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金香?是什么?”
“花,”陆盍灯嫌单字干涩,身处在这样的环境中,现在的庄樊闻不到、看不清,满足他的好奇心,补充,“它像是有颜色的玻璃杯,将玻璃杯对准晚霞,是橙色的郁金香、对准墙壁,是白色的郁金香、对准烈阳,是黄色的郁金香……”
“那你怎么不直接送我玻璃杯?”
陆盍灯没有想过他的回答是怎样的、偏向哪个方向,也没有在心里预测他的话并给出完美、舒适的答案,或许正是因为没有预料,才会对一切的语术不意外,在只有轮廓的相处方式中,随心回答。
“在病房里,可触及的颜色极少,不会拿起玻璃杯就能看到想看的,郁金香不同,你抬眼,便是玻璃体和朝霞的合体。这是其一。”
“其二,我也是见到这束花才知道它的名字和模样,玻璃杯只是我眼中所形容的郁金香,你得见过真正的郁金香。”
其三……
他明早醒来,怕是都不记得这花叫什么名字、是谁送的,现下的谈话既然注定有忘记的明天,也不必深究要一个答案,这也是为什么陆盍灯和他谈话比较轻松的原因。
自己送给他一束花,他不会来欣赏自己的内心花园,如此便是怎么都好了。
“你送的什么颜色?”
“橙色。”
“为什么?”
“因为是老奶奶竹篮里面的最后一束花。”陆盍灯幸运降临了,想送庄樊一束花,这个时间点花店不一定开门,就刚好碰到了老奶奶,记得他说想吃烤红薯,又碰到了一位骑着三轮收摊准备回家的老爷爷,最后一个、最后一束,让幸运值启动了。
“那它肯定不好,你就送我别人挑挑拣拣剩下的东西啊,扣你一个月工资。”
陆盍灯没有想到这一点,大意了,第一次送没有经验,下次一定选好的!记在心里的小本本上,没把花送给他,放到了身体的左边,拆开饭盒,食物的香味扑面而来。
庄樊闻到味道就开始激动了,“快给我吃快给我吃,饿了好多好多天了!”
“你吃饭没事吗?”陆盍灯得询问清楚才能给他,做上了、送到了这里,仍担心出问题,不知道那句‘不能饮食’是不是神志不清下的糊涂话,可又在想,要是不吃饭的话,这些天他是怎么坚持下来的?营养针又是什么?
“没事啊,这里的医生不想让我吃饭,是担心我有力气跑出去,但我根本就不想出去。偷偷再偷偷地跟你讲,外面很危险的,你生活在一个危险的牢笼里,要是碰到危险,可以躲进我这里,这里是安全区。”
“好。”陆盍灯可能也有一点病,信了庄樊的话。
将饭盒拆开放到他的面前,筷子递在他的手里,想询问他能不能开一点微弱的灯光,好吃饭,但看到从楼道外面透露进来的光刚好能照到饭菜,便不需要了,听着他吃饭的声音,似开了催眠的音效,下巴枕着手臂,浅浅地补觉,没睡过去,身边的人停止动静伴随的就是醒来。
“吃完了,我该走了,还是原路返回吗?”
“不用,出了门右转,跑到走廊的尽头坐电梯下去,偷偷摸摸地来看我,大大方方地离开我。你等着,我帮你把他们引开,听到我说,我想离开时,跑!”
“嗯。”三秒过后,浓重的血腥味传来,陆盍灯心惊,只闻到了庄樊身上消毒水的味道,现在有了血腥味……方才思考,牺牲……是如何的牺牲?伸手想拽住他,不料落空,他已经走了出去。
陆盍灯压低身子,从被子与地板的缝隙中、灯光里,看到了他的右手,像淋了一桶的红油漆,鲜血是流淌的……未从震惊中缓过神来,听到外面庄樊大吵大闹。
“你们怎么给我包的伤口!又流血了,重新包,所有人都得在身边看着,我伤口是如何的深,好给你们个警醒,再有下一次,可以不用来了。”
一顿饭……
在他的心里,值得用受伤来换吗?
陆盍灯出了电梯,打开手机跟他报备。
——灯不亮:我平安出了电梯了。
——灯不亮:你的手……怎么回事?
