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书信传情 墨痕藏意
苏州的梅雨季总带着黏腻的湿意，雨丝斜斜打在瑾知阁的窗棂上，敲出 “嗒嗒” 的轻响，像极了绣针穿过布面的声音。沈瑾知坐在窗前的竹椅上，手里捏着顾松砚刚寄来的信，信纸边缘还沾着京城的墨香 —— 是她熟悉的徽墨味，混着淡淡的樟木香气，该是从他书房的木匣里取出来的。
信里的字迹清隽，写满了苏绣馆的琐事：“清鸢新绘的‘京韵牡丹’，花瓣用了三层叠色，太后见了说要挂在长乐宫偏殿”“昨日卖了幅‘玉兰纹’给吏部尚书家的小姐，她连夸‘有江南的软气’”，可翻遍两页信纸，半个字没提半月前卫叔含糊提过的 “太后再提指婚”。
沈瑾知指尖反复摩挲着信纸边缘，纸角被揉得发皱。卫叔回来时，曾在廊下欲言又止：“先生那日从宫里回来，袖口沾了酒渍，像是跟人吵过架。” 她铺开宣纸，狼毫笔蘸了墨，却迟迟落不下去 —— 问了怕他为难，不问又像心里堵着团湿棉絮，沉得慌。
最后她只写了些家常：“阿桃教孩子们绣‘荷粉’锦带，最小的阿禾总把粉色线和白色线弄混，我罚她多练了两遍绕线”“新坊的栀子冒了新芽，比去年早了三天，该是今年雨多的缘故”，末尾附了片巴掌大的栀子丝帕，帕角用银线绣了个极小的 “知” 字，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顾松砚收到信时，正在书房核对苏绣馆的账目，算盘珠刚拨到 “蜀丝三百匹”，指尖触到丝帕的软绒，突然顿住。他把丝帕凑到灯下，银线 “知” 字在光下泛着细闪，眼眶瞬间泛红 —— 他怎会不知她的心思，只是怕信里说不清楚，反倒让她更慌。
他连夜挑灯回信，墨磨了三遍才够浓：“李嬷嬷前日又提她侄女，我当着太后的面说‘此生只认沈瑾知’，太后沉了脸，却也没再强求。是我不好，该早点告诉你，让你担了这些天的心。” 信尾没再多写，只画了幅小小的 “月下栀子”，墨色勾出枝桠，白色染了花瓣，旁边三个小字 “等我归”，笔锋带着点急，却格外认真。
卫叔把信带回瑾知阁时，沈瑾知正在教孩子们染丝线，靛蓝色的染料刚倒进瓷盆，她手里还沾着蓝渍。拆开信看了两行，嘴角就忍不住弯起来，染错颜色的丝线掉在地上也没察觉。孩子们围过来，扯着她的衣角：“瑾知姐姐，你笑什么呀？是不是顾大哥要回来了？”
她把信里的话慢慢念给孩子们听，阿桃抱着绣绷凑过来，指尖戳了戳丝帕上的 “知” 字：“我就说顾大哥心里只有你，你还总瞎琢磨。” 雨还在下，却没了之前的压抑，雨丝落在栀子新芽上，溅起的水珠像碎了的星子，裹着满院的湿香，都是相思的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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