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清鹤在助教席坐下，目光如同巡视领地般扫过台下。
当掠过沈伊珞所在的区域时，眸色深沉了一瞬。
“首先讲营养代谢的基本过程，也就是三大宏量营养素——”高教授调整好状态，声音通过麦克风扩散开来。
沈伊珞强迫自己抬起头，视线落在PPT上蛋白质分子结构的抽象图表上。
然而那些复杂的符号和曲线如同没有意义的乱码，根本钻不进混乱的脑海。
讲台边的存在感太强了。
那个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此刻就像块巨大的磁石，无声地、却无比强势地攫取着她所有的感官和理智的注意力。
高教授浑厚的声音在教室回荡：“……所以，我们常说脂肪是一种高效的供能物质，每克能提供多少千卡？”
短暂的沉默，后排有学生小声嘀咕。
“沈伊珞，”高教授准确捕捉到后排有些魂不守舍的身影，“来，你回答一下。”
突然就被点名了，沈伊珞僵硬地站起来，嘴唇动了动，大脑却一片空白。
刚才教授在讲什么？脂肪？能量？千卡？数字是多少？是9？4？还是……？
寂静在教室里蔓延。
就在窒息般的安静快要将她吞噬时，靠近讲台方向、清冽平稳的声音响起：“9kcal。”
沈伊珞抬头，看向声音来源。
肖清鹤目光平静地滑拉着平板，似乎只是陈述了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数据。
高教授对这个答案很满意：“很好，就是9kcal，坐下吧，大家要记住这个基础值……”
沈伊珞虚脱般坐回座位，脸颊烫得厉害。低头看着面前《公共营养学》教材的第37页，上面印着行加粗的字：【脂肪：9kcal/g】。
他竟然……替她答了？
脸颊的温度久久不退。
接下去的课程，沈伊珞依旧没能完全集中精神，但坐在讲台边的身影所带来的压迫感，却微妙地减淡了一些。
取而代之的是更奇怪的感知，像粒被含在舌尖的薄荷糖，在持续的苦涩中，炸开突兀般提神醒脑的凉意。
下课铃终于响起。
沈伊珞在第一时间收拾好书本，低着头，想混在涌出的人群中迅速离开，不想再和讲台边的肖清鹤有任何多余的交集。
就在她跟随人流，即将踏出教室的时候，身后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清晰地穿过周遭的嘈杂：“沈伊珞同学。”
沈伊珞僵在了原地。
“你的《公共营养学》作业，助教记录里显示尚未提交。按规则，课前应统一放在讲台左侧签到处。”
旁边的同学好奇地看过来。
沈伊珞能感觉到自己耳根像着了火，根本没想起来还有作业这回事！
她不得不转过身，一步一步，艰难地挪回讲台。
高见山已经离开，教室里剩下几个在讲台边磨蹭着，问肖清鹤问题的学生，以及角落里好奇张望的面孔。
沈伊珞低着头，走到讲台签到处。
那里只有零散的签到纸，并没有看到预想中的堆叠作业本。
肖清鹤面前围着的学生终于散去。
他抬眸看她，问，“忘了？”
“……是。”沈伊珞垂眸。
肖清鹤从助教桌下拿出纸板文件盒，里面整齐地放着一叠作业纸，随后拿起笔，在一张空白考勤表上划了个标记，“下次课带过来，补交。现在签个名。”
沈伊珞松了一口气，赶紧拿起旁边的笔，在表上自己的名字旁签了字。
“谢谢学长……”
“下节是《葡萄酒品鉴与文化》？”肖清鹤忽然开口。
沈伊珞心头又是一紧，含糊地应了一声，不明白他为什么要问这个。
“现农院离这里不远，走慢点。”肖清鹤合上文件盒，拿起自己的东西，“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挺拔的身影很快消失在门口，留下轻飘飘的“先走一步”在沈伊珞耳边萦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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