没有收到回复,放到口袋里手机,出了医院,眼前的城市还在入睡,早市已经开始准备了,忙碌的人从来不觉得自己在忙碌,因为是习惯了的生活。
凌晨的独自行走,有人会想到孤独、有人会想到……满足,或许,在一个人自成一方世界的空间中,只要维持现象不变,那么眼见的所有都是满足的。
陆盍灯从口袋里拿出未送出去的烤红薯,胳膊将花夹住,空出的手掰开红薯,记忆中的红薯是冒着热气的,对半掰开,热气腾腾下是外婆的笑脸,可惜……是虚化的,早已记不清外婆的样子和之间发生的事情。
现在的红薯虽凉,却甜,慢慢地将红薯吃成了记忆。
鼻尖嗅到了空气中花的香味,他不熟知花,只当是怀中的郁金香在悲鸣,暖心宽慰它,同时也与世界交流着理念,“我有选择买不买最后一束的权利,庄樊有拒绝的自由,正因如此,爱才能分散。”
假花也有心,就看你想不想、与信不信。
“嘟嘟……”
陆盍灯从手臂里抬起脑袋,刚得空闲的手臂又被下巴压住,长时间被枕压的位置散发出麻痛意,宣告着不满。
陆盍灯接收到消息,彻底抬起脑袋,动作温柔地缓解给胳膊造成的压力,完好的左手从桌子上拿过手机,这一次彻底看清楚了,是班长的消息。
——班长:接下来多数的时间内,我都在忙工作,你一个人在家当心。给你买了些东西,大约晚上到,填着你的手机号,会送到门口,注意查收。
——班长:【个人名片。】
——班长:加上快递站的微信,他们有专人负责送货上门。
——班长:回家会提前跟你说。
多数时间?
陆盍灯感到欢喜,明明不至如此,却没由来地忍不住,他找不到缘由,但无厘头的开心好似不礼貌,若非要给出一个理由。
可能……就是……在班长的面前,是“秘密罐子”被踢翻了,情绪一哄而散、肆意翻滚、攀爬,自己的大脑当机、整理的手忙脚乱、为了防止出错,只好如提线木偶般顺从、听话的相处方式。
要是时间长了,这种无法松懈的压力往好的方向发展,就是得到改善,坏的结尾走,能压垮自己。
陆盍灯的心里有一个大致的方向,清楚会落到什么样的下场,所以,当听到他说多数时间都在工作时,才会开心、放松。
班长人很好,可有时候……坏大过了好。
“嘟嘟……”
陆盍灯回神,看到庄樊的消息,瞬间把聚集在岑淮甘身上的注意力遣散了。
——庄樊:?
——庄樊:你是谁?怎么知道我手受伤了?
——庄樊:这里的医疗措施一点也不好,他们跟我说,是我说的,手铐买的都是劣质品,我用力一脱就出来了,都露骨了。
——庄樊:我等他们拆开的时候看了一眼,果真露骨了,本来我应该生气,可我怎么受伤了……反而比之前的每一天都要开心?!
——庄樊:我不会是……受虐狂吧?
果然,记忆重启了,话多的本质还是没有变。
陆盍灯引用消息,告诉他自己的名字,点击发送,每天一遍每天都忘,倒是会让和他聊天的人安全感满满,至于——手铐,不是犯人才有的吗?
——灯不亮:手铐?
——庄樊:雨天比较潮,我身上起了湿疹,夜晚忍不住抓,导致皮肤不成样子,他们就把我锁起来了。
——庄樊:陆盍灯?
——庄樊:不认识,你怎么加的我?
陆盍灯赶不及回复,就看他自问自答。
——庄樊:我明白了,卖东西的。
——庄樊:卖什么?
