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淮看着弯腰弓背的小陈笔,脸上笑容坏的像是捉到耗子的猫,他对陈季凡做了个请的手势:“同行啊,陈大人。”
陈季凡哪敢不从。
随着距离皇宫越来越近,周围开始出现一些步辇,上面坐着的都是白发苍苍的老臣,这些老臣多腿脚无力,仁德帝爱惜他们,允许六旬以上的老臣坐步辇进宫。
“陈笔一职可是不轻松,陈大人平日累不累?”
陈季凡卑声道:“下官只是负责写写字,定是没有朝堂上各位大人辛苦。”
简淮眯起眼睛:“哦?听陈大人这意思,陈笔就是写写字这么简单的活?”
陈季凡脸色唰地一下白了,冷汗顿时浸湿了后背,结结巴巴地说:“…不…不是…”
陈笔一职确实就是写写字,但要一字不落地将堂上的话全记下来也是需要本事的。
朝堂上一般设二到六个陈笔,互相搭配,根据当日朝堂时间安排,退朝前会有总陈将所有事情做个总结写好呈给皇上,一切妥当后才会退朝。
陈季凡是个写字的,他家里托了关系才让他当上的这个陈笔,虽没有总陈那么大的能耐,但耳濡目染下说几句话还是可以的。
一切都得怪简淮凶名在外。
这位简御台在位三年间,杀的官员不下百人,平均下来三日就得砍一个脑袋,陈季凡入职前家里长辈拎着他的耳朵耳提面命一定要离简淮远点,哪成想今日就是没看黄历犯了冲。
陈季凡的脸上明晃晃地写了四个大字:吾命休矣!
简御台噗嗤一声笑出声来,他拍了拍陈季凡的肩膀,笑呵呵地放过了他。
倒也不是他有多么好心,而是看见了另一个玩意儿。
对,玩意儿。
这是他的一个下属,某一日突然被人托了关系塞进御台阁,据说是有点背景,让简淮多上上心。
简淮平日的职责就是杀那些贪官污吏,这人能找到皇帝身边王公公的关系,也是不简单。
王公公伺候皇上多年,收点贿赂给他塞人也是瞒不过皇上,既然皇上都默许了,简淮也只能收下,平常带在身边。
同简淮不同,这人长得十分周正,浓眉剑目,不苟言笑,他身高体长,御台阁均尺的锦鱼服在他身上穿着甚至有些小,他这身是特地找了宫里的人又裁的。
这营养充足的样子,不知道是哪家的少爷。
说是平时在身边带着,但简淮可从未带他去见过什么血腥场面——怕吓着少爷。少爷跟了他半年,简淮只带他抄过一次家,打过两次犯事儿官员的板子,还都是轻的。
他探了少爷的背景半年都没探出来,索性也不管了,就当自己养了条狗。
简淮冲那高大青年招了招手,那青年便小跑着过来跟在他身后,倒真像一条狗似的听话。
简淮忍住拍少爷头顶的冲动,笑盈盈地问他:“吃早食没?”
陆年安点头,简淮将手里的伞递给他:“举着。”
少爷欣然接过。
简淮大步向宫内走去,陆年安的伞打的跟讲究,自己淋湿了外衫,却没让简淮浇到分毫。
简淮漫不经心地踏过水坑,一路到宫殿大门给人看了官印。
雨停了。
朝堂之上,高台珠帘后的龙椅上,垂暮之年的仁德帝威严地坐着,身旁伺候着王公公。
简淮身穿黑色锦鱼服,腰挎长刀,收起了不着调的笑容,面目严肃地立在高台下右侧方,总陈和几个陈笔则伺立在文武官员两侧。
褪去了伪装的简淮身上气质残酷又暴戾。
待众位官员在自己的位子上站好,王公公得了仁德帝的话,嗓音尖锐刺破了朝堂:“开朝——”
除仁德帝外的所有人皆跪下磕头高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珠帘后的仁德帝挥了挥手,王公公便又喊:“平身——”
“赐座——”
诸位文臣武将按序回到了自己的位置坐下,陈笔们也扯开笔墨书简,将毛笔沾满提前备好的墨汁。
唯独简淮依然立在高台之下面无表情。
他不是臣,也不是民。
他是皇帝屠戮的刀。
这场朝堂足足上了两个时辰,大多数都是在痛骂闻家上下,要求仁德帝严惩其同党。
紧接着就是一顿相互检举揭发,互相污蔑,相互揭那不知真假的老底来威胁和给他人引火上身。
陈笔们手腕飞快地转动着,互相比对着没记录上的部分,总陈一条一条地摘抄着可能有用的部分,修修改改好不忙活。
“皇上,臣有事禀报!”一名三十多岁却须发皆白的方脸官员突然起身冲仁德帝的方向行礼,“臣要举报青州知府魏庆平私吞官盐!侵占良田种植烟土!”
高处的老皇帝缓缓整开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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