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清境出现爆炸的瞬间,上天庭亦受到波折,地动山摇。
正懒洋洋靠在门边的封尧被突如其来的变故震得身形不稳,左右摇晃。
“上清境这是怎么了?”红缘扶着桌子,堪堪稳住身形,推窗看去,只见上清境雷积云密布,沉睡数十万年的上古大阵开启,将整个上清境牢牢罩住,不可窥探,“阿尧,上……阿尧!!你怎么了!”
只见封尧捂着心口忽然倒在门边,红缘扶着墙面快速赶过去,搭脉却看不出什么,可封尧神情痛苦,痛得几乎要说不出话来。
“我扶你起来,我带你去找老君!”
可封尧似乎神志不清,额头冒出豆大汗珠,双眼朦胧,浑身无力,心口泛着赤红光芒,光芒逐渐扩大将封尧整个人包裹起来,红缘刚碰到陡然升起的结界屏障却被电得连连后退。
只见封尧被结界拱起,升至半空。
刹那间,心口处那团最盛的光芒生出一道血线,血线蜿蜒而上。
那个方向是……上清境!
上清境雷积云密布,上天庭天际边却出现无数赤金的火烧云,远远看去,碧蓝天空染上一抹神圣的赤金色。
金殿仙帝似有所感,踏出金殿,金殿外已然聚集不少仙官,见此异象议论纷纷。
【怎么回事,金云祥瑞,传说中的金云祥瑞!是天道降下旨意!】
【老夫活到这把年纪竟也是第一次见,也不知发生了什么,竟引得天道亲自下旨。】
【天道上一次下旨据说是三十多万年前,但那一年爆发了神魔大战,这一次……又是为何?】
众人议论纷纷,有心有戚戚者,也有向往者,皆被此等景象所叹服。
仙帝充耳不闻,垂眸看着掌心出现一瞬又飞速消失的牵引,低垂的眼睑挡去眼底的晦暗不明。
火烧云盘旋整整三日才歇,自那日后封尧便一直昏睡不醒,老君和红缘齐上阵,查了又查却依旧未曾发现封尧身体有任何不妥。因当日之事太过诡异,在老君问及封尧昏迷前的事时,红缘随便找了个理由含混过去。
火烧云退却的那一刻,人终于醒了。
红缘端着一碗药进来,却见软榻上躺着一道熟悉的身影,面容依旧只是有些苍白。
眼底划过一丝惊喜,心头悬挂的重石轰然落下,“祖宗啊……你若再不醒,老君都要怀疑自己的医术了。”
封尧惨白的唇勾起一抹昳丽的笑容,支着下巴,挑眉道:“只有老君?”
红缘白了他一眼,“我也担心!你说你……怎么好端端就昏迷不醒,差点吓死我。”
当日之事太过诡异,封尧好端端就晕了。那日的情景如今想来已然不甚清楚,封尧只记得火烧云出现的瞬间,丹田内府如烈火炙烧,他痛得直不起腰,意识一点一点消弭,直至不省人事。
朦胧间,他仿佛感觉到有人轻抚他的脸颊,动作轻柔急了,却似乎带着犹豫,不过片刻便撤开。
“那件事……没给人说吧?”
“当然没有。”
封尧昏迷不醒期间,老君也曾问过昏迷前的事情,但红缘觉得那日的场景太过诡异,唯恐传出去后被有心之人刻意渲染,让旁人把封尧当成妖怪就不好了。
封尧感激笑笑,“谢了。”从怀中掏出几瓶丹药放到一旁矮柜上,言简意赅,“谢礼。”
红缘也不见外,反手就收了。
封尧苏醒没多久老君那头就得知消息,因老君十分好奇封尧昏睡不醒的缘由,故而问他能不能给些血研究研究。
他昏迷不醒,老君也出了不少的力,投桃报李,封尧没理由拒绝,但不巧的事红缘这里没有合适的器物,只得回辰月宫一趟。
临走前红缘嘱咐他去上清境一趟,上清境传下消息要见封尧一人。
长华峰。
锦昀守了将离三日,人才彻底苏醒,但醒来后不知为何她总觉得将离好像……比以前更冷了。
这般猜想在将离问起陡然出现在长华峰的新殿宇时得到验证。
“你说……这殿宇是吾给旁人准备的?”
