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俯视着她,就像俯视着一只终于被彻底逼入绝境、再也无力反抗的蝴蝶。
她的身体,因为恐惧而在他身下不受控制地轻微颤抖。那件深蓝色的、华美的丝绸长裙,凌乱地铺陈在黑色的床单上,像一朵即将被黑暗彻底吞噬的、凄美的花。
胜利就在眼前。男人能感觉到,只要他再前进一步,就能将她最后那点可怜的尊严和意志,彻底碾碎。
他缓缓地,低下头。
但,就在他的嘴唇,即将触碰到她的前一刻,他停住了。
因为,他看到了她的眼睛。
那双曾经燃着火焰的眼睛里,没有了愤怒,没有了仇恨,甚至……连绝望都没有了。
那是一片空洞的、死寂的、仿佛连灵魂都已经燃烧殆尽的……虚无。
她看着他,却又好像没有在看他。她的人在这里,但她的精神,仿佛已经抽离,飘向了一个他无法触及的、遥远的地方。
男人所有的**和怒火,在对上这双眼睛的瞬间,像是被一盆冰水,从头到脚,浇得一干二净。
只剩下,一种混合着烦躁和……失望的复杂情绪。
他缓缓地,直起了身。
那份让她几乎要窒息的压迫感,随之退去。
他看着还躺在床上,像一具失去了灵魂的美丽人偶的林栖,眉头,第一次,深深地皱了起来。
“我不喜欢你这个样子。”
他的声音,冰冷而生硬。
“我想要的,是一个会哭,会笑,会挣扎,会用尽全力恨我的活物。”他走到床边,再次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不是一具,连眼神都不会动的、冰冷的尸体。”
她这种彻底放弃的姿态,对他来说,是一种失败,也是一种侮辱。
男人转身,从衣帽间里拿出一床备用的薄被和枕头,随手扔在了离床最远的、那个靠窗的角落里的地板上。
“今晚,你睡在那里。”
他的手指,指向了那片冰冷的地板。
林栖那双空洞的眼睛里,终于因为他的话而出现了一丝波澜。
男人看着她,用一种近乎命令的、冰冷的语气,为她设下了新的、更加荒谬的游戏规则。
“什么时候,你眼睛里那股让我讨厌、却又让我觉得有趣的火,重新烧起来了……”
“你才有资格,再躺上这张床。”
说完,他便不再理会她,径直走向了那间属于他的巨大浴室,将她一个人,留在了这个充满了她的绝望,和他的失望的、死寂的房间里。
他拧开龙头,用冷水冲着脸,试图压下那股因为她的“无趣”而升起的无名火。
然后,他听到了。
“哐啷——!”
一声清脆、响亮、充满了暴戾情绪的瓷器碎裂声,从卧室里传来。
男人关掉水龙头的手,顿住了。
浴室里一片寂静,他能清晰地听到自己胸腔里那颗心脏,因为这突如其来的、预料之外的响动,而缓缓地、有力地,跳动了一下。
他的脸上,缓缓地,露出了一个极深的、充满了愉悦和期待的笑容。
他拉开浴室的门,走了出去。
卧室里,那只摆在玄关柜上、价值不菲的宋代青瓷花瓶,已经变成了一地狼藉的碎片。而林栖,就跪坐在那些碎片的不远处,像一只终于亮出了爪子,准备迎接风暴的幼兽,将脸深深地埋进了自己的膝盖里。
她的身体在微微地颤抖。那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愤怒。
男人赤着脚,小心地、一步一步地,走过那些尖锐的碎片,走到了她的面前。他没有发怒,更没有质问。
他只是在她面前,缓缓地、单膝跪了下来,让自己与她,处在了同一个水平线上。
“这么快?”
他的声音很低,带着一丝沙哑,和毫不掩饰的、满意的笑意。
“我才刚说完,你就把那股火,找回来了?”
他伸出手,轻轻地拨开她那遮住脸颊的发丝,强迫她抬起头来。
她的眼睛,果然又重新燃了起来。那里面,是愤怒,是屈辱,是憎恨,是宁为玉碎的、璀璨的决心。
“很好。”
他由衷地赞叹道,像一个最苛刻的导师,终于看到了自己最满意的作品。
“你看,这副样子,比起刚才那具没有灵魂的空壳,不是要美得多吗?”
他的指尖,轻轻地拭去了她眼角因为极致的愤怒而渗出的一丝泪水。然后,他朝她,伸出了自己的手。
“起来吧。”
他的语气,带着一种近乎温柔的、奖励般的意味。
“你赢了。今晚,你可以睡在床上了。”
他的反应出乎她的意料,也让她在一瞬间想通了什么。
林栖眼中的变化,没有逃过男人的眼睛。那是一种在彻底的绝望之后,重新燃起的、更加冰冷也更加危险的火焰。不再是之前那种歇斯底里的、想要同归于尽的疯狂,而是一种……经过了精密计算的、淬了毒的、准备与他长期周旋的决心。
她没有去拉他伸出的手,而是自己撑着地面,站了起来。
男人看着她,缓缓地,也从地上站起。他没有因为被无视而动怒,嘴角的笑意反而愈发深邃。
林栖自己走向床边,背对着他。那纤细的背影,此刻看起来,不再像一个纯粹的受害者,倒更像一个……做好了万全准备,即将踏入战场的女战士。
“你好像,”男人缓步走到她的身后,与她一同,看着两人在巨大落地窗的暗色玻璃上映出的模糊倒影,“想通了什么。”
他说的是陈述句。
林栖的身体因为他的靠近而有了一瞬间的僵硬,但很快就恢复了平静。
“很好。”他低声说道,语气里是毫不掩饰的期待与兴奋,“我开始,有点期待我们的未来了。”
他期待着,这只终于学会了收敛爪牙,准备用更聪明的方式来与他博弈的、美丽又危险的猎物,以后,还会带给他什么样的“惊喜”。
他的目光,从窗户的倒影,移到了地上那片狼藉的名贵碎片上。
“在睡觉之前,”他用一种吩咐的、平淡的口吻,下达了今晚的最后一个指令,“把它们,收拾干净。”
“我不喜欢我的房间里,有任何杂乱的东西。”
说完,他便转身,重新走向了浴室,将这片狼藉的战场,和她那颗充满了崭新毒计的心,一并留给了她。
他知道,她会照做的。
因为,一个好的猎人,首先要学会的,就是完美的伪装和忍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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