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私家侦探去调查了林砺的善石科技和姜翎的翎羽艺术工作室。她不信,短短十年时间足以让两个人发生如此天翻地覆的变化。
时代早就变了。赤手空拳白手打天下?可能性当然不是没有,只是微乎其微。掌握着上升通道的人,当然知道。
程雪卿不相信,不相信林砺能从当年那个被她逼到墙角、尊严尽失的普通女大学生,仅凭“正规途径”就摇身一变成为掌控金融科技公司的林总,她想让林砺在自己面前跪一辈子。
这背后一定有破绽,一定有她可以抓住的把柄。
她需要重新控制她,像过去一样,将她牢牢攥在手心。
林砺拒绝了她递出的橄榄枝,拒绝了她试图重新连接的纽带,而这让她愤怒的同时,更坚定了她的想法——她必须找到那个能撬动林砺的支点。
金钱再次铺就了探寻秘密的捷径。顶尖的私家侦探效率极高,源源不断的资料开始汇入程雪卿的加密邮箱。
林砺的创业经历、善石科技的资金往来,姜翎的艺术生涯轨迹、翎羽艺术工作室的运营情况,俩人公开的社交圈层……这些表面的信息程雪卿一扫而过。
她的目标更深,也更黑暗。
程雪卿要知道林砺和姜翎这十年,是如何“洗白”的,她们的“善石科技”“翎羽艺术工作室”“龙盾安保”光鲜外表下,是否藏着见不得光的淤泥。
然而让她大失所望的是,虽然一些模糊的、指向林砺和姜翎早年间可能与灰色地带有关的线索被挖掘出来,但都缺乏实证,难以构成实际的威胁。
林砺的信息被加密保护,她甚至都查不到对方的手机号码,能查到的就只有善石科技的办公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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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点:“静渊”高级商务会所
时间:2030年9月2日
厚重的紫檀木门在身后无声合拢,将外界所有喧嚣彻底隔绝。
“听涛”包厢内,空气仿佛凝固了。
这里没有窗户,只有几盏低垂的暖黄壁灯,在昂贵的金丝绒墙布上投下朦胧的光晕。
空气中弥漫着沉水香清冷的气息,以及一种更深的、令人近乎窒息的寂静。
这间包厢的价值不仅在于奢华,更在于它号称的“绝对私密”——墙壁内嵌着最先进的信号屏蔽层,任何的电子设备在这里都形同废铁。
这里是进行那些绝不能见光的谈话的完美场所。
林砺坐在程雪卿对面的单人沙发里,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姿态放松却带着一种无形的疏离。
她端起骨瓷茶杯,抿了一口清茶,目光平静地落在程雪卿脸上,仿佛在等待对方先打破这精心营造的沉默。
程雪卿深吸一口气,那股沉水香的冷冽似乎也无法平息下她胸腔里翻涌的焦躁和无名的火焰。
她将一份薄薄的、没有任何标识的文件夹推到茶几中央,推向林砺的方向。
“看看这个。”她的声音在极度寂静的包厢里显得有些突兀,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林砺并没有立刻去碰。她的目光在文件夹上停留片刻,然后重新抬眼看向程雪卿,眼神带着询问。
“韩茜。”程雪卿吐出这个名字,像吐出什么脏东西,眉宇间凝结着冰冷的恨意。“我的好继母。她以为她做得天衣无缝。”
她身体微微前倾,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光洁的桌面,发出阵笃笃的轻响,在这绝对安静的环境里格外清晰。
“韩茜控制了程氏旗下三家子公司的财务总监。利用虚假的供应链合同,伪造应收票据……手法很老套,但足够恶毒。”
程雪卿语速加快,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冰,“林砺,整整六千万的现金流,被他们用这种卑劣的手段生生掐断!票据延期再延期,合同漏洞百出却又暂时抓不到致命把柄,就是为了拖死我,让我在董事会上信誉扫地,让老头子觉得我无能。”
“现在公司的事老头子让我代管,韩茜那边出了任何问题,他也只会来找我的麻烦。”想到这里程雪卿愈发焦躁。
她猛地靠回沙发背,胸口微微起伏:“这只是开始。韩茜还在接触我们核心的客户和技术供应商,试图套取程氏资本及子公司的商业机密。商业间谍?哼,手段下作得令人作呕!她在搭自己的船,想趁着程氏这艘大船还没沉,把核心业务人员和资源悄悄转移到她控制的空壳公司去……这才是她真正的‘退路’,也是她敢跟我撕破脸的底气。”
“韩茜甚至试图把手伸到昭华投资来,近些年一直在给我制造业务危机。我身边的人也被她策反了,现在没有可以信任的人。”
“林砺,我需要你的帮助。”她的声音压得更低,嗓音暧昧带着蛊惑的意味,“不是明面上的合作。那种东西,缓不济急!”
她身体再次前倾,几乎要越过茶几,目光灼灼地刺向林砺:“我知道你的善石科技那些行走在灰色地带的‘信息猎手’,最擅长的不就是挖掘那些深埋地底的秘密吗?韩茜和她那些走狗,他们屁股底下没一个是干净的。我要你找出证据,最直接、最致命的证据。账本、邮件、录音……任何能把她和她那个废物儿子钉死的铁证!用最快的速度!”