锦昀颔首,“你当日去了一趟金殿,回来便火急火燎建了那座禁殿,说是要给人住。”
“给谁?”
锦昀张了张口,欲言又止,话在嘴边变了个样,“其实我也不知道,你未曾明说,但想来应该是个极为重要的人。”
重要到设下禁殿,意欲将人家终身囚禁。
其实锦昀心底有一个猜想,但……不确定,将离从未真正说过此间殿宇给谁住,若并非那人,岂不是平添麻烦。
将离捏了捏眉心,“此事暂且搁置,那座殿宇封起来。锦昀,你常去上天庭走走,吾同你打听一个人。”
“谁?”
“日月星君,封尧,此人你可有映像。”
闻言,锦昀眉心一跳。
将离不是失忆了吗?怎么会记得封尧?
她试探问道:“找他有事?”
将离颔首,掌心出现一道明黄金布,赫然是天道旨意。
“天道降旨,天将大乱,新一任转机者横空出世!”
锦昀神色微变,“是……封尧?”
“事不宜迟,吾需得立刻去见此人,你给北渊递信询问苍龙渊底状况,吾……去找封尧。”
将离动作极快,话音刚落便没了身影。被突如其来的消息惊在原地的锦昀如梦初醒后,只见床榻间一片空。
“哎……将离!你还伤着!”
——
去辰月宫前,将离先走了一趟金殿,去见仙帝。
“参见上神。”
一进殿,齐刷刷跪了一地的人。
将离抬眸扫视一圈。
仙帝忙道:“可是人太多了,小仙这就让他们下去。”
“不必,本座正好有事要说。”将离接过仙帝递来的紧急公文,看了半晌,便提笔书写,“凡间大秦近日帝位更迭,闹得厉害,有旁支势力介入,你留个心。”
“小仙明白。”
将离合上公文,抬眸环视一圈,道:“有个事,即日起辰月宫日月星君封尧归属长华峰,近日本座会带人去上清境,望诸位深知。”
仙帝一震,刚要开口却被一旁的宝月仙君截走话头。
“上神!不可啊!”
此话一出,将离原本要起身的动作停滞,再度坐下,“宝月仙君何意?”
仙帝看了一眼宝月,若不是场合不合适,他都想翻白眼。
这宝月是疯了还是眼瞎,上神要带走谁轮得到他置喙?
“上神!这日月星君封尧贪玩胡闹,沉迷声色,红颜知己无数,不思进取,实乃废材一个,上神若收了他恐对上神名声有损,还请上神三思!”
“宝月!”仙警告地看了宝月一眼。
岂料那宝月油盐不进。
“陛下,小仙知您对月老青睐有加,月老又与日月星君交好,您可以默许,但小仙不能看着这等不求上进之人辱没神族的名声!”
“你——”
仙帝差点气笑,回头一看却见将离眉眼低垂沉思,不由心下暗叫不好,刚要开口给封尧说两句好话。
“上神……”
“宝月。”将离骤然抬眸开口。
宝月立刻上前,面色一喜,“上神听得进去就……”
冷冷道:“本座选人做事需要尔等置喙?”
宝月面上喜色凝固,难以置信地望着将离。
见状,仙帝先是一愣,而后弯唇掩笑,道:“上神说得极是!”
宝月还不死心,“上神,小仙只是……”
“够了!”将离起身朝外走去,“宝月,自己去邢政司领罚。”
“即刻起,封尧归属长华峰,身份过往一应卷宗全部上交长华峰,在此之前不许任何人窥探。谁若有意见,来长华峰面见本座!”
“是!”
仙帝起身,看了眼灰败如考妣的宝月,冷笑一声,而后目光落在金殿外愈行愈远的背影上,弯唇一笑。
看来红缘不用再为他那位好友担忧了。
——
夜里,封尧躺在床榻上,盯着顶上,双目瞪圆,没有丝毫睡意。
四周黑漆漆一片,静谧安宁,只闻微风过境之声。
忽然,一道极其的声音混杂着劲风里,以极快的速度朝他袭来。
封尧下意识想躲,却有人比他更快一步,将他整个人从榻上拽起来。
下一秒,一只散发着浓重黑气的利箭深深地扎入床榻。
那位置恰好是他方才所睡的地方。
有人要杀他?
