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20的阳光炙烤着人行道,沈伊珞扫码解锁了一辆共享单车。
医学系的教学楼在校园另一端,骑过去大约要二十多分钟。
学工楼主席团的冷气充足得有些过分。
谢洧安看着面前香气四溢、堆满红油辣椒的麻辣香锅,满足地吸溜了一口宽粉,突然哀嚎一声,手忙脚乱地扯纸巾擦拭面前一份打印好的学习部期末总结报告,页尾“谢洧安”的签名旁晕开一小团刺眼的橙红色油渍。
“我去!香锅的红油溅报告上了!”余光瞥见墙上时钟的指针无情地指向13:40,眉心狠狠一跳,“完了完了完了!”
谢洧安捞起桌上的手机,顾不上擦嘴边的油渍,直接点开置顶的“啊对对队”群聊,点进肖清鹤的主页,拨通了视频通话。
待对方接通后,谢洧安将镜头对准油渍,背景是他生无可恋的脸:“鹤哥!救命啊!医学系教学楼,3—103教室,《公共营养学》,二十分钟后开课!我这边的报告事故现场你也看到了!江湖救急!帮我顶节助教!就这节!回头我请你吃十顿!不,请你听‘安仔演唱会’都行!”
镜头一晃,肖清鹤的身影出现在通往图书馆的林荫道上,阳光在深灰色衬衫上跳跃。
“洧安,第一,你的‘安仔演唱会’承诺信用值趋近于负无穷。第二,医学系助教,我专业跨度太大。”
谢洧安就换上一副可怜兮兮的表情。
“鹤哥!不用你真讲课!就在讲台旁边坐着镇场子!帮教授签到,放放PPT,回答一下白痴问题就行!那帮选营养学的都是小白!问不出高深的!你是校会主席啊,气场摆那儿就够用了!最关键的是——高教授他、他女儿是我前任!昨晚才分的!你懂的吧?我这会儿去绝对是大型事故现场!鹤哥!帮我躲过这劫,下周谢家的新品发布会,我让我哥给你留最顶级的VIP席位,亲自给你开香槟!”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
谢洧安能听到自己心跳的咚咚声。
“……哪个教室?”
“3—103!医学系主楼三层靠东!”谢洧安差点激动地蹦起来,“讲义在我办公桌左手边第二个抽屉!U盘贴着便利贴那个!鹤哥大恩大德,小弟没齿难忘!”
肖清鹤挂断了视频通话,轻点屏幕,导航自动规划出通往医学系教学楼的最快路径。
脚步调转方向,朝着与图书馆背道而驰的医学系区走去。
1:50,医学系教学楼3—103教室。
沈伊珞找了个靠后门的位置坐下,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下午的公共营养学是她随机选课撞上的,内容生涩陌生,更遑论应付可能存在的提问。
教室里空调开得有些低,她下意识地拢了拢外套,目光扫过讲台旁空空如也的助教席,传闻中“风流倜傥”的谢学长,似乎还没到。
高见山教授是个头发花白、颇有学者风度的中年人,他看了看表,又望了眼助教席,眉头微蹙,调试讲台上的麦克风。
底下的学生们嗡嗡议论起来:
“谢学长又不来啊?”
“正常,他哪次不迟到?估计又陷哪个温柔乡里了…”
“高教授脸色不太好啊…”
“唉,又是助教放羊的一节课呗。”
五分钟的预备铃声刺耳地响起,如同宣告审判,高教授清了清嗓子,正要开口,后门就被推开。
沈伊珞本能地侧头望去。
午后炽烈阳光被门框切割,一道颀长挺拔的影子率先投在地面,深灰色衬衫挺括服帖,袖口整齐地挽在手肘下方,露出小臂。
那张轮廓分明的脸没什么表情,目光平静地扫过略显嘈杂的教室。
整个教室的议论声像是被按了暂停键,瞬间安静下来。
所有目光都聚焦在门口。
肖清鹤仿佛没感受到这突如其来的死寂和无数道惊疑的视线,步履沉稳地穿过略显拥挤的过道,径直走向讲台旁那本该属于谢洧安的助教位置。
是高见山最先回过神来:“……肖同学?你这是?”
“高教授好。”肖清鹤将一个贴着便利贴的黑色U盘放在讲台上,“谢同学临时有要务处理,脱不开身,托我来代一次助教工作。”
“代课?”高见山镜片后的眼睛睁大了些,这答案超出了预料,“这……”
“职责范围内的,您请放心。”肖清鹤微微颔首,找到多媒体控制面板的操作入口。
投影幕布上跳出巨大的蓝色签到二维码,旁边清晰地显示着课程名称、时间和位置。
沈伊珞机械性地拿起手机签到,心脏骤然一紧,怎么会是肖清鹤?!
他一个经管金融、人文音乐的大三学长,跑到医学系的营养学课堂代什么课?!
沈伊珞无意识地攥紧了手中的笔,垂眸,试图遮住眼底翻涌的惊涛骇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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