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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晦朔

低矮而狭小的炊房,于绣娘而言,常是足够宽敞的。

或许她也未曾想过,某一天,会有一位如此高大的男子,竟愿委身亲自走进来。

好在炊房门框修得低,绣娘仅需踮下脚,便足以将那处木刺刨除。

…倒也难怪,萧公子会是在胸口处刮蹭出一道裂口来。

绣娘一边默默地想,一边将布条沾湿,仔细铺盖住那处,好便于之后抛光。

略有酥朽的木块被刨磨平整,又被绣娘仔仔细细涂好了油料。

理好这一切,她却坐在木凳前,望着那处缓缓干涸的油料出了神。

也许,从不是她疏忽了考量。

只是她知晓,自幼娇惯长大的沈知奕,根本不会走进这间炊房。

而早已年迈的母亲…除却饥饿时,也根本不会在这处停留太久。

若非是萧公子,只怕这处木刺便会一直悬在那处,直至饱经时间风化...将它剥离。

想着,绣娘垂下眸,望向了自己略带薄茧的手心。

似有蓦地一团火,窜荡在五脏六腑中。

仿若正声嘶力竭地质问着她自己般——

这么多年,她缘何做到如此?

收养之恩吗?

可或许早应如凫凫所说那般,她所行所为,早就足以偿清。

即便如此,那残忍而决绝的舍弃,却仍重重将她凌迟,施以酷刑。

所经历的这一切,她又到底是为了什么…

耳畔似回荡起那日于线铺里,刘嫣嫣讲与她的话。

绣娘攥合了手心,肩背却略微颤抖着。

只这阴郁的空荡时,身后门处却传来叩响…

*

“副将,蒋副官先前告知过此处不必巡查了,咱们私自来巡若被他知晓…”

于前侧持火的兵卒步履踌躇,似极担忧。

图吉缓步行于其后,闻声,仅不紧不慢地咀碎口中瘴丹。

他侧目,睨向那神经兮兮的士兵,眸光阴冷:“你那般惧他?”

图吉着装虽与军中将士大差不差,但他仍有些细微之处是与中原人截然不同的。

行军需束发,一是规整,二则是为避免交战时突发的意外情况。

可图吉却从未束发,与之相反的,他贯是披散着发,只偶有几束编作发辫,垂于胸前甲胄。

那辫式模样极少见,军中人大多叫不出名来。

但图吉人高马大,且军职尊高,实力勇猛,大多人在他面前通常是惧怕的。

又遑论那已追随图吉多年,无数次见证他手起刀落的亲信。

听出图吉语气中的不悦,那厮当即闭上了嘴,只默默继续向前探路。

图吉却将已逐渐糜烂的瘴丹啐到了地上,哼笑一声道:“蒋良知道,又能如何?此处除却你我,他从何而知还有住户于此。”

于他而言,无非是寻个一时疏忽的借口,亦或是随手处理些口舌。

但…分明那夜仅是远远瞧清那女子面容,可心中那想要将其占为己有的躁动,却接连数日撩拨着他的思绪。

儿时岭南寨落唯奉图氏做首,尚且在襁褓中的图吉,掌心握着的便是兽角雀翎。

于他眼中,这天下之物本应只分作他有,及他不想得之物。

区区一个女人,他自然势在必得。

小卒未敢再做言语,只小心翼翼地向林深处走去。

夜下昏黑,甚不见五指。

他终是忍不住在心中腹诽:到底是如何艰苦,竟沦落到要住在这般地界!

但好在,那朦朦胧胧的屋舍轮廓,已渐渐浮现眼前。

图吉见状,便径直夺过那厮手中火折,大步向前。

屋中,绣娘拾起晨间缝补好的衣裳,向萧珏递去:“你的衣裳我缝好了…”她说着,却抬起眸,有些愠怒地看向萧珏,“你昨夜怎不待我替你寻好衣裳?还一声不吭地便走了。”

萧珏唇角仍勾着笑意,那副皮囊贯是精致的,可偏偏总是摆出副乖巧的模样。

他接过上衣,语意诚恳:"我想…你家中应没有我能穿的衣裳。"

只说这话时,他眸光却几不可闻地闪动了瞬。

绣娘一顿,蹙紧了眉头,狐疑道:“那怎至于一句话也不说便走…”

说罢,她却起身将身下长凳捧起,有些吃力地往前屋移去。

未走几步,她便觉手中一轻,侧眸探去,这才见是萧珏将长凳接了过去。

那于她身前甚为拖沓而笨重的长凳,他仅单臂便轻松环起。

而萧珏则是望向她,“方才进门时,你在做什么呢?”

绣娘一怔,支支吾吾,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她绞紧衣袖,半晌才道:“我想着…你昨夜是刮到了哪处,便寻了寻,处理了下。”

闻言,萧珏却略抬了下眉,道:“我问的不是这个。”

绣娘一时没反应过来,下意识抬眸,“…嗯?”却蓦地撞上那双极黑的眸子。

那目光极深,仿佛望不到尽头。

“我在问,你方才坐在那处一动不动,是发生什么了吗?”

绣娘未想过他竟是问这个,想起方才混乱的思绪,她眸光不由躲闪起来。

…这位定南王,想来平日应是没甚空当去留心乡中闲闻的。

而她自己也的确不愿再揭露脆弱,将血淋淋的伤口揭露于人前。

遂绣娘仅是咬紧了唇,并没有作答,只含糊应了一句:“…没什么。”

见她别过脸,萧珏眯了眯眸,便也不再追问。

只才将长凳摆好的空当,他却敏锐察觉到窗外,似是游移过一缕火光。

“您先坐着,屋里有些凉,我去点灶。”

绣娘将长凳归于原处,拍了拍身上浮灰。

正欲往炊房去,却蓦地想起晨时地上散落无几的枯枝,便又调转了方向。

“要去哪里?”

