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你了。”她没接他关于“厉害”的话茬，只是用下巴点了点不远处已经重新布置好的、属于“羽鹰”的戏份区域。那里搭着布景的一角，几个主要演员已经就位。
陆骁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脸上的红晕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全神贯注的凝重。他深吸一口气，用力点了点头，将手里的剧本又捏紧了些，快步走了过去。
导演也终于从巨大的惊喜中回过神，看着灼华依旧一副事不关己、懒洋洋倚在柱子旁的样子，搓着手凑过来，脸上堆满了近乎谄媚的笑容：“灼华姑娘！你刚才那几下……简直是神了！那反应！那速度！那力道！绝了！真正的行家啊！”
他唾沫横飞，恨不得把毕生所知的溢美之词都堆砌上去，“你看……这丫鬟甲的戏份虽然少，但绝对能成为亮点！后面还有几场打戏，您看能不能……稍微指点一下我们的武指？或者……您亲自设计几个动作？”
灼华眼皮都懒得抬，目光依旧落在已经进入片场中心、正和饰演男主的当红小生对台词的陆骁身上。她随意地“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导演碰了个软钉子，也不气馁，反而更加热情：“那就这么说定了！对了，灼华姑娘，您那身手……是家传的？还是拜了哪位隐世高人？这水平，去国际上拿武术冠军都绰绰有余啊！”他试探着，想挖出点这位神秘高手的背景。
灼华终于侧过头，淡淡地瞥了他一眼。那眼神平静无波，却让导演后面的话瞬间卡在喉咙里，一股莫名的寒意从脚底板升起，让他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
他识趣地闭上了嘴，讪讪地退后两步，但看向灼华的眼神，依旧热切得像在看一座移动的金矿。
“Action！” 负责这边文戏的副导演喊了开始。
镜头对准了拍戏内景。
夜色如墨，圆盘似的明月下，男主夜宿的农户家门外大树上，一个挺拔清隽的身影，带着斗笠站在树影里，不仔细看都看不出有人。
突然，陆骁饰演的羽鹰耳朵动了动，镜头干净特写，陆骁平时干净澄澈的桃花眼，这会带着凌厉的眼风，身不动，刀已动。
“刷”。
寒刀光影，身后冒出来的暗杀死士见了阎王。
陆骁看都没看落下去的死士，沉声说道：“既然来了，就别走了。”
清冷的声音配着陆骁犀利的眼神和干净利索的动作，一场无声的打戏精彩绝伦的展现在导演的镜头前。
监视器后的导演猛地坐直了身体！眼睛死死盯着屏幕！
“卡——！”导演激动的声音几乎是吼出来的，带着难以抑制的兴奋，“好！太好了！陆骁！就是这个感觉！完美！眼神！动作！台词！情感！全都到位！太有感染力了！”
导演双眼放光，捡到宝了，这个陆骁没想到演技这么细腻，璞玉璞玉啊！
“陆骁啊，演得好！这个角色就得收着演，眼神戏非常好！”导演乐呵呵的夸奖，其余人也不得不承认，导演慧眼如炬啊。
片场瞬间响起一片掌声和低低的赞叹声。谁都没想到，一个不起眼的影卫角色，竟然能被演绎得如此有层次感，如此打动人！
男主也有些惊讶地看着陆骁，刚才那一瞬间的代入感是真实的。由衷地赞了一句：“演得真好，小陆。”
陆骁被导演的夸奖和周围的掌声弄得有些不好意思，脸颊微红，赶紧放下托盘，恢复了之前那种带着点腼腆的笑容：“谢谢导演！谢谢各位老师！是剧本写得好……”他下意识地看向灼华的方向。
灼华依旧倚在柱子旁，抱着手臂。她脸上没什么表情，仿佛刚才那场精彩的表演只是稀松平常。但她的目光，却一直落在陆骁身上，从始至终，没有移开过半分。
当看到陆骁因为夸奖而微微泛红的脸颊和那双亮晶晶、带着点小得意的眼睛时，她的唇角，几不可察地、极其细微地向上弯了一下。
那弧度快得像错觉，却带着一种近乎纵容的暖意。
导演激动地冲过来，用力拍了拍陆骁的肩膀：“好小子！有天赋！是块演戏的料！之前埋没了啊！”
他越看陆骁越满意，又想起旁边还有座更大的金矿，立刻转向灼华，语气更加热切，“灼华姑娘！您看！陆骁这苗子多好！这灵气！这悟性！放在一个不露脸的影卫身上可惜了！”
他搓着手，眼神放光：“正好！咱们剧里那个男三号‘沈砚’，就是那个前期隐忍后期爆发、需要点破碎感的少年将军，之前试镜的几个都不太满意！我看陆骁这气质，这眼神里的韧劲儿，特别贴合！灼华姑娘，您看……能不能让陆骁也去试试镜？戏份重，台词多，绝对是大好的机会！”
男三号？！
陆骁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大馅饼砸得晕头转向，整个人都懵了！男三号？！
这对他来说，简直是做梦都不敢想的高度！巨大的惊喜如同海啸般席卷而来，让他呼吸都停滞了，只能傻傻地看着导演，又看看灼华，大脑一片空白。
灼华的目光从陆骁震惊又充满渴望的脸上扫过。那眼神里的光亮，比刚才演戏时更盛，像燃烧的小太阳。
她当然知道这个机会对陆骁意味着什么。凡人的名利追逐，在她眼中不值一提，但……陆骁喜欢。
他喜欢演戏，喜欢沉浸在另一个角色里的感觉，喜欢那种被认可的光芒。这种纯粹的、带着生命力的热爱，是她漫长岁月里很少见到的风景。
她没看导演，只是对着陆骁，随意地点了下头，语气平淡得像在决定晚饭吃什么：
“想去就去。”
四个字，轻飘飘的。却如同给陆骁注入了强心剂！
巨大的狂喜瞬间冲垮了陆骁的理智！他激动得差点跳起来，眼圈都有些发红，对着导演用力鞠躬：“谢谢导演！谢谢导演给我机会！我一定好好准备！谢谢灼华！”最后一句，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和感激。
导演乐得合不拢嘴，连声说好，又殷勤地看向灼华：“灼华姑娘，您看您这边……丫鬟甲的戏份虽然少，但绝对是点睛之笔！后面几场打戏，还得仰仗您……”
灼华终于把目光从陆骁身上移开，淡淡地瞥了导演一眼。那眼神没什么温度，导演后面的话又噎了回去。
“知道了。”她吐出三个字，算是应承。然后，在导演如释重负又欣喜若狂的目光中，她慢悠悠地从口袋里摸出一小包……薯片？
撕拉。
包装袋被撕开的声音在安静的片场格外清晰。
灼华旁若无人地捏起一片金黄色的薯片，姿态悠闲地放进嘴里，“咔嚓”一声，咬得清脆响亮。那姿态，仿佛刚才震惊全场、被导演奉若神明的不是她，仿佛即将去试镜男三号、前途无量的陆骁也跟她没什么关系。
她只是吃着薯片，目光再次懒洋洋地投向远处绿幕前兴奋地和副导演沟通试镜细节的陆骁，看着他因为激动而微微泛红的耳尖，看着他手舞足蹈地比划着，看着他眼中那簇名为梦想的火苗熊熊燃烧。
咔嚓。
又一片薯片在齿间碎裂。
啧。
这凡尘的零食，味道……好像也还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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