利箭所带的劲风扑灭了殿内唯一的光亮,整个辰月宫陷入一片黑暗,与夜色融为一体。
微弱的月光照在身旁之人身上。
如玄铁般坚实的臂膀牢牢箍住他的腰,眉宇间闪过一丝不适,封尧挣扎。
“别动!”
他浑身一怔。
“……上神?”
琉璃瞳孔在黑夜里尤为透亮,将离轻声道:“有人,噤声。”
他们隐在内殿死角处,无一丝光亮,夜里静得吓人,静到几乎紧紧相贴的两人能听到对方的心跳声。
一声,两声。
动如擂鼓。
待的越久,封尧便越不舒服,可眼下情状容不得他搞出太大动静,只得忍耐。
不多时,后背便被一片冷汗浸湿。
许是掌下的颤抖持续过长,将离垂眸,正欲开口却发现怀中之人抖得厉害。
恰时,一缕月光透过窗棂照在封尧身上。
面容苍白,眉眼紧蹙,双唇惨白如纸,似在忍受极大的痛苦。
“受伤了?”
脆弱到仿佛轻轻一碰便会碎裂的人却有着一双在黑夜里瘆亮的眸子,双唇翕动,艰难地一字一句道:“先……放开我。”
手一松。
封尧立刻后退半步,后背紧紧贴着墙蹲下,长长地舒出一口气。
月光洒在封尧下半张脸和肩膀处,不知是不是方才挣扎的缘故,里衣领口散开,露出一大片如玉般瓷白的肌肤。
将离抿唇,琉璃眸挪开,错开视线。
吱嘎——
殿门被推开,一个黑色的身影悄无声息地踏入。
将离侧身隐去气息,挑起长帘一角朝外看去。
来人在殿内四处翻找,不知在找什么。
倏然,一道银白色的剑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袭来,速度之快让黑衣人来不及反应便被霜月刺中后背,只听闷哼一声,黑衣人竟挣脱了霜月剑的桎梏,拿起一样东西,身手利落地从窗口翻出。
一挥袖,烛火燃起,内殿亮如明昼。
将离跟去看,只见对方化作一阵黑雾,消失得无影无踪。
珠帘碰撞作响,封尧拨开帘子,自长帘后走出,也朝外看了一眼,“是谁?”
“没看清。”将离看了一眼封尧恢复血色的面容,道:“看看丢了什么。”
黑衣人走前顺手拿了一样物什,但夜色深沉看不清是什么东西。
封尧清点半晌,蹙眉道:“少了……一本书。”
将离:“功法秘籍?”
封尧摇了头,“凡间话本而已。”
“没别的了?”
封尧摊手,“没了。”
不仅将离不解,封尧也不明白。
来人这般气势汹汹就只为了一本……话本?
将离转身从榻上拔下那支箭,瞳孔微缩,闪过一丝异样,“穿云箭——”
封尧听说过这个东西,魔族的致命利器。
只是为何要用魔族的东西刺杀他。
将离沉吟半晌,“有一件事,本座本想上了长华峰再告知你。”
“什么?”
“你可听说过……转机者?”
封尧蹙眉,“听说过,神族的使者,魔族的眼中钉。”
传言中,虚明镜连带魔皇被上一任转机者封印,才换来四海八荒数十万年的平静,魔族对转机者可谓恨之入骨。
“是。”将离道。
封尧盯着将离清透的眸子,脸色微变,而后失笑一声,“上神不会要告诉我……我是转机者吧。”
将离颔首。
“……”
封尧第一反应是将离在同他开玩笑,可将离是那种会开玩笑的人吗?
短短两面,加上今夜也不过是第三次见面,虽今夜的将离让他觉得和前两日有些不同,却足以让封尧摸清眼前之人表面的脾性。
他漫不经心笑笑,“上神不觉得荒谬吗?转机者何等尊贵的身份,为何会我这种游手好闲之人?”
“这是天境天降下的神旨,是转机者选择了你。那日天道示警,金云密布,你未曾看见?”
封尧笑意微敛,正色。
三日前,他无缘无故昏迷,原来是因为天道的示警。
封尧沉默许久,“如果我不愿,又当如何?”