身后蓦地传来低沉的问音。

绣娘应他:“干柴有些不够用了,我去屋后取些。”

“在屋后吗?我来吧。”

绣娘一惊,却见他已起身走至门前。

她慌张扯住他袖角,声音不自觉地放低了些:“我来去,你不好寻到,而且若是被他们发现了…”

萧珏却笑着将她扶了回去:“我今日也绕了极远呢。”

他将冷巾系于面上,背过身道:“会寻到的,你放心便是。”

*

方才屋中话音低低絮絮,图吉听不大清。

只他出神之时,那碍事的男主人竟蓦地推门走出,他也只得闪身至了树后。

萧珏察觉到响动,却并未显露出异常,依旧迈步向屋后。

这会夜色极沉,他出来时也未携燃烛,图吉见此,不由哼笑一声。

这人身形精壮,若真正面动起手来,恐怕是要耗费他不少气力。

须臾,有极低的嗡鸣声,自图吉腰间低震。

萧珏却仅俯身,寻至那处装有枯枝的编筐,仔细挑拣。

他模样极为专注,似分毫未察觉已逐渐紧逼至背后的铁靴。

不远处候命的三两兵卒皆识相地背过身去。

刀身竖立,眼见将要聚力劈下——

“谁在那边!”

本沉寂的夜间,蓦然传来一声怒喝,惊去不少走兽。

那声线图吉自是极为耳熟。

他轻“啧”一声,却只得收刀入鞘。

随之而来的,是阵阵铿锵蹄声。

“…图吉?你为何在此处。”

蒋良自马身跨下,本已持枪,却在瞧清那人模样后收枪点地。

这般大的声响,萧珏自然也循声望去。

瞧见背后身影,他甚还惊惶了半晌,才愕然开口:“…图副将?您怎会在此?”

图吉睨他一眼,除却冷巾之上那双眉眼,什么也没瞧到。

蒋良却率先开口:“我先前应说过,这处划除巡查范围以外…图吉,你怎还会在此?”

图吉俯身,行以军礼,于背后握紧的拳上却青筋凸显。

他笑着应道:“…属下听闻少将先前失踪于这附近,便想来寻些线索。”

蒋良却冷哼一声,抬枪直指向他眉心:“我说过少将早已寻归,只是伤重需些时日修养…听你的意思,是信不过我?”

图吉面为露怯,反倒笑容更甚:“…属下不敢。”

“只是多日未见少将出面,属下实在担忧,这才私自寻来…却未曾想过,能在此处遇见副将您。”

他说着,语意却多了些许挑衅般道:“可您现下寻至此处,又是为何呢?”

闻言,蒋良眯了下眸,旋即却蓦地冷笑一声。

“看来…你当真是丝毫不愿信我所述,也罢。”

黑暗中,他似于腰侧解下何物,随而重重掷于图吉身前。

而在瞧清那物什的一瞬,他却若遭雷击,霎时呆楞在原地。

“我之所以来这里,是受少将之命,来此搜寻那日刺客踪迹!”

其状若鱼,通体为金。虽半步深陷土中,却仍清晰可见其上篆刻着的“萧”字。

少年从军,弱冠而归;亲已故,除却大捷,身无一物。

却硬是凭赫赫军功,复兴家府…

当今朝中,唯有那一人。

而他身前这枚鱼符,除去那人,绝再无人敢自持。

图吉抵于地上的双拳渐渐颤抖,额上不知何时也已沁出细密冷汗。

他费尽周折,折损无数亲信,才得以重创萧珏。

可最后,却还是没能得手。

蒋良目光若炬,紧睨于他头顶。

图吉自知说甚都太过无力,半晌,终低声开口:“忤逆军规…属下,甘愿领罚。”

虽那鱼符对他打击委实不小,但他还是很快便强迫自己冷静了下来。

至少现在蒋良还未对他起疑,不若先委屈求全应付过去。

只他话音刚落,却见身前不远处传来阵极小的磕碰声。

几乎是下意识地,蒋良便持枪逼去:“谁!”

月色拢过,一缕辉照打在枪身,映照出那人眉眼。

极白的皮肤,其上是双清润而微挑的眉眼,闪着星星点点的水光。

她唇色浅淡,似受到了惊吓,却还是强压下惊慌,努力镇定着想要开口。

但下一瞬,却见一道身影横亘于她于面前之人中间。

“参见副官。”

萧珏不知何时已闪身至她身前。

他向蒋良致以军礼,这才开口道:“她是属下的妻子,我方才来屋外寻些干柴,未想到会闹出这般大的声响…”

说着,萧珏抬眸,径直望向蒋良。

“家妻性弱,许是被吓到了,这才出门来寻我。”

他肩背高阔,站在萧珏身后,绣娘根本瞧不清前方情形。

自然也瞧不见蒋良眸中那一闪而过的异色。

蒋良轻咳一声,似略有些不自在般开口道:“…知晓了,起来吧。”

萧珏起了身,他便转而望向跪在一侧的图吉,“没甚大事,既已归家…你二人便早些休息,至于你,起来跟我走!”

图吉虽起身跟在马后,但将近离去时,眸光却定定锁在被萧珏掩于身后的绣娘肩上。

昏暗间,萧珏盯着他远去的背影,眸光渐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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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晦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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