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南,邵绮云指挥着手下把十几屉热腾腾的的馒头摆在门口,待围观百姓变多,才让人掀开蒸笼盖子。
馒头香味把门口二百多人引得不住的吞咽口水,碍于护卫举着刀守着,又不敢过去抢。
“排好队,一人一个”
邵绮云拿了根棍子指着那二百多人,“本来呢,你们自愿签字画押离开,我们傅家是无责任管你们死活的,不过我们定安王妃和镇北王妃心善,分你们一口饭吃”
二百多人自成一排,个个低着头缄口不言,昨日气势昂扬的从这道门出来,赶回家后不久,山上的雪就淹了村子,他们瞬间无家可归,等到晚上风餐露宿时才回过味来,定安王府确实是在救他们。
晚上在城中客栈住宿,也没有钱付账,被人赶出来,最后灰溜溜回到此处。
太阳高悬,傅嵘站在城南宅院前,灵星叮嘱他来办事,他不像大嫂那般好脾气,直接对着赖在门口不走的二百多人开骂。
“昨日你们不是吵着要走吗?怎么又死皮赖脸回来了?”
定安城百姓皆知定安王世子脾气大,经常和徐家公子在街上大摇大摆,此刻见他骂人,倒也见怪不怪。
门口二百多人中有人跪下,“世子,小的知错了,求世子救救我们吧”
其余人也乌泱泱跪下,这天太冷,他们都怀念起前日和大家伙挤在一起的暖和。
“昨日偷盗者,自己站起来”,傅嵘抱着双臂,他们王府可不背打人的黑锅。
有五六十人站起来,围观者议论纷纷,原来是偷东西被打啊。
“去牢里吃几天牢饭也比在门口冻死强,你们去还是不去?”
“我们去,我们去”,站起来的五六十人纷纷点头,傅嵘让人将他们押去属官府的牢里。
剩余一百多人抻着脖子看着,傅嵘一本正经,“至于你们嘛,里面缺干杂活的,愿意将功折罪的话,我就让你们进去”
“愿意,愿意,多谢世子”
傅嵘上前两步,举着拳头低声威胁,“改过自新的机会来之不易,在里面可得老老实实的干活,再说了,里面也是你们家人邻居”
“是是是,我们一定听话,好好干活”
“开门,让他们进去”
一百多人冻了半天,总算被允许进去,里面的同乡亲友见到他们,也傻了眼。
“二麻子,你怎么回来了”
“别提了,咱们的村子都被雪淹了,定安王府的人说的是真的”
院内顿时叽叽喳喳,一名守卫过来催促,“还愣着干什么,去收拾碗筷”
傅嵘表情得意,对围观百姓骂道:“看什么看,吃饱了没事干乱嚼舌根,也没见你们出力帮帮受灾的百姓,天天就一张嘴乱叭叭”
围观者作鸟兽散,唯恐惹上这小霸王的麻烦。
天气连续晴了五六天,冰雪消融,百姓们纷纷感叹难得的好天气,太阳晒得暖洋洋的,城外被压塌的村子从积雪中冒出来,死去的村民尸体也被找到。
灵星派人去看过后,令人将尸体都送到城外不远处的义庄。
城南宅院的门大开,傅嵘见里面没人出来,奇道:“你们可以回家了”
有人探出头来,“世子,我们的村子还能住人吗?”
“你们的村子已经修缮过了”
村民鱼贯而出,有些人望着宅子,还恋恋不舍,但看傅嵘面露凶光,也悻悻然离去。
灵星出城来看望之前被棚子砸伤的农户,这些农户本就是王府付钱请他们看护棚子的,得到及时救治后大部分人都无大碍,对灵星也无甚怨怼。
只是有三人被棚子的木架堪堪砸中脑袋,又被大雪压着许久,还是去世了,灵星给他们家人赔了些银子。
灵星回程,路上碰见大批从城中回来的百姓,大家见她骑在马上,都觉得汗颜,灵星也没为难,继续赶路。
前方尘土飞扬,马蹄声急切,灵星和护卫都停下,一抹熟悉的身影朝她飞奔而来,她弯了弯嘴角,下马等着。
嘞马长啸,傅峥翻身下马跑过去将日思夜想的人抱紧,他收到母亲的信,知道她受了许多委屈。
“你不是在打仗吗?”