程雪卿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更深的狠戾:“还有龙盾安保,不是最擅长帮人‘解决麻烦’吗?那些供应商、那些被韩茜收买的关键人物……让他们……。用钱?用威胁?或者,”程雪卿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用更‘有效’的方式,让他们知道背叛我程雪卿的代价。让他们再也不敢,也不能为韩茜做事!”
林砺一直静静地听着,脸上没有任何波澜,只有那双深邃的眼睛,如同深潭,清晰地映出程雪卿此刻近乎扭曲的、被权欲和恨意吞噬的面容。
直到程雪卿说完,那灼热的目光几乎要将她点燃,林砺才皱着眉缓缓放下手中的茶杯。
瓷器与实木桌面接触,发出轻微却清晰的“咔嗒”一声。
“程总,”林砺的声音平稳得没有一丝涟漪,像冰封的湖面,“我司的核心业务,是应用区块链技术、基于智能合约的、完全合法的应收账款管理平台。我们通过技术手段提高透明度和效率,降低风险。但是我们不做信息窃取,也不做违法调查。”
她的目光扫过程雪卿推过来的文件夹,眼神里没有任何好奇或探究,只有彻底的疏离。
“至于龙盾安保,”林砺的语调依旧冷静,“他们是持有合法执照的专业安保服务商,提供风险评估、人身保护、资产守护等业务。他们的职责是预防风险,保护合法利益,而非制造‘麻烦’或进行任何形式的非法胁迫、人身伤害。”
林砺微微抬眸,目光直直迎上程雪卿那双燃烧着疯狂火焰的眼睛,她清晰而坚定地吐出最后一句:
“金融中立、系统透明,是善石的原则。你要求的这些事,违法,且危险。我,和我的公司,现在,以及未来,都不会碰。”
程雪卿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彻底拒绝后的惨白和难以置信的暴怒。
她猛地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瞪着林砺:“林砺!你装什么清高!你以为你洗白了就真的一身干净了?你最好不要让我,查到你的那些东西。只要我想挖,没有什么我是挖不到的。”
说完这句话后,林砺的脸色微变,不过很快恢复如初。
“抱歉,我有我的原则和底线。”林砺的声音依旧平稳,“你的困境,我表示遗憾。但,恕我无能为力。建议你通过正规途径解决你和你继母之间的矛盾和冲突。”
程雪卿也笑了,她冷冷地看着林砺:“你以为选择权是在你的手里?你信不信我有的是办法让你妥协?”
林砺也缓缓站了起来。动作不疾不徐,却带着一种力量感。
她的身高本来就比程雪卿高,此刻周身散发出的沉静气场稳稳地压过了程雪卿的歇斯底里。她没有反驳,只是平静地看着程雪卿,那眼神里没有畏惧,没有厌恶,只有一种彻底的、冰冷的拒绝,和一丝……更为深沉的洞悉?
“程雪卿,怎么十年过去了,你一点都没有改变?”
这个话说得有失公允,其实程雪卿是有改变的,最开始调查林砺,只是想让林砺回到她的身边,而在了解了善石科技和龙盾安保的业务后,程雪卿就迅速转移了重点。
现在她想的是,怎么让林砺成为她在家族权力斗争里最锋利的那把剑。林砺掌握的资源几乎完美地匹配了她的需求,这样的人只是做她的情人,有些屈才。
而为什么一定是林砺?因为做这种事要找她信得过的人。
“没事,你可以拒绝我。下次我们谈谈收购的事吧,我会开出你无法拒绝的条件。不合作你就等着善石科技毁在你手里吧。”程雪卿的表情回归平静,笑容优雅得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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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茜和程子轩的把柄程雪卿手里捏了一堆。
但是她觉得还远远不够,她需要更多的东西。
能给对方致命的一击,让韩茜母子被彻底打倒在地没有翻身的机会。但是她的调查不能给程氏资本造成负面影响,这也是她还没有跟韩茜母子撕破脸的原因。
必须要保证风险可控。
从任何意义来说,程氏资本都不是程国伟一个人的,而是孙雅芝和程国伟两个人共同创造的商业帝国。
程雪卿只是孙雅芝的其中一个孩子,而程氏资本是孙雅芝的另一个孩子,只是她的两个孩子,最后都姓了程。
或许大部分女人的婚姻都是幸福的,但是孙雅芝的婚姻不是。
回归家庭后她的人生就开始走漫长的下坡路,从台前到幕后,从人妻到人母,她变得庸俗、无聊、头发长见识短,在生活琐碎的鸡毛蒜皮中被蹉跎成一个人老珠黄的怨妇和妒妇。
似乎当年那个在商场雷厉风行、叱咤风云的女人不是她。
当然,那是程国伟的看法,在程雪卿的记忆里母亲一直都很美丽,就连遗容也很美丽。
母亲输了,输给了和外面女人的斗争,可是她程雪卿不能输。
孙雅芝的话就像是某种精神烙印,成为她人生行动的准则:昭昭,你生下来就是为了赢。
程雪卿不会让母亲打下来的江山有一丝一毫落入外人的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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