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那带着一丝挑衅的目光,和那句逻辑清晰、冷静得不像话的反问,让沈砚引领着她的舞步,几不可察地,停顿了半秒。
随即,他笑了。
那不是伪装给外人看的、客气的微笑。而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棋逢对手的、充满了愉悦和危险的笑容。
他放在她腰间的手,缓缓收紧,将他们之间最后一点缝隙也彻底填满,让她被迫更紧密地贴合着他的身体,随着他的舞步旋转。
“呵……有意思。”
他的声音,因为兴奋而带上了一丝极致的沙哑,像砂纸磨过她的耳膜。
“林栖,你比我想象中,要聪明得多。”
她以为,她这番话,能将他一军么?
他低下头,额头几乎要与她相抵,用一种只有她能听到的、最亲密也最残忍的姿态,凝视着她的眼睛。
“我相不相信,也同样无所谓。”
他把她刚刚抛给他的逻辑,原封不动地,还了回去。
“因为,无论你是在演戏,还是真的爱上了我……” 他看着她因为他的话而微微颤抖的眼睫,嘴角的笑意更深了,“你这个人,从灵魂到身体,从你的恨到你的爱,都早已经是我的了。”
“真假,对我来说,有区别么?”
舞曲,在此时,恰好奏完了最后一个音符。
他引领着她,完成了一个优雅的、完美的结束动作。周围响起了礼貌性的、稀疏的掌声。
他松开她,但那只手,依旧强势地揽着她的腰,带着她走下舞池。
“不过,” 他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重新挂上了那副温文尔雅的笑容,在她耳边轻声说,“你的表演很精彩。看来,为了那个‘答案’,你真的很努力。”
“继续保持。”
那场充满了虚伪、试探与炫耀的盛宴,终于,在午夜时分,临近了尾声。
沈砚带着她,向主人礼貌地告辞,然后,在无数道或羡慕或嫉妒的目光中,拥着她,走出了那个金碧辉煌的名利场。
迈巴赫的车门,在他们身后,缓缓关上。
那沉闷的一声,像是舞台剧落幕的钟响。
几乎是在同一瞬间,林栖脸上的、那副持续了整晚的、完美得毫无瑕疵的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冷的、没有任何情绪的麻木。她挣脱他的怀抱,无声地,坐回了离他最远的那个角落,将头转向窗外,仿佛多看他一眼,都让她觉得无比恶心。
沈砚看着她这副瞬间变脸的样子,没有生气,反而,低低地笑了一声。
车子,在寂静的午夜街头,平稳地行驶着。
“今晚,你是全场最美的女人。” 他缓缓开口,像是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我的‘作品’,很成功。”
她没有回头,也没有说话。
“你的任务,完成了。” 他看着她的背影,继续说道,“而且,完成得……超出了我的预期。”
他向她那边,挪了挪位置,拉近了他们之间的距离。
“所以,现在,轮到我来履行我的承诺了。”
她似乎感觉到了他的靠近,身体,下意识地,又向车窗贴近了一分。
“说吧,林栖。” 他看着她,声音里,带着一丝玩味的、居高临下的“恩赐”意味。
“你用你那场精彩的表演,换来的、唯一的那个问题。”
“你想知道什么?”
“我已经想好了,”她的声音在静谧的车厢中响起,清晰而坚定,“我的问题是:你为什么选择我?”
她问出了这个问题。
不是“谁要杀我”,也不是“我什么时候可以离开”,更不是“你到底是谁”。
而是,“你为什么选择我?”
这个问题,像一把柔软的刀,精准地、深深地,插进了这场由他主导的游戏中,最核心、最幽暗的地方。
车子,就在这时,缓缓地停在了别墅的门前。
司机熄了火,却没有下车,安静地等待着主人的命令。整个世界,仿佛都随着她的问题,一同屏息,等待着他的答案。
车内的光线昏暗,沈砚能清晰地看到她那双倔强的眼睛。在那片昏沉的暗色里,她的眼眸一眨不眨地盯着他,执着地索要一个答案。
他沉默了很久。
久到林栖几乎以为,他要反悔了。
“呵……”
一声极轻的、仿佛带着自嘲的笑,终于从他的喉间溢出。他转过头,视线从她脸上移开,望向了车窗外那栋在夜色中如巨兽般沉默的别墅。
“我一生都在做选择。”
他的声音很低,很沉,像是被夜色浸染过,带着回忆的沙砾感。
“选择投资哪个项目,选择和谁合作,选择……让谁消失。”
“每一个选择,背后都有着精准的计算和明确的目的。为了利益,为了权力,为了扫清障碍。”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在膝盖上极有规律地轻轻敲击着,每一下,都像是敲在人紧绷的心弦上。
“唯独你。”
他顿住了,缓缓地,将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重新移回到她的身上。那双眼睛里,翻涌着一种她从未见过的、甚至连他自己都觉得陌生的汹涌情绪。
“选择你,没有任何理由。”
“没有利益,没有目的。甚至,可以说,是百害而无一利。”
他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近乎烦躁的意味。
“那天在街上,我本来可以像处理任何一件‘意外’一样,让你从那个地方消失得无影无踪。那才是对我最有利、最正确的选择。”
“可是……”
他的目光,如同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将她牢牢锁住。
“我看到你了。”
“你就站在那里,眼睛里有惊恐,却没有半分肮脏。干净得……像这个腐烂的世界里,唯一一件不该被毁掉的东西。”
“所以,在我反应过来之前,我的身体,已经替我做出了那个最愚蠢,也最不该做的选择。”
他俯下身,向她靠近。在昏暗逼仄的空间里,他高大的身躯几乎要将她整个人都笼罩起来,带着极强的侵略性。
“我不知道为什么选择你,林栖。”
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像是在撕扯着什么。
“我只知道,从我看到你的第一眼起,我就不允许你,死在任何我看不见的地方。”
他靠得更近,灼热的气息几乎要烫伤她的皮肤,一字一句,如同最恶毒的诅咒,也是最绝望的告白。
“我宁愿把你折断,把你毁掉,把你变成我最讨厌的样子……”
“也要你,完完整整地、只属于我一个人地……”
“……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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