“打完了,我来接你回家”
傅峥抱着妻子,眼神不忘狠厉地扫过围观的众人,他已经知晓事情原委,对这些人不想给好脸色,围观百姓被他一吓,前脚打后脚跟逃走。
傅峥稍稍松开她些许,捧着她的脸,心疼道:“这次是我疏忽,再不会让你受委屈了”
灵星依偎在他怀中,“不算什么大事,我们先回家吧”
傅峥也不想她在外面吹冷风,他抱起她放在自己马上,从背后搂着她,驾马前行,灵星卸了力气,往后靠在他身上,后背传过来的温暖驱散她周身的寒气。
走了半程,灵星突然嘟囔道:“傅峥,我肚子不舒服”
傅峥停下马,手掌轻揉着她的腹部,“这里疼?”
灵星点头,“马儿颠一下,就疼一下”
傅峥将她扶下马,打横抱起她往前走,也快进城了,灵星没多说什么,靠在他怀里昏昏欲睡。
进城后,街边百姓伸着脖子看,傅峥目不斜视,偶尔有眼神不善者,他淡淡地扫过去,被他吓得缩头。
回到王府,傅峥命人去请他姑姑过来,徐淑慎和傅嫣跟在他身后来到昭明苑。
“殿下这是怎么了?”
徐淑慎有些后悔,今早就不该让灵星出门。
傅峥将人放进被窝,让她躺好,兰若灌好汤婆子给灵星拿在手上。
见大家都面露担忧,灵星安慰道,“就是肚子疼,应该不是什么大事”
傅雪柔来得很快,给灵星把脉后,嘴角溢出一丝笑,“有了”
“什么有了?”,傅峥急问道。
“啧,傻侄子,你要当爹了”
定安王妃用帕子捂住嘴,大喜过望,傅嫣在一旁蹦蹦跳跳,她要当姑姑啦,灵星短暂怔楞片刻,也不禁弯了眉眼。
而傅峥,确实是傻掉了。
傅雪柔朝徐淑慎眨眼,徐淑慎心领神会,带着女儿轻手轻脚出去,傅雪柔把愣在一旁的兰若也拉走,还贴心地关好门。
灵星见傅峥还呆呆地站在原地,调侃他:“王爷怎么变成木头人了”
傅峥回神,心中涌起巨大的惊喜,面上还是镇定,他上前握住她的手,哑声问:“你的身子何时调理好的?”
“上次给姑姑写信,找她帮忙调理的”
那不就是他们上次吵架之后不久,傅峥咧开嘴笑,像个二傻子,她已经完全信任他,愿意托付他,这一天,他没有等太久。
“王爷高兴吗?”
“我当然高兴,星儿,我好高兴”,傅峥忍不住去吻她,又想起她现在怀着孕,不敢多亲,他有些不知所措,“星儿,你可有不适”
“我感觉身体还好”
“那你饿不饿,困不困?”
“有点饿,也有点困”
“那我去给你端热汤来,不不不,你先睡,睡醒了再吃”
傅峥语无伦次,给她盖好被子,又去摸她的脚冷不冷,把她脚放在自己肚皮上暖了会才放进被窝。
“你等我啊,我马上回来”,他脚步不稳打开门出去,长舒一口气。
回头见母亲和姑姑站在不远处笑他,他恢复正经的模样,走过去,“姑姑,星儿身体如何?”
“目前来看,还算稳当,不过日后可得好好照料,可别像这些日子一样奔波劳累”
“我不会让她劳累的,娘,让厨房做饭,她饿了”
徐淑慎笑道:“已经吩咐了”
“那我去催催”
他脚步快得像是要飞起来,没走几步,突然跳起来大吼了一声,隔着老远都能听到他的愉悦。
“疯犊子”,徐淑慎笑骂。
傅雪柔失笑,“阿峥从小就这样”
兰若进屋来到灵星床边,她长大了也成熟不少,“殿下”
“嗯”
“这次,我也会好好照顾殿下的”
“兰若,你会不会觉得我不长记性”
“不会,我觉得殿下很勇敢”
“你现在越来越会说话了,你长大了”
“那当然,我现在都不怕镇北王了”
傅峥来到厨房催,厨娘告诉他鸡汤要慢炖,他忍不住炫耀:“殿下有了身孕,你们做菜仔细些”
“恭喜大公子,贺喜大公子”
厨房的伙计全凑上来道贺,傅峥大手一挥,把钱袋里的银子都赏了出去。
从厨房出来后,他来到库房,拿了一大兜金豆豆,在府里边跑边撒钱,不足一刻钟,阖府上下,都知道他要当爹了。
徐淑慎听说了儿子干的荒唐事,扶额长叹,“我怎么就生了这么个败家玩意儿”
她嘴里抱怨儿子,手里又赶紧写信,差人送去军营给傅行川报喜。
昭明苑,灵星小睡了片刻,醒来见傅峥守在她床前一动不动地盯着她看。
兰若端上鸡汤,傅峥接过来喂给她喝,喝了小半碗,她就喝不下了。
傅峥放下碗,握着她纤细的手腕,不满道:“你又瘦了”
他惊喜过后,又想起她这些日子受的劳累和委屈来,心里自责,城中散播流言者,他定会揪出来狠狠教训。
“我已让人去玉州,将红枝绿柳还有府上会做南方菜的厨子接来”
他不想她路途奔波,还是等孩子生下来,他们再回玉州。
灵星随他安排,兴许是有孕的缘故,屋里烧着炭火她也觉得冷,她往被子里缩,声音有些委屈,“你抱我,我冷”
傅峥脱了外衣钻进被子给她当火炉,克制着不让自己乱动,温香软玉在怀,忍得有点辛苦。
“玉州城外的棚子有没有塌,伤到人了吗?”