——灯不亮:饭。
跟他解释一通,也记不住,不如配合他,顺着他的话来。
——庄樊:饭啊,一说起饭,我在这里待了一个月了,也就是今天不饿,睡的特别香!要不是护士每个小时都来给我打针,这个时间点是醒不过来的。
陆盍灯看了眼时间,凌晨六点多,从医院出来,想着离公司近,就进来坐到昨天的会议室里面休息了,满打满算睡了才一个小时,回复班长的消息。
——灯不亮:嗯。
将手机放下,站起身伸个懒腰,活动下身子,去卫生间最后看一次妆容,在决定来公司休息前看了一遍妆容,可以支撑过今天后,才来到公司。
出了卫生间重新回到会议室,坐到位置上,趁还没有展开工作,画一下灵感,过于投入,连推门的声音都没有听到。
柯渺知道灯老师一大早就来到了公司,公司的八卦群内上夜班的员工说了,在讨论灯老师是落下东西来公司还是什么原因,不管言论如何,兜兜转转还是谈到了他的容貌上。
看到灯老师在安心地创作,蹑手蹑脚地关上门,给他一个有效的创作空间,打开手机,跟小姐妹问了好,夸赞灯老师的刻苦。
陆盍灯是在手机提醒没电时停下,保存目前的进度,退出绘画软件,眼见着时间十点多了,阳光什么时候落到了身上都没有发觉。
从口袋里掏出备用机,赵导的消息在八点半时送达。
——赵导:您什么时候画好了,告我一声。
陆盍灯现在回复,发送成功后等了将近十分钟,会议室陆续地坐满了人,和昨天一样,赵导坐在身边给予了自己安全感,一群陌生人中,赵导不相熟也能变为熟人,眼前的人们都是即将合作的伙伴,陆盍灯认真回答他们的问题。
“灯老师怎么凌晨来公司了?”
“我来附近的医院看望朋友,想着时间不早了就来这里将就一晚。”
“灯老师下次别这样了,搞的我们压力很大的。”这人用玩笑的口吻点出了关心的意思,陆盍灯听的出来,微笑,在笑容发射时,前方的人移开视线,这让他的笑意更深。
自己化的妆,能不清楚效果吗!
是想要的效果。
下午三点。
选画环节正式收尾了,陆盍灯和节目组签完合同之后,又看到了新的合同,常驻嘉宾的合同,共十五期,片酬一期一百五十万,一期的内容包括直播、综艺、电影的录制。
十五幅画……一千五百万。
十五期……每期一百五十万,合计……两千二百五十万。
一千五百万+两千二百五十万=三千七百五十万。
足够了!
交税后、给那个人三千万、所剩下的钱——可以说是免费做工,但也不是没有收获,起码秘密保住了。
签字签字签字签字……板上钉钉之后,笑得合不拢嘴的是赵导,项目终于可以正式启动了!
《一场未知的冒险旅程》在陆盍灯的画作加盟之后才敢开通微博,毕竟,灯老师的画作是节目的顶梁柱,没有正式签合同前,所做的一切准备都有坍塌、成为小丑的可能性,如今在现实的推动下,每走一步,都是为成神奠定基础。
“《一场未知的冒险旅程》微博有头像吗?我可以试着画两版。”陆盍灯既然参加了节目,就想尽些绵薄之力,防止节目组为了钱而担忧,真诚且认真地开口,“接下来,我为节目所作的画不收一分钱。”
陆盍灯站起身,冲他们鞠躬,只有不看他们,才有胆量说出话,“我第一次录制节目,必定有不足之处,请各位老师不吝赐教。同时,我会尽最大的努力不拖后腿、希望能和诸位老师一起,打造出一个全新、不让观众们失望的《一场未知的冒险旅程》。”
“啪啪……”
一番话,换得了掌声雷动,一拍一合之间,掉落的是满地的欣赏。
柯渺不知为何,眼眶湿润,用力鼓掌,在结束之后,在群里说。
——柯柯:「灯老师要是长得帅气一点,危险的便是他了。」
在未官宣嘉宾前,陆盍灯不需要画头像,坐在会议室里面听导演说。
“灯老师同意加盟成为了第一位,岑淮甘今晚会过来签合同……”
陆盍灯:“!”
谁……谁?
“岑……岑淮甘?”
“对啊,灯老师怎么了?”
“没,没什么。”要……要是班……不,岑淮甘,也参加的话,那,那自己该如此自处?分分钟就能被他看破身份。
“他不了解娱乐圈。”赵导贴心地跟他解释,“岑淮甘年年提名影帝、次次收获奖项,说起演技,鲜少有几个人能对他,后成立了自己的公司,第三年公司旗下艺人包揽了所有的奖项,拿了一个大满贯,现在还有人津津乐道……”
陆盍灯听在耳里痛在心里,万一……万一班……岑淮甘真的加入,压力……天崩地裂的重啊!
“赵,赵导,”陆盍灯叫了他一声,等他看向自己时,小声说,“能不能……不邀请他啊?”自己决定不了节目组邀请,可如果岑淮甘加入,接下来的生活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只是小声提个建议,说出来觉得不好,又不想找补,在心里矛盾时……有人站起身向门口打招呼。
“岑老师,您来了。”
陆盍灯:“!!?”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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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壹·①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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