转机者,神族的救世者。
他?救世?
这两个词放在一起未免太过滑稽。
将离也不催,反而道:“本座听仙帝说你与月老结为挚友?”
封尧眸色一凛,眼底的漫不经心荡然无存,冷声,“上神何意?”
“不必戒备,本座没别的意思。”将离道:“封尧,你之后万年内神族不会出现下一位转机者,但魔族破镜而出便是近几年的事情。若有一日魔族破镜而出,你的念想也将无法独善其身。”
刺杀已出,魔族必然已知他转机者的身份,一次不中还会有无数次。若实在拿他没办法便会对他身边之人下手。
比如……红缘。
如果他想让红缘活下来,就必须走上封印虚明镜之路。
红缘算是他在上天庭为数不多愿意多说两句话的人,可若因他之故而害死红缘,这决计不是他想看到的。
千帆思绪在胸膛乱窜,看似杂乱无章,但实际上已经有了一条线强势压制万般思绪,许久之后封尧嗤了一声。
“我似乎……别无选择。”
他想让红缘活下去,平平安安地活下去。
“封尧。”将离道:“同本座去长华峰修行无情道,本座会将毕生所学教给你,助你凝成剑心,护佑天下。”
“不是说让我去重新封印虚明镜吗?这和修行无情道有什么关系?”封尧笑了笑,“而且前些时日上神不是不愿让我修习无情道?”
同一句话将离前前后后问了三遍,话中之意便是不愿让他修无情道,但今日为何忽然同意他修。
将离:“为避免泄露天机,每一位转机者的封印方式都不同且只有本人知道。神族没有巧合,你选中无情道或许与封印有关。”
他选中无情道不是意外?
封尧心里惊了一瞬,刹那间心思百转千回,揣度他抽中无情道到底是意外还是有人刻意为之。可想了想去依旧想不明白,索性便不想了。
“那便……多谢师尊。”
“不必。”将离摆手,“本座与你不过指点一二,无情道修习一路还需自身寻觅。”
封尧一顿,“是,谢过……上神。”
将离折身瞬间,似是又想起什么,折身放下一块传音石,面不改色道:“看书是好事,但……不可消耗过度,于自身无益。”
封尧不明所以拿起传音石,只看了一眼,差点厥过去,发出尖锐爆鸣。
“为何我的香艳话本会在传音石!啊啊啊啊啊——”
——
今夜闹了这么一出,封尧也不想待在辰月宫,索性转头去了姻缘殿,正好红缘从凡间归来也没睡,两人便提了两壶好酒,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天亮了,我就去上清境了。”封尧忽然道。
“我听陛下说了。”红缘道:“这是好事,上神是普天之下唯一一个无情道集大成者,有他教你,我放心。”
闻言,封尧颔首,仰头又灌了一口酒。
手腕倏地被扯住,低头一看,见红缘将一根红绳绑在他腕间。
“这是……”
“今日去凡间走了一趟,听凡人说什么红绳保平安,我也不懂,但索性寓意不错,便捻了一根给你,你身负极易走火入魔的无情道,还是得小心些。”
绑红绳的过程中,不可避免地接触,封尧下意识浑身一颤。
红缘飞快绕了两圈打了一个死结,“还是不太习惯?”
封尧低头看腕间的红绳,心中熨帖,“还行,能忍。”
他看着腕间的红绳,笑称:“哟呵,我们月老这么体贴人,你以后的夫人可有福气喽。”
红缘罕见地没接话。
封尧一顿,“怎么?我说错……”
“闭嘴!”
红缘似乎并不想谈论夫人之事,神情不虞。
“怎么了这是?”封尧坐正,撑着下巴端详道。
“天天管那些痴男怨女的爱恨情仇,弄得我头疼,别给提这种事儿,想起来就烦。”
封尧挑眉,当即闭嘴,生怕红缘气性上来给他扔出去。
“对了,有个事白日忘了给你说。”
封尧歪头,“怎么了?”
“你炼丹术如何了?帮我炼一颗明元丹如何?”
笑意微凝,顷刻间恢复如常,封尧噙着笑,如灼的目光却紧盯着红缘看,“行倒是行,不过你要明元丹干嘛?哪儿伤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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