“没塌,玉州天气好得很”
傅峥吻她的眉心,“外面的事自有我来处理,你别操心这些”
“你怎么不叫我‘夫君’了?”
“谁家好夫君深夜回来,第二天一早连招呼都不打就跑了”
这是在抱怨他上次没跟她道别,傅峥神色温柔,一颗心像是泡在温泉水里,“我怕你醒了,我就舍不得走了”
每当她盈盈双眸看着他,他的脚就跟上了镣铐似得,要强大的意志力才能让自己狠心离去。
灵星眉眼弯弯,靠在他怀里闭目养神,“我醒来的时候要看到你”
“好”
翌日一早,灵星睁开眼,一张俊脸映入眼帘,她伸手在他脸上作乱,玩他短短的胡子。
傅峥眼皮动了动,没有阻止,任她调皮。
灵星在昭明苑休养,傅峥陪了她半日后,带兵出去巡街。
不多时,手下人就从青楼酒肆抓来几个满身酒气的男人丢在他面前,他坐在城中的高台上,眼神冰冷刺骨。
“你们好大的狗胆,竟敢编排我的妻子”
他母亲查了多日都查不到流言的源头,是因为她忽略了,这世上除了长舌妇,男人聚集的下流之地才更是腌臜不堪。
跪着的几个男人头也不敢抬,其中一个酒还没醒,大着舌头回道:“我们就是随口说说”
下一瞬,男人被踢飞百步远,围观百姓纷纷躲避,他趴在地上,吐出一口血。
这一脚怕是没了半条命,其余跪着的几个男人趴着求饶,“王爷,小人知错,小的再也不敢了”
傅峥眼底一片漠然,“谁指使你们散布流言?”
“是,是城外的王秀才,是他先说的”
“对对对,我们也是受他欺骗啊”
“全部押入大牢”,傅峥一声令下,几个男人就被傅家军拖走。
他警告围观百姓,“再有乱嚼舌根者,犹如此杆”
手中长刀劈下,高台旁边立着的杆子裂成两瓣。
他没理会被吓跑的百姓,直奔城外,护卫来报,王秀才已经跑了。
“跑?传我命令,除了边境守军,定安其余傅家军全部出动抓捕王秀才!”
抓人的动静闹得颇大,城中百姓不敢在外面闲逛,连商铺也早早关门,傅峥回到王府往正堂一坐,徐淑慎知他生气,也不多言。
等到傍晚,王秀才被带到傅峥面前。
王秀才背着包袱,眼前高大凶厉的男人手握长刀,那把刀像是马上要捅穿他的身体,他抱住自己,浑身发抖。
他贪了钱财,替人编排了几句流言在酒肆中传出去,不曾想会闹得这么大,他都跑出边境四城的地界了,还是被傅家军抓来。
他交上怀中的手帕,手帕里包着两个金锭,“王爷饶命,我只是收钱办事,是这个手帕的主人让我干的”
徐淑慎眼神扫过手帕,顿时变了脸色,傅峥敏锐地注意到,他心中有了数,亲手把王秀才打得半身不遂再命人扔进牢里。
“娘认识这条手帕?”
徐淑慎面对儿子不容糊弄的质问,语气艰涩,“这,好像是你外祖母的手帕”
呵!
傅峥拂袖而去。
徐淑慎带着人追出去,“阿峥,你别冲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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