边记录台,指着场内的祁哲,对裁判重复了一遍:“我方队员受伤,请求暂停。”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冷静。裁判吹响了哨子。
暂停期间,南梦赶紧带着药箱跑过去查看祁哲的情况。戴国明还在骂骂咧咧。其他队员围在一起,气氛凝重。
陈刑没有挤进人群,他只是去休息区拿了一瓶水和毛巾,走到祁哲身边,递给他。然后,他目光平静地看向那个对方中锋,没有说话,但那眼神里的冷意和洞悉,让对方下意识地避开了视线。
“我没事。”祁哲接过水,漱了漱口,感觉肋骨处一阵阵钝痛。他看着陈刑,心里那股因被暗算而燃起的火气,奇异地被对方这无声的支持和冷静的行动抚平了些许。
“小心点。”陈刑只说了三个字。
祁哲咧嘴,扯到伤处又疼得龇牙:“知道。”
比赛重新开始。祁哲忍着疼痛,打法更加聪明,不再硬碰硬,而是利用速度和技巧牵扯对方防线,给队友创造机会。最终,他们以微弱优势险胜。
胜利的欢呼响彻球场。队员们激动地抱在一起。祁哲被簇拥在中间,笑着,目光却不由自主地寻找那个清瘦的身影。
陈刑站在人群外围,看着他,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但眼神是柔和的。夕阳给他的轮廓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边。
祁哲拨开人群,走到他面前,汗水顺着下巴滴落。他什么也没说,只是伸出手,用力揉了揉陈刑的头发,把汗渍都蹭了上去。
“谢了。”他声音沙哑,带着笑意。
陈刑身体一僵,却没有躲开,只是微微偏头,耳根泛红,低声嘟囔了一句:“…脏死了。”
周围的队员和同学看着他们,发出善意的哄笑。戴国明挤眉弄眼,南梦也露出了欣慰的笑容。这一刻,陈刑似乎不再是那个游离在集体之外的转学生,而是真正融入了这个喧闹而温暖的班级。
几天后,语文课。
老师布置了一份特殊的随笔作业——“家的记忆”。要求附上一张有意义的家庭照片。
教室里响起一片翻找手机的嗡嗡声和互相展示照片的嬉笑声。
“看这是我小时候,胖得像年画娃娃!”
“哇,你家以前住这种老房子啊?”
“这张全家福我妹的表情笑死我了…”
祁哲翻着手机相册,里面大多是和队友的搞怪合影、篮球赛抓拍,或者和戴国明他们出去玩的照片。真正的全家福很少,他父母工作忙,聚少离多。他随便选了一张几年前春节拍的、气氛略显拘谨的全家福,准备应付了事。
他下意识地瞥了一眼旁边的陈刑。
陈刑低着头,看着自己的手机屏幕,手指悬在相册上方,久久没有动作。他的侧脸在窗外光线的映照下,显得有些苍白,嘴唇紧抿着,那是一种祁哲从未见过的、近乎脆弱的沉默。
“陈刑,你找到照片没?”同桌好奇地探头。
陈刑像是被惊醒,猛地按熄了屏幕,声音有些发紧:“…还没。”
下课后,大家都交上了电子版作业。祁哲注意到陈刑是最后一个提交的,而且整个过程他都低着头,避免与任何人对视。
一种莫名的担忧攫住了祁哲。他想起运动会那天陈刑接到的那个让他神色骤冷的电话,想起他总是一个人住在学校附近的公寓,想起他提到“家”时那种下意识的回避…
他蹭到陈刑座位旁,假装随意地问:“喂,你交的什么照片?让我看看呗?我参考参考。”
陈刑收拾书包的动作停顿了一下,没有抬头:“…没什么好看的。”
他的拒绝比平时更加生硬。
祁哲心里的疑云更重了。但他没有继续追问,只是看着陈刑匆匆离开教室的背影,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觉到,在那座冰山下,可能藏着比他想象中更沉重的东西。
晚上回到家,祁哲鬼使神差地打开了班级共享的作业文件夹,找到了陈刑提交的那份文档。
文档里只有短短几行字,冷静得像在描述别人的故事:
“记忆里的家,有薄荷草的气味,和常年不散的药味。照片已遗失。”
没有图片。
祁哲盯着那几行字,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闷得发疼。他几乎能想象出陈刑打下这些字时,脸上那副惯有的、用以伪装一切的平静表情。
他关掉文档,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脑海里反复回响着陈刑的声音,球场边冷静的“请求暂停”,递水时低声的“小心点”,还有面对他调侃时,那偶尔流露出的、带着鲜活气息的反击…
这个看似冷漠疏离的人,其实比谁都细心,也比谁都…能忍。
祁哲猛地坐起身,拿起手机,点开那个置顶的、备注是“冰山”的聊天框。手指在屏幕上悬停了很久,删删改改,最终只发过去一句话:
【明天早上想吃什么?豆沙包还是奶黄包?我顺路带。】
他等了一会儿,没有回复。
就在他以为对方已经睡了的时候,手机屏幕亮了一下。
冰山:【随便。】
祁哲看着那两个字,嘴角却慢慢扬了起来。
没关系。他不说,他就不问。
但他会一直在。带早餐,讲错题,替他请求暂停,揉乱他的头发…用他自己那套或许有点笨拙、有点霸道的方式,一点点靠近,一点点焐热。
总有一天,这座冰山会愿意让他看到,那些被深藏起来的、或许并不冰冷的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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